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人之將死
“咳咳!”
血液止不住的從口鼻中滲出,即使靈力盡數用來修複身體也趕不上受創的速度。
林夕月倚靠著牆壁勉強站立,周身的靈力波動越發虛弱,眉心處的明黃火苗也即將熄滅。
是兩分還是三分?在陳蛟全力出手之下,即使窮極一切手段,她也隻能勉強撐住這麽長時間了。
如果不是有徐寬的支援吊著性命,怕是早就在那瘋狗般的攻擊之下喪命了。
好在陳蛟此時的狀態機不穩定。
眼見許久無法將她徹底殺死,再加上先前林夕月試圖用言語擾亂他的心智,好不容易統合的意識再度出現分裂的跡象。
“為什麽還不死呢!你不死,陳蛟就要死了,陳蛟不想死!”
他臉上的表情不斷轉化,不再像木偶一樣呆滯。
相應的攻擊力道卻是削減了幾分。
總算能讓重傷的林夕月得到片刻喘息。
“我答應過那家夥,會等到他到來的!我也相信,他絕對會把你這邪徒惡黨全數剿滅!”
她此時已然說不出話,但卻在心中默默回應著。
這何嚐不是為了堅定她內心的信念。
“徐寬,又是徐寬!陳蛟討厭這個名字!”
或許是神魂探知到了林夕月的心念,又或許對徐寬的厭惡已然超出了意識的混沌。
陳蛟的神智再度被憤怒占領,即使麵前如潮水奔湧般的澎湃靈力阻攔,他卻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般。
速度隻是略微放緩,身形仍舊如尖刀般劃向林夕月近前。
帶著無盡的憤怒,陳蛟將林夕月的神通道術一層層撕碎。
胸前原石昏黃色的光芒越發旺盛,壓製的她眉心那團火苗幾乎要徹底熄滅。
“與他有關的所有人都要死,尤其是你!”
看著那麵目猙獰的身影向自己駭然殺來,林夕月手中法印變化不停。
但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擋不住的。
身上的傷勢終究無法僅憑意誌便能戰勝,動作不可避免地慢了半分。
正因如此,那昏黃的利爪突破了靈力的全數防禦,在腹部留下幾道透骨的血痕。
鮮血浸透她的衣袍,原初之力攪碎靈力的阻擋,瘋狂摧殘著這幅虛弱的身體,諸多傷勢堆疊,讓林夕月摔落倒地,再起不能。
手中的魔仙棒早已碎裂的不成樣子,此刻她隻能無力的倚靠著牆壁,等待終末時刻的到來。
她終究沒能撐到徐寬趕來。
即使她對徐寬報以絕對的信任,即使神魂之力轉化的靈力她完全能夠如臂指使。
即使有諸多神通法術的加持讓林夕月足以在星河境的圍攻之下立於不敗之地。
但奈何她此刻麵對的對手是陳蛟。
原初之力與靈力位格上的絕對差距隻靠徐寬的支持根本無法忽視。
原本對方還抱著貓戲老鼠一般的心態,隨意與她打鬧著拖延時間。
可在她察覺到對方神魂的異常,使用神通終於擊傷了對方後,他卻一改先前隨意的態度,全力出手之下招招致命。
兩人之間本就明顯的實力差距頃刻間暴露無遺。
多番原因之下,敗局幾乎是既定的結果。
這一擊便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望著對方滿目猙獰,表情仍舊隨意變化,但卻不忘向他奔襲而來,林夕月不禁露出慘然的苦笑。
“榆木腦袋,大姐頭讓你失望了,欠你的債往後怕是一件都還不了了。”
身體多處被原初之力重傷,全身經脈超負荷運轉,連手指屈伸都變得艱難異常。
她實在看不出要如何才能繼續支撐下去了。
即便如此,眉心處的火苗仍舊在倔強的跳動著。
那代表她仍未動搖對徐寬的信任。
隨著傳遞而來的神魂之力逐漸充盈,她終於再次聽到了徐寬的聲音。
但林夕月已經分辨不出他在說著些什麽了。
或許是死期將至的緣故吧,許多平日裏從未提起的話語在心中盤旋回**。
她隻想在最後的時刻把這些話說出口。
起碼也算式走得不留遺憾了吧。
“真是失敗啊,我平日裏威武霸氣的樣子你從沒見到過,反倒是最脆弱的樣子你幾乎看了個遍,明明以前大姐頭不是這個樣子的。”
“你這家夥簡直就是我的克星!”
血液緩緩湧出身體,連帶著體溫也漸漸流逝。
堪稱短暫的人生記憶在她眼前閃現。
院長媽媽,阿姐林朝晴,糾察所的各位長輩,孤兒院和薔薇館的大家。
還有那個在人生最後的時光裏突然闖入她生活的榆木腦袋。
明明是個反應遲鈍的呆瓜,卻在有意無意中在她的腦海裏留下越來越多的影子。
難以磨滅,也不想磨滅。
“要是下輩子有機會再遇到你,希望是在一個沒有邪修肆虐的世界,我們不必如此倉促的相識相知,到時候一定要你好好欣賞一下大姐頭的風采。”
通過神魂之間的聯係,她隱約也能感受到徐寬的心緒。
焦急,憤怒,心痛,還有某種說不清的別樣思緒。
和她曾經內心裏的感受很是相似。
有些酸澀,但若是細細感受便能發現更多的是浸潤心底的甜。
像是裹滿糖衣的冰糖葫蘆。
“你知道為什麽我不願意當你那什麽開山大弟子嗎?”
“最開始我也沒想明白啊,但是現在,我好像知道為什麽了。”
恍惚間林夕月似乎看到了,在陳蛟的更後方,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向著她狂奔而來。
她想要抬起手觸碰,卻發現早已連舉起手臂的力量都沒有了。
“因為我實在貪心啊,我不希望當你以後學生們的師兄,而是要當他們的長輩。”
“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啊,其實想當師娘呢,嘿嘿!”
她努力的想要勾起嘴角,卻隻是使得鮮血溢出的更快了些。
麵對徐寬這種對感情遲鈍到極點的榆木腦袋,如果她不開口怕是這家夥這輩子都想不明白吧。
但她是女孩子欸,這種事情即使是她說出來也會不好意思。
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決定不再忍耐,全部說出來了。
眼皮越來越重了,明明還是夏日的正午,卻感覺身體越來越冷。
視線逐漸被黑暗吞沒,最終停留在眼前的隻剩下陳蛟那瘋狂的身影。
“切,真是倒黴,大姐頭我人生中的最後時刻居然是看著這家夥的臭臉。”
“真想再見那家夥最後一麵啊!”
視野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似乎有一抹明黃色的亮光在林夕月麵前閃現。
但她已經無力回應了。
眉心那抹火苗終究還是熄滅了,她沉沉的閉上雙眼,隻感覺神魂越來越輕,逐漸向著上方飛去。
“死吧,死吧!”
陳蛟整個麵部幾乎都要撕裂開來,想向著林夕月發出最後的嘶吼。
包裹著原初之力的雙爪斬下,一如預料中那般刺入血肉之中。
鮮血的顏色讓他感到無比興奮,剛想用力將眼前之人撕碎,所有的動作卻都突然停住,整個人僵在原地。
“你,不對!不是你!”
他鬼叫著抽出手爪,明明先前還表現的那般強悍,此刻後退時卻一連幾個踉蹌,幾乎都要滾到在地。
原本頹然靠在牆壁上的林夕月身前突然多了一個男人的背影,背上那幾個血洞赫然是他方才留下的痕跡。
雖然沒有看到正臉,但陳蛟卻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他無比熟悉。
心中的一切惡意源泉都在此刻膨脹,濃鬱的殺意自他的眼中露出。
但卻與他蘇醒之後最底層的幾件事完全衝突。
“陳蛟想要殺了你,但陳蛟不能殺你,為什麽偏偏是你!”
他指著男人的背影,周身原初之力不斷吞吐。
“徐寬,又是你!”
即使被叫破了身份,徐寬也沒有絲毫要理會陳蛟的意思。
他隻是輕柔的環住林夕月千瘡百孔的身軀,幫她拭去臉頰上的血汙。
喊著懷中氣若懸絲的女孩兒,徐寬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和疼惜。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麽,胸間一口滯氣卻是始終無法吐出,半晌也吐不出一個字。
明黃色的光點自徐寬周身湧現,盡數向著林夕月的身軀中流進。
幾乎已經要停止運作的器官被重新喚醒,幹涸到枯萎的神魂之力也正漸漸充盈。
受到創傷的器官肉眼可見的恢複為最初的模樣,就連骨折斷裂的部位也都被那光芒修複,甚至變得越發堅韌起來。
微不可察的呼吸逐漸變得悠長,心跳也漸漸有力。
直到此時徐寬才總算是微微鬆了口氣,哪怕自己的氣息已然萎靡至極。
差一點,若是他再晚來一步,會發生什麽他完全不敢想。
“你真的做到了,言出必行,這樣的你,就已經是榆木腦袋眼中最威武最帥氣的大姐頭了。”
“先好好休息一會兒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榆木腦袋就好了。”
脫去自己的外衣蓋在林夕月身上,又揮手用投影的力量構建出一道明黃色的玉璋護盾。
做完這一切的徐寬終於轉過身來。
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看向那仍舊在癲狂自語中的陳蛟,雙拳之上明黃色的氣勁特效纏繞,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經在陳蛟麵前,糾集了他十成勁力的一拳駭然砸落在其胸口。
這孽障今日必死!誰來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