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意識
林夕月眼見陳蛟周身那昏黃色的光芒劇烈波動，甚至難以被他所支配掌控，心中不由鬆了口氣。
現在看來是她賭對了。
方才在戰鬥時林夕月就有所察覺，陳蛟所使用的力量既非靈力，又不是氣血之力。
那大概隻能是神魂的變種能力，而且似乎還是某種惡念的集合體。
隻是能夠直接影響到現實的情況的確是前所未見，是否真如她所想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這記離火斬神是她曾經旁觀徐寬和葉南天交戰之時所悟到的。
不同於原版太虛劍神的諸多限製，她結合自身理解，以靈力為骨架，將自身和徐寬所支援的神魂之力一並具象化到神通之中，賦予其誅邪的特性。
麵對邪修和陳蛟這種肆意使用惡念的修士均有奇效！
不過神魂攻擊畢竟不是林夕月所擅長的，這一擊能對陳蛟真正造成多少傷害她心裏也沒底。
不過看陳蛟現在的表現，這一擊應該把他傷得不輕。
昏黃色的光芒不斷在他周身炸裂開來，異常強悍的能量波動將他的身體撕扯的千瘡百孔。
兩隻手死死抓著頭發，眼神時而陰鬱時而暴怒，五官糾結成一團幾乎要完全扭曲。
原本就遍布全身的條紋狀侵蝕痕跡繼續蔓延，身上幾乎沒剩下一塊好肉。
種種跡象加持之下，陳蛟就是當場暴斃林夕月也不覺得奇怪。
但她還是強撐著站起身子，雙手並作花萼狀放在腰間。
隨著她的動作，月白色的靈力也像是受到感召了一般再度凝聚。
在兩掌中間不斷壓縮，逐漸匯集成一道光球。
隱約散發出的威勢竟是逐漸接近於先前彭邱爆炸的那般恐怖。
直到期間積攢的靈力快要超過她的控製，林夕月才終於停下了蓄勢。
“卡美哈梅，哈！”
伴隨著咒語念動，她將花萼手向著陳蛟緩緩推出，月白色的靈力光柱瞬間自掌心處激射而出。
這是幾乎壓縮了一位星河境修士全數靈力的恐怖一擊，在術式的加成之下單點爆發。
威力之強甚至還要在那一記自爆攻擊之上！
這同樣也是師承徐寬，名為龜派氣功的強悍神通。
如今便要全數傾瀉在陳蛟那支離破碎的身軀之上。
乘勝追擊，麵對敵人決不能有任何惻隱之心，與邪修交戰過無數次的林夕月早就心中明了。
如果不是她的神魂之力幾乎就要見底，林夕月恨不得再給他來一記離火斬神才放心。
下一刻，轟然巨響在耳邊炸裂，場中一時煙塵四起。
痛！
太痛了！
完全吃下了那被稱為離火斬神的神魂攻擊，原本就因為因為原石侵染而損傷了部分的神魂再受重創。
因為貪圖力量，陳蛟完全無視了千離對他的警告，專挑實力強悍的邪修汙染並汲取原初之力，平日裏便難免被其中蘊藏的惡意影響。
如今再受到傷害，本就無法完全壓製住的邪修惡念徹底擺脫了陳蛟的束縛，在他的神魂之中肆意宣泄、嘶吼。
甚至糾集出原主人的意識，反客為主與陳蛟爭奪起身體和神魂的支配權！
原初之力也因此失控，在外界肆意破壞起來。
“隻會無能狂怒地廢物！真不知道你在優越個什麽勁，本事沒練到家也就算了，麵對敵人居然還如此大意，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招式凝聚，你是豬玀嗎！”
粗獷的男聲言語之中滿是憤怒，絲毫不顧及陳蛟的顏麵。
“真不愧是大家族的少爺啊，順風局浪的飛起，目中無人的樣子可真是滿滿的逼格呢！”
陰柔狡詐的話語看似是在恭維，實則全然是對他的陰陽。
“吃了他們，吃了他們！隻有我才是這股力量真正的主宰！隻有我才是人類唯一的真主！”
癲狂、混亂，這意識中隻有對權與力的渴求，而這也恰好是陳蛟內心最真切地渴望。
還有更多，更多...
或是畏懼，或是嫉妒，或是絕望...
越來越多的意識在神魂之中湧現，順著林夕月造成的傷勢將他的神魂搶占一空。
並且還在進一步侵蝕著陳蛟主意識的生存空間。
“都給老子閉嘴，滾出去！這是老子的神魂！老子的身體！你們隻不過是被老子吞噬的力量，怎麽敢倒反天罡違逆老子！”
“明明我才是主宰，我才是天命，為何會如此！”
陳蛟的意識在神魂之中咆哮著，卻被越發混雜的聲音淹沒。
最終隻能不斷沉淪。
“當然是因為你足夠貪婪啊，若非如此，今天我可就真要栽在這小小的青州了！”
就在陳蛟的意識徹底消散之前，潛藏在神魂深處的昏黃色光芒終於顯現，順著他神魂的裂縫不斷蔓延。
其中赫然蘊藏著一道微弱且蒼老的意識。
不但撫平了諸多意識的躁動，還讓他體內的原初之力漸漸平息。
順便外放而出，輕而易舉便防住了林夕月的光波攻擊。
這道意識對原初之力的掌控遠在陳蛟本人之上。
即使並未擁有身軀的掌控權，卻不妨礙他將這股力量如臂指使。
而他後又將陳蛟神魂中諸多意識融合，像是和麵一般揉成一團，並且在暗中加以引導。
“別再停留了，你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
“殺了眼前這個神魂古怪的女人，永遠記住徐寬的樣子，然後離開青州積蓄力量，或者死在洛玉芊的劍下。”
“隻能死在她的劍下！”
最外層趨於主導地位的仍舊是陳蛟的主意識，但內核卻已然變成了混沌不堪的怪異。
做完這一切，那昏黃色的光芒都暗淡了不少，最終繼續在這混沌之中短暫沉寂下來，等待著新的時機。
“我們終將重逢，但還不是現在。”
“兩隻迷路的羔羊，主會將你們推向各自應該存在的位置，無論你們如何掙紮都不會改變這既定的結局！”
似是宣告，又似是預言的聲音落下，陳蛟的神魂世界最終恢複平靜。
這也代表著這個似是而非的個體即將複蘇。
殺了她！
記住徐寬！
然後離開，或者死！
“是的，陳蛟明白了！”
那並非是陳蛟原本的聲音，反而像是方才諸多意識的聲音混合而成，聽起來極其怪異。
像是收到了指令的機器人一般，原本沉寂的陳蛟主意識逐漸複蘇，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股權，並將這幾件事深深印刻在腦海裏。
優先度甚至壓製了他對權與力的極致渴望。
他猛地抬頭，雙目變得赤紅，透過揚起的煙塵死死盯著前方。
昏黃色的氣焰自他周身湧動，掀起澎湃的氣浪將兩人之間的阻礙吹散。
鎖定目標的瞬間，陳蛟僵硬的一歪腦袋，臉上露出像是木偶一般的笑容。
讓人隻覺得毛骨悚然。
“殺了你！陳蛟要殺了你！然後，陳蛟不要死，要離開青州。”
或憤怒，或怠惰，或驚慌。
諸多與其混雜在一起，現在的陳蛟活像是個披著人皮的厲鬼，癲狂無比。
氣血與原初之力一同爆發，讓他瞬間由極靜轉化為全速奔襲。
陳蛟周身的光焰越發深邃，似乎是將他整個人都變成燃料一般，推動著他跨越一切阻礙直奔林夕月近前。
勁力之強讓他所過之處的地麵都紛紛開裂。
而後便是毫不克製的全力出手。
拳頭、膝蓋、腿腳甚至頭顱。
身上一切所能利用的部分盡數化作武器，纏繞著如火焰般燃燒的原初之力，招招狠辣，向著林夕月的靈力薄弱處攻去。
不取其性命誓不罷休！
“怎麽會！這家夥方才不是...”
林夕月見到陳蛟此刻的狀態不由心下一驚。
明明剛才已經是要徹底崩潰的樣子，甚至自己還特地補上了一記龜派氣功。
他連自身力量都陷入了暴走狀態，應當是無力抵擋攻擊才對。
可現在居然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甚至還徹底恢複了神智。
下起手來招招致命，儼然是要快速將她置於死地的樣子。
強提精神，林夕月的反應速度雖然仍舊能跟上陳蛟的動作，並且調動靈力阻擋。
可她身軀的動作卻難以跟上。
畢竟不是真正的星河境，何況陳蛟此時的實力遠非常人能比。
一時間隻能勉強招架，且戰且退，不斷施展防禦神通，希望能有機會扭轉局勢。
隻是此時的陳蛟再不打算給任何機會。
如暴雨般密集的打擊不斷將靈力防護撕得粉碎。
哪怕月白靈力的質量比之一般靈力還要高上一檔，可麵對原初之力終究有所不如。
林夕月施法的速度完全趕不上陳蛟破壞的速度，這種無謂的抵抗隻支撐了片刻就宣告失敗。
“給我死吧！”
在陳蛟愈發瘋狂的笑容之下，被濃鬱原初之力包裹的拳頭徑直擊碎她身前的最後一重防護，勢頭不減，將勁力盡數傾瀉在林夕月交疊的雙臂之上。
哢擦。
一聲清脆的骨裂傳入兩人耳中。
林夕月麵色一白，止不住連連後退來緩解這巨大的勁力衝擊。
左側小臂無力的垂下，昏黃色的火焰雖然逐漸熄滅，但劇烈的疼痛卻像是放大了數倍，並且還傳遞到渾身各處饒是以她的定力都忍不住痛喝出聲。
反觀陳蛟卻像是觸發了什麽機關一般，突然開始渾身顫抖起來，連帶著原初之力的流火也一同明滅不定。
“咕嘻嘻嘻，碎掉啦，但是還不夠！陳蛟要殺掉你，終於能殺掉你啦！”
雖然諸多聲音混雜，但這次聲音的語氣卻出奇的一致。
那是由衷的興奮，和對殺戮的渴望。
猛的加速追上後退的林夕月，身後虛空中赫然留下成片的殘影，每一個都露出與本人一模一樣的詭異笑容。
之後，便是血灑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