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轉變

要讓嶽城出手相助,無論調動的是一千人還是一萬人,都要給嶽城一個應付的理由才行,不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所以沈青雲至少要先有切實的證據才行,而七部則是探查這件事情的最佳人選。

作為皇帝爪牙,隻要七部查探到相關的消息,再由蘇承望轉告嶽城,如此,嶽城就有了出兵的借口。

而且,在這件事上,蘇承望還不能有半點折扣,必須先把七部的人派出去才行,否則到時候被項乾猜忌的,就不隻一個英國公嶽城了,連帶著這位致仕歸鄉的老相國,恐怕都被連累。

有點繞,但對於嶽城來說,這很重要。

而有了蘇承望跟七部幫忙分擔壓力,等之後消息傳到楚帝項乾的耳朵裏,也就不會對嶽城多心了。

“放心,老夫心中有數,你盡管去吧。”

沈青雲點了點頭,拱手躬身離去。

蘇承望目送沈青雲離開,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僅僅是從沈雄的隻言片語之間就分析出如此重大的問題,沈青雲敏銳的觀察力跟注意力已經讓蘇承望都有些望塵莫及了。

至少,蘇承望自己就並不能將有限的信息拚湊成一個可能的陰謀。

而在沈青雲的分析提醒之後,蘇承望也切實的認為,這個陰謀並非隻是可能。

“陛下要七部調查沈青雲的一切消息,如今看來,沈青雲帶來的意外還要更加令人驚喜...”

蘇承望的眼中露出讚賞之色,“如此人才,如果僅僅是在英國公府當個傀儡贅婿,是不是太屈才了?”

蘇承望眼神微動,隨後吩咐道:“去將新任的涼州主事喚來。”

門外老仆聞言應聲道:“是。”

沈青雲將自己的計劃寫在信中,派了人快馬追上沈雄,當然,為了讓沈雄依計而行,沈青雲打的是蘇承望的名號。

沈雄對此是很受用的。

是夜,一道身影出現在蘇承望的房間內,看護莊子的四個禦林山高手對此卻視而不見。

“不知大人喚我,是有何事?”

蘇承望道:“三件事,第一,五皇子已經出發去石陽城找鎮南侯去了,要鎮南侯調兵協助,未免五皇子麻煩,耽擱泄洪防災之事,你要派人前去知會鎮南侯。”

主事聞言略微思索片刻,隨後恭敬應道:“屬下明白了。”

蘇承望道:“必要時候,你可以用陛下的名義壓一壓他,總之,一定不能耽誤大事。”

“是。”

“第二,派遣察子去竹溪城,查明肆虐方圓的盜匪據點,嚴密監視嘉虞關內的燕軍,消息每日都要回傳,事無巨細都要稟告,絕對不能輕忽任何風吹草動。”

見蘇承望語氣嚴肅,主事身子微正,沉聲應道:“遵命。”

說完,蘇承望語氣稍緩,將桌上的信函拿起,道:“最後一件事,陛下讓你們徹查沈青雲,老夫與之相熟,比你們更加了解他,這是老夫對沈青雲的所知所聞所評,你可將之與你們查到的消息一並送往帝都交由陛下。”

主事接過信函,躬身道:“多謝大人。”

蘇承望搖頭笑了笑,“司權上任已有一年,爾等應該改口了,老夫現在已經是非常僭越了,你們若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就換個稱呼,老夫還想安度晚年呢,嗬嗬...”

主事聞言身子躬得更加厲害些,“屬下...在下知錯了,老相國,在下告退。”

“嗯。”蘇承望點頭,“替老夫向司權帶個好。”

“是。”

主事應聲退去。

蘇承望又從袖口拿出一封信,對老仆道:“你親自跑一趟,去青岩關,將這封信交到英國公手中,請他派三千騎兵隨時待命,隻待七部查到燕人異動,我會立刻傳信,屆時便可立刻趕赴陸安城候命。”

“是。”

老仆領命去了。

實際上,事情其實還有更好的辦法,隻需要童勇配合一些,根本就用不著麻煩嶽城。

但是如果想要把功勞獨占,童勇就隻能在計劃之外了。

這是蘇承望對沈青雲的善意,沈青雲對此也自然欣然接受。

畢竟,功勞越大,封賞越盛。

另一邊。

跟沈青雲預料的一樣,項淩來涼州公幹的消息很快就被盛淩雲獲悉。

同時,盛淩雲也被這個消息困擾住了。

淮水春潮之患不是今年才有,而是幾乎每年都有不同程度的問題。

這麽些年,都處理習慣了,自有一套章程在,這一次破天荒的出動了一個皇子,這已經非常蹊蹺了。

盛淩雲想了想,無非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五皇子項淩為楚帝不喜,故意在年節時候打發了出來。

第二種可能就是,項淩此行另有目的,春潮之事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

對於錦衣衛來說,無論是哪種可能,密切關注後續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涼州,石陽城。

自從燕衛聯合滅掉陳國之後,石陽城主要防備的就是衛國了。

作為楚國南境邊防的另一個重鎮,由鎮南侯童勇親自鎮守,與沈雄的陸安城遙相呼應。

項淩跟鳳麟快馬奔馳來到石陽,童勇聽說項淩來到,也是驚訝非常。

“見過涼王殿下。”

童勇生得粗壯悍勇,對著風塵仆仆的項淩隻是微微拱了拱手。

“侯爺客氣。”項淩不敢托大,將姿態放得更低了些。

童勇將項淩迎進城內款待,問項淩道:“殿下不是奉了陛下旨意,來涼州督促河道之事嗎?來石陽城作甚?”

“侯爺有所不知,本宮正是因為此事,特意來請侯爺相助的。”

“嗯?”童勇一愣,有些不解道:“殿下這話,本侯有些聽不明白,此事,本侯能幫殿下做什麽?”

項淩將沈青雲的提議轉述給童勇聽,當然,並沒有帶沈青雲的名字,也是借用的蘇承望的名頭。

童勇聽完,臉色卻是微微沉了下來,“殿下的意思是,殿下不準備征召民夫,而是讓本侯調遣南境邊軍前去幫殿下...挖溝渠?”

項淩點頭,“今年不比往年,積雪甚厚難以探查,若是強征民夫進而耽誤了數城百姓的春耕便不好了,所以老相國才會讓本宮來找侯爺幫忙。”

項淩理所當然地將責任往蘇承望身上推。

童勇卻也搖了搖頭道:“陛下聖明,以百姓為重,隻是邊防重事,本侯實在不敢輕易調動兵馬,若是被人趁虛而入,本侯便罪該萬死了。”

項淩聞言急道:“燕楚有聯盟之約,而衛國以燕國馬首是瞻,燕國不動,衛國亦不敢背盟,侯爺實在多慮了...”

“殿下此言差矣。”童勇輕哼道:“燕國的李文正公說過,兵者,國之重器,死生之大事,不可不察,本侯身為南境守將,亦不得不多慮。”

“可是...”

項淩還要再說,卻被童勇直接打斷,道:“殿下一路趕來卻是辛苦,依本侯看來,殿下還是先休息一日,待明日趕回細陽,盡快召集民夫,若是耽誤了涼州百姓春耕,那就不好了。”

童勇直接拿話把項淩堵了回去,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見項淩臉色難看,童勇心中冷笑。

“本侯還有軍務,便不陪殿下了,房間已經為殿下備好,請殿下自便,本侯告退。”

看著童勇頭也不回的離開,項淩神色沉到了穀底。

臨來前,他已經猜到了童勇可能會不配合,但他沒想到童勇居然會這麽強勢無禮。

眼看童勇拒絕得如此幹脆,項淩心中亦不報幻想,已經在思考要不要去找嶽城求助了。

而對於童勇來說,無論項淩找他所求何事,他都不可能輕易答應。

“侯爺,司南伯派人傳信。”

剛剛出了客廳,親衛便找上了童勇。

“沈雄?”童勇有些不耐,“不是已經許了他回梁州過年了嗎?又有什麽事?”

親衛答道:“盜匪為禍,司南伯請侯爺許他出城清剿匪寇。”

“哼...”童勇聞言輕哼了一聲,“剿匪剿匪,真是閑得沒事做了,告訴他,守城為重,不準輕易出戰。”

童勇收了匪寇老大的錢,自然不願意斷了這條財路。

親衛勸道:“司南伯多次請命,侯爺卻一直將事情壓下,若是他將此事上報帝都或是英國公,恐怕於我們不利啊。”

童勇沉著臉嗯了一聲,“雖說沈雄受本侯管製,但他出身英國公府,的確不怎麽受本侯管教,你說不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童勇沉思片刻,突然腦中精光一閃,眼神驟然一亮。

“傳本侯軍令,南境各鎮之偏將、都尉速整本部兵馬,十則抽七,趕赴細陽城候命,本侯應涼王殿下所請,為百姓開掘河道,諸將可聽命速行,不得有誤。”

既然不好再阻止沈雄出兵,那就直接來個釜底抽薪,我把人都帶走了,你手上沒人,那還剿什麽匪啊?

隻給你留個兩三千人,你總不能全派出去剿匪,連城都不守吧?

“是。”

童勇自以為得意,隨後轉換笑臉又回了客廳。

童勇重新回來,見項淩正起身離開,連忙道:“殿下意欲何往?”

項淩冷聲道:“如侯爺所言,休息片刻,便要立即起程方能不誤工期。”

“殿下不必著急,本侯願助殿下一臂之力。”

“嗯?”項淩聞言愣住,對於童勇突然的態度轉變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