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洞悉
沈青雲哼哼道：“您故意把涼王帶來與我見麵，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
“什麽叫故意？”蘇承望輕聲叫道：“他剛好來找我，剛好又遇到過年，剛好老夫惦記你的將軍釀，剛好喝醉了在你這裏睡下，如果沒有殿下的護衛，昨晚錦衣衛刺殺，說不定會出什麽事呢...”
“嗬嗬...”沈青雲麵無表情，“這麽多剛好啊？”
“可不是...”
老爺子多少有些沒底氣。
“唉...”沈青雲歎聲道：“您老跟我透個底啊，都這個時候了，還藏著掖著幹嘛？啊，蘇老相國！”
蘇承望一愣，“你知道了？”
沈青雲瞥了蘇承望一眼，“難道我在您眼中還真是個傻子不成？”
上次朱琮的事情，沈青雲就已經把蘇承望的身份猜了個七七八八了。
也讓鍾七去查了查，再加上望山先生的落款，沈青雲基本就鎖定了蘇承望的身份。
現在五皇子項淩現身，而且還喚蘇承望為老師，態度恭敬，沈青雲也就完全確定了。
蘇承望的名字在大楚頗有分量，隻需要稍微探查便能知道。
當今的楚帝項乾還是太子的時候蘇承望就是東宮屬官，項乾登基之後，蘇承望官至尚書仆射，乃百官之首，項啟入主東宮之前，幾個皇子都受過蘇承望的教導。
在大楚這一畝三分地，蘇承望的名聲地位實在非同一般。
“老夫可從來沒有小看過你。”蘇承望搖了搖頭。
“那您說說吧，您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蘇承望神色一肅，沉吟道：“你現在的身份到底不同了，等你到了帝都，肯定會成為各方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與其任你搖擺，不如老夫先為你選一條明路。”
“你管這叫明路？”沈青雲叫道：“陛下已經立了太子，您現在讓我去親近別的皇子，這叫明路？這叫死路好吧？”
說著，沈青雲猛地看向蘇承望，遲疑道：“您老為何要幫五皇子爭儲？”
“慎言！”蘇承望瞪眼道：“這樣的話都敢說，你是真不怕死啊？”
“是我不怕死嗎？是您要我死啊。”
“胡言亂語。”蘇承望搖頭，“老夫什麽時候要你死了？隻是跟五皇子見了一麵，便會要你的命嗎？”
“您不是讓我投靠五皇子啊？”沈青雲張了張嘴。
“廢話。”蘇承望輕哼道：“你覺得老夫是老糊塗嗎？”
“陛下已經立下儲君，太子便是國本，老夫身份陛下的臣子，忠於大楚，怎麽可能動搖國本？”
沈青雲聞言放鬆幾分，“早說嘛，我還以為您此舉有什麽深意呢。”
蘇承望笑道：“要說深意，倒也的確有一些。”
“是什麽？”
蘇承望道：“五皇子一向安分，跟太子也甚是親近，雖說一直未曾表露，但是難保他不會有什麽別的心思，正好你在，老夫也向看看他的反應。”
沈青雲聞言皺了皺眉，沉思片刻後恍然大悟，叫道：“合著您老這是拿我當餌呢？”
“也不能這麽說，就是一個小小的試探而已。”
“那結果呢？”
“並未出乎意料。”蘇承望搖了搖頭，“你放心，這也是陛下的意思，否則老夫都已經告老還鄉了，也不會多管這些閑事。”
“陛下？”沈青雲一驚。
蘇承望嗯道：“五皇子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來涼州開辟河道，防止開春之後春潮淹害百姓的。
此事說來並不算大，隨便差遣一個工部官員便罷了，甚至下一道旨意，讓各地方官自己督辦也可以，根本就用不著一個堂堂的皇子親自出動，陛下的深意，你當明白？”
沈青雲輕嗯了一聲，“您這話，反倒是怪起我來了。”
顯然項乾也是臨時起意，在知道了沈青雲在梁州的前提下，才把項淩給派了過來。
所以，並不是蘇承望要試探項淩，而是項乾要看看項淩的反應。
自己的親兒子都要這麽算計，這就是帝王嗎？
沈青雲暗自搖頭。
“這怎麽是怪你呢？”蘇承望笑了笑，“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說起來，你這也算是幫陛下做事了。”
“嗬嗬...”沈青雲扯了扯嘴角。
蘇承望見狀，搖頭解釋道：“有一個誠王跟太子爭輝已經足夠了，如果再來一個涼王，那就多餘了，隻是順手為之，說與你知道變好了，不要外傳，懂嗎？”
“知道知道，我可還沒活夠了，怎麽會到處亂說？”
沈青雲擺了擺手，“行吧，您的意思我也聽明白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我自然會配合，如果五皇子有明顯拉攏我的意思，我立馬跟您報告總行了吧？”
“那就最好不過了。”
“所以，您說的明路，其實是讓我投靠太子，對吧？”
蘇承望點頭，肅聲道：“太子是儲君，效忠他，就是效忠將來的皇帝，你身為英國公府的郡馬，今日如何效忠陛下，來日就該如何效忠新君，除了太子，你若膽敢親近他人，陛下必不會容你。”
“嗬...”沈青雲撇嘴，“我膽子小，您老可別嚇我，如果真這麽嚴重，那也輪不到您老來提點我，郡主跟英國公又不是傻子，如果道理果真這麽簡單，那還要我幹什麽？”
蘇承望聞言沉默了。
沈青雲本來就是嶽憐霜的擋箭牌，入贅是為了確保嶽憐霜能夠繼續執掌嶽家。
如果像蘇承望說得這麽簡單，隻要偏向太子就行，那嶽憐霜早就做了。
既然沒有，那就說明還有其他問題。
還有其他原因英國公府不能站隊，或許是楚帝不許，亦或是太子自己不喜，又或是嶽城不願，總之，其中緣由還需要時間探究。
“你小子，真難糊弄。”
沈青雲咧嘴，“您老也別盡坑我啊。”
蘇承望搖了搖頭，“你是個有主見的，老夫便也不多說了，現在就是老夫說給你聽，恐怕也未必說得明白，等你到了帝都你便知曉了，屆時如何選擇，就看你自己了。”
“我是入贅，出嫁從婦懂不懂？”沈青雲漫聲笑道：“郡主才是一家之主，我聽她的。”
蘇承望聞言一愣，啞然失笑。
另一邊，項淩帶著鳳麟等候四娘請的大夫，等為鳳麟診治開藥之後，便回了房間。
“殿下好像有心事？”
鳳麟見項淩有些心不在焉，開口問道。
項淩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你的傷勢如何？”
鳳麟點頭應道：“內力反噬，調理數日便好。”
“能從你的手下逃走，這個錦衣衛果然有點本事。”
鳳麟嗯道：“七部消息，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燕國肅州都督盛元白的兒子盛淩雲，任錦衣衛掌旗使，盛元白是小箭林的掌門，是燕國有數的高手，盛淩雲盡得其真傳，其實的確不可小覷。”
項淩笑道：“你一向自視甚高，沒想到卻對盛淩雲如此高看。”
鳳麟搖頭，“此人內力深厚，即便我以玉境神功，也不能完全化去他的內勁，若非他箭矢用盡，我並無勝他的把握。”
項淩聞言皺眉，“七部的事情，我並不能過問太多，但是能得盛淩雲這樣重要的身份如此追殺，這個諸葛彥的身份怕是不一般啊。”
鳳麟聞言沒有說話，既然跟七部有關，那就最好敬而遠之，免得麻煩。
項淩也隻是心中有些疑惑而已，至於究竟是何情況，他就不想探究了。
“剛剛老相國找殿下，是有什麽事嗎？”
項淩苦笑搖頭，“之前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何隻是開擴河道這種事情，父皇還要派我跑一趟，往年不是沒有類似的情況，也不見讓我躬親，今日見到沈青雲，我卻想明白了一二緣由。”
鳳麟不解，“殿下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是讓殿下來跟沈青雲見麵的？”
“也可以這麽說吧。”
項淩點了點頭，“沈青雲馬上就是英國公府的郡馬了，是所有人都想要拉攏的對象，特別是...太子哥哥跟誠王兄，而我...”
項淩苦笑一聲，“我本來就有個淮陽侯的舅舅，如果再將沈青雲收歸麾下，即便我在朝堂之上沒有一點勢力，也必定是太子哥哥跟誠王兄的眼中釘肉中刺，父皇此舉，或許就是想看看我的反應，但凡我有所表現，恐怕我這涼王就要名符其實了。”
涼王名符其實，那就是涼涼。
“原來是這樣。”鳳麟表示有些震驚。
項淩搖頭道：“我倒是老相國對我怎會如此熱情，想必是他洞悉了父皇的意圖，所以才故意讓我跟沈青雲見麵，將軍烈酒，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那殿下你...”
見鳳麟有些擔心的樣子，項淩笑了笑，“放心，父皇有父皇的考量，而我，自然也有我自己的計較。
此行是接了聖旨了，聖旨如何如何，我便如何，別的事我自不會多管。”
至於沈青雲這個英國公府的突破口...
項淩暗道可惜，這塊肉，即便第一個送到他麵前，但是他也絕不能是第一個下筷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