第十一章九月初九

她和大嬸兩人出了房間,走到院子裏,大嬸才算是稍稍緩過來一點,不住的撫著胸口,口中直呼:“姑娘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拿劍的那個人也太恐怖了。”

溫魚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說:“我們是大理寺的人,李老爺來報案,說是他女兒剛生下的孩子失蹤了。”

她沒把實情說出來,就是想知道這大嬸還知道多少——坊間的老百姓們哪是那麽規矩的人,李參又不是什麽達官貴人,他行事古怪,這大嬸估計心裏不知道嘀咕了多少次,揣度了多少次。

大嬸一聽是官府的人,更是嚇得手都發抖,她沒見過什麽世麵,更沒惹上過這樣的官司,緊張的不行,溫魚也耐心,慢慢的聽她說話。

“姑娘…我是真不知道啊,七天以前,這個李老爺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住在這裏,每天就負責給這個李嬌熬藥和喂藥,其餘的事概不用我管的,我瞧著李嬌身上太髒了,澡也不洗,有時候全拉在**了。”

大嬸竭力想把自己說的好一點,又道:“所以還是我主動給李嬌換了好幾次被褥,李老爺倒是對這些事並不在意的樣子。”

溫魚又問道:“那藥有問題……你猜到了吧?”

大嬸頓了頓,小心翼翼瞥了眼房間的方向,慢慢點了點頭。

“我……也是生過孩子的,雖然不懂那些醫術,但是也聽人說起過,產後虧空的女子,別說是服用麝香了,連聞都聞不得,可這屋子裏的麝香味道這麽大,若不是我早生了孩子,怕是不敢來這。”

大嬸雖然沒念過書沒文化,但也不是沒有生活常識的,麝香如其名,有明顯的香味,這李嬌瞧著很年輕,她爹應該也不想讓女兒以後不孕不育,但看李老爺對李嬌的態度,她又不敢多說。

“這藥一天要喂三次,但其實多半都撒出去了。”

溫魚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匪夷所思,若當真是李老爺故意的,那他又何必來大理寺報案?還是他自己主動要帶顧宴和她來這裏看看的,若是想掩人耳目得個好名聲,連這大嬸都能聞出來藥味不對,這手段……太低劣了些吧。

溫魚又問:“那李老爺說的大夫可來過,你可見過?”

大嬸點了點頭,“見過一次,但沒說過話,那天是傍晚了,李老爺帶了一個穿著長袍的人進來,我瞧著那人身子背後背著一個藥箱,李老爺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了。”

就隻有這些?

溫魚促狹的笑了笑,“你沒有偷聽?”

大嬸臉一紅:“我哪能幹出這事!”

“當真?”溫魚歪了歪頭。

大嬸舔了舔唇,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是…偷……偷聽了些,但也沒聽見什麽,那大夫就說了幾句好好休息,好好吃藥,連脈都沒把就走了。”

溫魚直覺這個大夫恐怕是有點問題,作為大夫,能開出這樣的藥方來,很難說不是在謀財害命。

大嬸畢竟隻在這裏待了七天,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隻聽那邊房門“吱嘎——”一聲響,顧宴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後,是渾身汗如雨下的李參。

溫魚:?

顧宴眉眼間蘊著不耐,淡淡道:“將他押回去罷。”

大嬸有點驚喜,這是不關她的事了?

溫魚有點好奇,這是問出什麽來了?結果立馬就聽見了顧宴的下一句話:“李參謀害親女按律當斬!押回刑部大牢,聽候發落!”

溫魚:“……”

不愧是你。

她屏退大嬸,佯裝不懂,說道:“可李參一開始報案不是說嬰兒的事麽?李參,這事是真的麽?”

李參一腦門子的汗,勉強點頭道:“嬰兒的事是真的啊,那孩子失蹤的不明不白,我總惦記著那是咱們李家的血脈!”

說著說著李參就忍不住落淚了,“那據說是我的小孫子呢!”

這個邏輯不對啊,如果李參真的對血脈如此看重,那就不應該給李嬌灌那些孕婦不能使用的藥材,他根本就是在害李嬌,而且這手段……確實太低級了些。

他會下手去害李嬌,一定是有一個充足的理由,一個是未曾謀麵的外孫,一個是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一般人都不應該選女兒麽?

溫魚試探道:“所以你就當真想害你女兒?”

哪想到李參一副茫然的樣子,“那些藥都是徐大夫開的呀,他說那些都是對嬌嬌好的藥,我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如果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會連負責照顧李嬌的大嬸都看出端倪了呢?

像是怕她不信,李參忙不迭道:“徐大夫就住在城北,開了個徐氏醫館,藥方我也都留著,都是他開的!”

溫魚覺得這事還有蹊蹺的地方,細細品來,李參的話一開始就有不少漏洞,關於那個一出生就死了的嬰兒的部分更是扯淡,他說他和這個女兒相依為命,可女兒生孩子他瞧都不瞧一眼?

女兒瘋了之後,應該開安神藥和治療腦子的藥,可這開的卻全是孕婦禁用的,他也四五十歲的人了,一點懷疑都沒有過?他和那位徐大夫關係好成這樣?

李參隱秘地窺探著溫魚的臉色,直到現在,都在計劃之內。

……

李參被收押刑部大牢,李嬌也被帶回了大理寺,找了有名的大夫給醫治,診斷出來的結果倒也並不令人意外——她剛生完孩子就被灌了那麽多碗紅花和麝香,本就虧空的身子愈發糟糕,怕是再也沒有生育能力了。

回了大理寺後,李參由官差押解,溫魚則趁機和顧宴說:“大人,不如我們待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如何?”

顧宴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溫魚有點習慣這位大哥默不作聲又簡單粗暴的風格,自顧自道:“一鬆一弛才能讓人放鬆下來,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說不定和連環殺人案有關。”

提到連環殺人案,顧宴倒是有了點反應,他淡淡道:“為何?”

溫魚慢悠悠道:“京城雖然不是個小縣城,但也不是特別大,已知李嬌的孩子是在九月初九當天生的,被縫在劉小昭肚子裏的那個孩子也是九月初九生的,有多大的概率能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天死兩個剛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