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了然
這僅僅是項淩的一種猜測，並不能完全肯定。
但隻要有這種可能，項淩便不會去觸碰這個忌諱。
原本他的確是想跟沈青雲先行結交一番，有沒有用都無所謂，大家先認識一下，混個臉熟。
畢竟以後沈青雲會去帝都，以兩人的身份，肯定要打不少的交道。
但是蘇承望過於熱情的表現讓項淩心中實在沒有底，愈發的確定這就是他老爹對他的一次試探。
既然如此，現在項淩也隻能暫時按捺住這個消息。
畢竟現在除了蘇承望，說不定暗中還有七部的人在觀察自己。
實在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原本我以為沈青雲僅僅隻是郡主被父皇無奈逼迫，所以才找的擋箭牌，與他本人無關。但自從見過老相國之後，倒是讓我有些改觀。”
鳳麟皺眉，“殿下的意思是，這個沈青雲，有問題？”
項淩笑道：“當然沒有問題，我隻是覺得，這人並非一無是處，或許不隻是郡主可以隨意操控的傀儡。
想想也是，老相國是何等人物，能得到他的誇讚，沈青雲必有過人之處，至於什麽機關數術，棋藝庖廚，或許新奇驚訝，但絕不是沈青雲被高看一眼的理由...”
說著，項淩愣了愣，突然道：“朱琮...那就說得通了。”
“殿下說什麽？”鳳麟不解。
項淩道：“前些日子梁州縣令上呈給刑部一宗殺人案，案犯好像出自楊氏，回執一直滯留在刑部，拖了有一兩個月，是老相國讓七部知會朱琮，這才提前把案犯斬首，離開帝都之前，父皇跟太子哥哥才將朱琮的事情告訴我，還讓我順便將吏部調令帶來...
一個區區的縣令，一個小小的楊氏子弟，絕對不至於讓老相國關注。恰好，司南伯的新婦出自宋氏，而這個楊氏的殺人案犯好像又跟司南伯的新婦有親，所以，老相國並非是無的放矢，而是為了沈青雲出的手？”
項淩皺了皺眉，沉聲道：“案子應該跟沈青雲有關，可是老相國為了他...他到底憑什麽？”
“要我去查查嗎？”鳳麟問。
“不必。”項淩擺手，“如果我所料不差，現在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這些事情早晚都會知道，倒也不必著急。”
由這些線索來看，項淩基本可以確定沈青雲跟楊聰的案子有關係，也並不是什麽庸碌無能之人。
但明麵上，項淩根本看不到沈青雲的表現。
如果隻是因為沈青雲是嶽憐霜的未婚夫婿，以蘇承望的身份，應該也不至於吧？
別說項淩想不明白，就是沈青雲自己也想不明白。
蘇承望對沈青雲的確是沒話說。
而從蘇承望的視角來看，釀酒機關這些技能不值一提，處事手段也不過如此，郡主加持不過錦上添花而已，光是這三點，最多也就能得蘇承望兩句稱讚，僅此而已。
真正讓蘇承望對沈青雲好奇的，是沈青雲的言談。
沈青雲平日雖然無狀，但是他的思維方式明顯跟蘇承望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跟觀點都很獨到。
而且沈青雲的聰明也並非沒有表現，透過事物看本質的能力就是蘇承望自己都有些望塵莫及。
沈青雲很清醒，對於嶽憐霜拋下的餌，換做任何一人恐怕都會毫不猶豫的咬鉤。
就連蘇承望自己也是一樣，設身處地，若是他跟沈青雲互換角色，他也不會有任何遲疑。
但是沈青雲卻第一時間選擇了拒絕，因為沈青雲看見的是機遇背後的危險跟桎梏。
這是沈青雲帶給蘇承望的第二次震撼。
第一次，則是上次在酒樓沈青雲說的那些話。
寒族跟士族，所謂的階級差異，階級矛盾...
沈青雲的一些觀點的確很難讓人不認同，但是真正讓蘇承望感到驚訝的是，這些話是出自沈青雲之口，而不是某個身居高位的高官，不是什麽學究天人的大家。
這種震撼實對於蘇承望來說是確確實實的。
當時嶽憐霜就在隔壁，或許，嶽憐霜之所以選擇沈青雲，除了沈青雲的確適合之外，也是有這一部分的原因吧？
至於後麵沈青雲要為自己謀後路，置產業，將軍烈、平安牌，這些都是沈青雲清醒的佐證。
沈青雲從未被眼前的機會蒙蔽雙眼。
這才是真正讓蘇承望看重的地方。
有些時候，有能力跟才華，未必需要多麽高調的表現出來。
蘇承望早已經過了高談闊論，紙上談兵的年紀。
他豐富的經曆隻告訴了他兩個字的真理，務實。
而沈青雲就是這個真理的最佳佐證。
沈青雲跟項淩當然不知道蘇承望的想法，兩人既然都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也清楚蘇承望的目的，兩人也開始了有意無意的避開對方。
即便是同處一個院子，但是兩人都很默契的甚少交流。
這是對項淩的試探，但又何嚐不是對沈青雲的試探呢？
沈青雲的名字現在已經在楚帝項乾那兒留了檔，再加上嶽憐霜的原因，他的一舉一動當然也會備受關注。
即便機會最小，但是項淩畢竟也是個皇子。
畢竟，項乾還沒死，太子也還隻是太子。
另一邊，受傷逃走的盛淩雲找到錦衣衛密探的據點。
“大人受傷了？”接應的錦衣衛看見盛淩雲有些驚訝。
盛淩雲嘴唇泛白，麵露虛弱之色，聞言隻是搖了搖頭，“我沒有大礙。”
“大人武功高強，卻傷重至此，難道是遇上了楚國高手？”
“嗯。”盛淩雲嗯了道：“的確是遇上了沉淵玉璧的人。”
“以大人的身手，能傷到大人的定然不是無名之輩，大人可說清他的相貌，或許我們早已經留有檔案。”
盛淩雲皺了皺眉，仔細回想了一下，沉聲道：“年紀與我相當，配的一柄長劍，麵如寒霜...”
手下一邊聽盛淩雲的描述，一邊打開暗格，在檔案之中翻找起來。
“找到了，應該就是此人。”
盛淩雲拿起檔案看了一眼，皺眉低語道：“鳳麟！”
“沉淵玉璧共有兩門傳承武學，一者玉境神功，能化納他人內勁於體內，再輔以自身功力擊發，玉境神功因此名震東元武林。
還有一門劍法，名為雪痕劍法，名氣差了玉境神功一些，楚國之外便少有人聽聞了。
沉淵玉璧的當代掌門名為鳳雲際，據說藏身楚國大內，在楚帝身邊護衛，這個鳳麟，就是鳳雲際的兒子...”
盛淩雲越看檔案，眉頭便擰得越緊。
“鳳麟為何是楚國五皇子項淩的貼身侍衛？”
手下道：“具體緣由不知，不過應該跟淮陽侯費季有關。”
“千鈞衛？”
“不錯。”
費季是項淩的舅舅，這種消息，盛淩雲當然清楚。
不過費季跟嶽城不一樣，禦林山的前身是江湖門派，但千鈞衛不是，費季跟江湖門派並沒有太多交流。
不過沉淵玉璧也不是普通的江湖門派，當年的武帝項宇就是沉淵玉璧的弟子，沉淵玉璧也是自武帝之後就徹底歸順了楚國皇室，成了帝國的爪牙。
那費季跟鳳雲際有交情也就並不會多讓人意外了。
這都不是重點。
“既然鳳麟是楚國皇子的貼身侍衛，那豈不是說明，項淩也來了梁州？”盛淩雲低聲喃喃道：“這個時候，如果沒有楚帝的命令，項淩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
過年的時節，如果不是大事情，否則根本就勞煩不到堂堂的一個皇子出馬。
“馬上去查，項淩來梁州究竟是為了什麽，如果楚帝有聖旨，為何我們沒有收到一點消息？”
“是。”
手下領命去了。
盛淩雲卻是陷入了沉思。
隻是這次，不是因為項淩，而是諸葛彥。
盛淩雲諸葛彥年少的時候就認識，那時候，盛淩雲剛剛加錦衣衛，而當時諸葛彥已經是錦衣衛的小旗了，而且深受指揮使的器重，將現存唯一的天機匣都交給了諸葛彥。
錦衣衛的選拔有兩種，一種是從江湖門派之中招募好手，另一種，就是從小培養。
盛淩雲算是前者，而諸葛彥則是後者。
錦衣衛收羅各地孤兒，精心培養有天賦的人為帝國效力。
但是現在諸葛彥告訴盛淩雲，他不是孤兒。
“是你騙了我，還是指揮使騙了我們所有人？”
諸葛彥的來曆，錦衣衛指揮使柳若風最清楚。
盛淩雲現在並不能確定究竟是之前柳若風故意幫諸葛彥隱瞞身世，還是諸葛彥故意說出這樣的話來騙他。
不過現在，後者的可能性並不大，諸葛彥實在沒有必要用這樣不著邊際的謊言來擾亂盛淩雲的心神。
那麽原因就隻能是前者了。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不過你既然給我留了線索，我自然會探查清楚，殺父之仇...你的父親是誰？誰又殺了你的父親？”
盛淩雲明白，這是諸葛彥故意給他的提示。
似乎是有所感應，遠在梁州的諸葛彥此時也正怔怔出神。
“淩雲，有些時候，別人告知的真相遠遠比不上自己親手揭開的真相來得讓人信服，你我的情誼就到此為止吧，下次見麵，可就是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