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分析
“你爹也說了，他並沒有出戰，也就沒有跟這些盜匪交過手...”
“沒有出戰，不代表沒有派人查探。”沈青雲搖頭，“否則我爹也不會下這樣的判斷。”
蘇承望點頭嗯道：“你說得對，照你這麽說，這群盜匪有問題？”
“十分有九分的可能。”
沈青雲想了想道：“我記得，竹溪城現在由楚國跟燕國各自派遣官員共同管製，是作為兩國貿易的樞紐之用的，對吧？”
“的確如此。”
“而且，兩國都沒有派兵對吧？”
“除了防衛之外，兩國都沒有駐軍，這是一開始就約定好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就是我個人的猜想啊...”
沈青雲先疊了個甲。
“如果這群盜匪，突然攻擊了這個脆弱的城市，該怎麽辦？”
“如果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蘇承望笑道：“竹溪城離陸安很近，如果這群盜匪真這麽不長眼，那我們就有了出兵的理由，楚國一定可以趕在燕國前麵進駐竹溪城，將盜匪趕走之後，便可以護衛之名長駐竹溪...”
蘇承望說著說著，臉上的笑意**然無存，最後神情僵住。
沈青雲則是努了努嘴，示意蘇承望繼續說。
“這...應該不會這麽巧吧？”蘇承望有些不可置信，“會不會，是你多心了？”
沈青雲搖頭道：“這群盜匪本就出現得不尋常，這可是兩國邊境啊，實在很難讓人不多心，何況這種事，用巧合來解釋是否蒼白？如果真是巧合，那為何沒有聽說有多少燕國商人被搶？”
其實這才是最大的疑點。
竹溪城方圓百裏作為兩國的緩衝地帶，雖然都沒有派遣軍隊駐紮，但是往來斥候探子很多，通常是很難滋生匪盜的。
當然，這也並不絕對，萬一真有膽子大不要命的呢？
可如果真是亡命之徒，燕國商人更應該首當其衝才對。
其次，就是馬了。
好馬比人貴，能讓沈雄都稱得上良駒的，肯定是好馬。
盜匪...會有好馬嗎？
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
光憑這兩點，沈青雲就能下八分的定論了。
蘇承望臉色一沉，“燕楚兩國都想將竹溪城重新納入版圖，但是不能撕破臉皮，如果這群盜匪真是燕國故意培養，那麽盛元白必定已經安排了一支軍隊駐紮在竹溪城外不遠，隨時準備搶先一步。”
“七部察子也不是吃幹飯的，如果盛元白真的提前安排了人手在竹溪城附近，我們不可能發現不了...”沈青雲說著，忽然臉色變了變，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蘇承望問道。
沈青雲苦笑道：“如果說之前盛元白還不會有所動作，但是現在不同了，五皇子已經去找童勇了，如果童勇將調軍離開，陸安人手勢必不足，如果事情真跟我們預料的一樣，那盛元白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我馬上派人把五皇子追回來...”
沈青雲阻止蘇承望道：“不必。”
蘇承望不解問道：“為何？”
沈青雲笑了笑，“剛剛說的隻是我的猜測而已，事實的真相未必就是如此。”
蘇承望沉聲道：“但是有這種可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種事，不能拿來賭。”
“這是自然。”沈青雲點頭道：“但，此事並非沒有破局之法？”
“你有什麽好法子？”
蘇承望覺得此事並不難解，無論沈青雲的猜測是不是真的，隻要派人密切關注嘉虞關燕軍的動向就足以防範了。
如果燕軍沒有正當理由輕易出關，楚國完全可以將之定義為挑釁，會切實地影響兩國脆弱的盟約。
這也是盛元白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的原因。
但是聽到沈青雲這麽說，蘇承望也想聽聽沈青雲的看法。
沈青雲笑道：“既然盛元白想要對竹溪城下手，那我們完全可以來個將計就計。”
“怎麽個將計就計之法？”
沈青雲沉聲道：“錦衣衛盛淩雲雖然重傷逃走，但他現在肯定還在楚國境內，五皇子奉旨來涼州的督工的消息雖然沒有傳開，但到底也沒有特意隱藏，錦衣衛肯定會知道此事。
如果隻是平常，錦衣衛恐怕也不會特別在意，但僅僅是為了開擴泄洪河道就派了一個皇子前來，這本就一反常態，所以錦衣衛或許會因此格外關注五皇子，說不定五皇子的動向正在錦衣衛的監視之下。”
蘇承望點了點頭，“五皇子有沉淵玉璧的鳳麟護衛，暗處還有七部的人監視，倒也不怕錦衣衛會對他不利。”
“但，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五皇子去找童勇的目的，錦衣衛知道了，盛元白也會知道。”沈青雲搖頭道：“隻要童勇帶走南境大部分守軍，如果我是盛元白，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屆時他隻需要遣數千輕騎，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占領竹溪城。”
與竹溪城最近的是陸安城，足足有一萬守軍，往東的上興、石陽等城，再加上大大小小的關隘哨所，整條南境防線大概有近十萬士兵。
項淩這裏，至少需要四五萬人才能在加上往來在內的兩三個月的時間內完成數城的工程，而每個邊城跟關隘的士兵是不可能抽調完，肯定是要留人的，就算全被調走，也必須從別的地方再調人來。
而陸安城人手最多的地方，相應的，抽調的人應該也最多。
到時候，沈雄手上沒有太多可用之人，就算沈雄能在燕軍之前趕到竹溪城，也很難將盜匪一網打盡。
隻要雙方糾纏足夠的時間，隻要盛元白的人馬一到，掃清匪患，盛元白自可強勢入駐竹溪，以楚軍無能為名常駐。
這不會比燕軍搶先楚軍抵達竹溪來得麻煩，陸安城最近，盛元白隻需要保證比陸安城的楚軍更快就行了，一旦沈雄兵力不足，那時間上就會給盛元白很大的餘地。
而要達成這種情況，需要兩個條件。
第一，時間差，因為距離的原因，燕軍必須要比楚軍先得到消息，但因為盜匪本就是盛元白找人假扮的，如果不是忌憚七部發現燕軍提前駐紮在竹溪城之外，盛元白早就動手了，而這本就是盛元白的手段。
第二，就是兵力問題。
假扮盜匪的人不能太多，千餘已經是極限了，若是再多，就算童勇再不願，也必須清剿。
所以盛元白必須保證能拖住陸安城支援的楚軍，所以盛元白必須搞清楚陸安城到底有多少人駐守，再輔以相應的計劃。
而現在，這兩個條件似乎都已經慢慢達成了。
“所以，你想怎麽做？”蘇承望問道。
沈青雲聞言笑道：“燕人自以為得計，卻不知早已經被您明察秋毫...”
“少拍馬屁，說事。”蘇承望皺眉。
沈青雲癟嘴道：“如今能窺得其陰謀的，也就我們兩人而已，我們在暗，而燕人在明，要粉碎燕人陰謀，其實有很多辦法，在陸安多留兵馬，讓察子鎖定盜匪行蹤，密切關注燕軍動向...等等，無論是把事情鬧大還是雙方不了了之都可以，重要的是，要如何做，才能讓楚國攫取更大的利益。”
蘇承望聞言眉目微動，“你所說的更大的利益，指的，難道是竹溪城？”
“當然。”沈青雲微微點頭，“隻是挑明燕人的險惡目的，或者僅是防範他們的行動，對於我們來說，僅僅是沒有損失而已，卻是談不上好處的。
既然他們不仁，我們當然也可以不義，隻要兩國的盟約還在，這些小打小鬧就都可以放在台麵之下。”
類似的爭鋒早就已經開始了，而且也不僅僅隻存在於竹溪一城。
“你說的將計就計，就是想徹底控製竹溪城？”蘇承望沉聲道：“隻要能斬斷燕人在竹溪城的暗手，燕國錦衣衛就很難再輕易潛入楚境，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這便是大功一件，老夫自會為你請功。”
沈青雲聞言心中一喜。
功不功的，現在真的挺有所謂的。
沈青雲神色一正，問蘇承望道：“此事，您能做得了主嗎？”
蘇承望已經致仕，現在無官無職，或許他的影響力很大，但是權力很小。
“此事，需要老夫做主嗎？”
蘇承望笑道：“你爹是司南伯，鎮守的就是陸安城，等童勇跟五皇子離開，南境不就是他說了算嗎？難道還讓老夫來發號施令嗎？”
沈青雲聞言一愣，“啊這...”
蘇承望悠悠道：“如果將事情辦漂亮了，這份功勞，可不能分給別人了，你懂嗎？”
沈青雲神色微動，卻又為難道：“如果此事沒有鎮南侯配合，那我爹恐怕也獨木難支。”
“你所憂慮的，不過是人手不足，放心，老夫自會為你再請一支人馬前來相助。”
再請一支人馬？
沈青雲聞言眉目微動，心中已有預料。
能夠及時趕來陸安相助的...就隻有青岩關的嶽城了。
蘇承望如果肯修書一封給嶽城，嶽城肯定會願意出手幫忙。
而且以沈青雲現在英國公府準女婿的身份，隻要開口，嶽城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這就修書一封派人追上我爹，至於您這裏，暫時還不必著急，畢竟現在我們誰也沒有確定，如果人馬輕動卻發現隻是無端的猜測，那就太折您的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