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滅口
事實上，周秉本來就不是許巧兒殺的，所以這案子也不算是判錯了。
朱縣令心中的不妥疑惑隻是覺得有些地方解釋起來有些牽強。
比如楊聰為何要殺周秉？
朱縣令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楊聰的目的從來就不是周秉，而是沈青雲。
或者說，他不願意想那麽深。
而沈青雲也隻是順水推舟而已。
美姬是楊聰送的，藥是楊聰吩咐下的，動手殺人的雖然不是楊聰本人，但確是楊聰的兩個手下，周秉也的確抓了巧兒的父親，這些都是事實。
假的是巧兒的證詞。
楊聰沒有收買巧兒，但是巧兒手中有楊聰的貼身玉佩，所以這一點無法反駁。
假的是楊聰兩個手下的證詞。
人是他們殺的，但是現在為了自保，當然要把罪都推給楊聰，沒有人看到兩人進入周府，所以人是楊聰親手殺的。
真真假假，要讓一個人去相信一個事實，那這個事實就必須是真實的，至少大部分要真實。
“姑娘這幾日辛苦了。”
巧兒搖頭微微笑道：“世子為巧兒奔波謀劃，是世子辛苦了才是。”
沈青雲笑道：“人原本就不是姑娘殺的，不算奔波，更談不上謀劃，我隻是將揭開真相而已。”
“如此絕境，就算真相如此，若是沒有世子出手相幫，恐怕我無論如何都脫不了身。”
“朱縣令是個精明的人，他自不會冤枉姑娘，隻要我給他一點小小的幫助，他自然可以厘清真相。”沈青雲笑道：“雖有些波折，不過總歸還在掌握之中，雖然遺憾姑娘沒有手刃周秉，不過大仇得報，也算足以告慰姑娘小弟的在天之靈了。”
巧兒卻是神色一肅，搖了搖頭道：“恐怕還不能。”
“嗯？”沈青雲聞言不解，“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巧兒道：“害死我小弟，可不隻周秉一人。”
沈青雲一愣，是了，巧兒小弟隻是被周秉的惡奴驅趕毆打，以至於重傷不治而死，而在這之前，他便已經受了傷，巧兒在醫館買的藥就是給他的。
如果巧兒小弟的死周秉算一份的話，那之前把他打傷的人當然也算一份。
“姑娘盡管將此人名字說來，我馬上讓老七幫姑娘將人抓來，任憑姑娘處置。”
巧兒麵無表情地搖頭道：“不必再麻煩。”
“嗯?”
見沈青雲麵露疑惑，巧兒問道：“上次世子說，巧兒的父親已被世子救出，不知人在何處？”
“暫住莊上。”沈青雲笑道：“姑娘且隨我回去，你們父女二人即可團聚了。”
“多謝世子。”巧兒微微躬身。
另一邊，楊聰的兩個手下回到伯府，將事情經過全部說與宋瑩聽。
宋瑩聽完，寒著臉問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周秉真的是表兄殺的？”
兩人當然點頭，“是是，確是公子所殺，小人該死，未能為公子辯駁，如今公子已被官府定罪收押，還請表小姐搭救。”
搭救？
宋瑩心中冷笑。
不僅宋家跟楊家鞭長莫及，就算是憑借她司南伯夫人的威勢恐怕也救不了楊聰。
就算能救，沈青雲肯讓她救嗎？
事已至此，她也隻能默許了沈青雲的做法。
否則隻會惹下更多的麻煩，到時候不得安寧的就不隻沈青雲一個了。
“事已至此，你們且快回西平府中，將此事稟告，請楊家出麵搭救表兄...”
兩人對視一眼，應聲道：“是。”
見兩人快步離開，宋瑩眼神一沉，“來人。”
“夫人。”
兩個家丁應聲。
“將這兩封信分別送到楊家跟宋家去。”
“是。”
宋瑩心中自然清楚自己表兄的兩個手下肯定說了謊，因為她不僅一開始就知道楊聰的計劃，而且事後還被沈青雲警告過。
楊聰變成這個樣子而這兩人卻毫發無傷，多半是已經被沈青雲收買了。
如果沈青雲夠聰明的話，他是不會留下這個隱患的。
想到此處，宋瑩心中愈發的害怕起來。
沈青雲有如此手段，絕不是她可以與之抗衡的，就算是宋楊兩家，根基勢力不在梁州城，恐怕也無力跟沈青雲對抗。
宋瑩雖然有點不信沈青雲的話，但見沈青雲對她再三忍讓，並且退避三舍的行為來看，至少，沈青雲真的沒想過要為難她。
“都是沈家人，要為沈家計，楊家，宋家，都是外人...”
宋瑩低聲自語，隻抬頭看了一眼。
風雪依舊。
回去的馬車上，巧兒一直在擺弄手腕上的袖箭，沈青雲見狀好奇問道：“這東西也是諸葛彥送給你的嗎？”
“諸葛彥？”巧兒一愣，“他叫諸葛彥？”
合著巧兒還不知道名字呢。
沈青雲嗯道：“他現在也在莊子上修養，你待會就能看見他了。”
巧兒聞言卻不見欣喜，而是皺眉道：“諸葛大哥被人追殺，世子收留於他，怕是有些麻煩。”
沈青雲笑著搖頭，“放心，他的麻煩我都解決了，以後都不會再有人追殺他了。”
巧兒眉頭舒展，“原來如此，諸葛大哥的確幫了我許多，多謝世子了。”
“怎麽說他也算幫了我，我不過是盡力回報一二罷了，好在我還算有些麵子...”
說起這個事，沈青雲神色一窘，心中微歎。
這都欠了嶽憐霜好幾個人情了，難道真要自己去做贅婿才能償還嗎？
事實上，沈青雲之所以拒絕，排斥的不是嶽憐霜，也並不是介意贅婿這個身份。
嶽憐霜天姿國色，得之無憾。
英國公府恩寵甚重，就算是贅婿，那也是榮耀非常。
但正是如此，如果沈青雲真答應了嶽憐霜，那就意味著沈青雲會被很多人記恨上。
可能是同樣傾慕嶽憐霜的情敵，而更多的則是覬覦英國公勢力的陰謀者。
屆時，無論沈青雲想與不想，避或不避，都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卷入更多的事端當中。
所以對別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個一飛衝天的機會，但是對沈青雲來說，這樣的代價遠遠比不上梁州城的逍遙快活。
特別是現在沒了楊聰，宋瑩也服帖了，沈青雲也就更自在了。
回到莊子，剛下馬車，巧兒便問道：“我爹在哪兒？”
沈青雲隻當巧兒思父心切，笑著答道：“姑娘莫急，他就在後院。”
巧兒聞言快步進門，沈青雲見狀隻是笑了笑，卻沒有注意到巧兒的袖箭已經上了弦。
“世子。”
沈青雲正也要進門，鍾七開口叫了一聲，沈青雲回頭看去，卻見是楊聰的兩個手下到了。
“你們兩個今日表現得不錯，我很滿意。”沈青雲微微一笑。
兩人聞言大喜，搓手道：“那世子答應我們的...”
沈青雲笑道：“放心，放心，既然答應了你們，我當然不會食言，我這人最講信用了。”
沈青雲掏出銀票交給兩人，兩人狂喜，眼珠都成了元寶的形狀。
“對了，你們兩個回伯府了嗎？夫人可知道了今日的事了？”
兩人連忙點頭道：“已經說與表小姐聽了，表小姐吩咐我們回西平楊家求助，好搭救公子。”
“可不能真讓人被救了。”
“這是當然，世子放心，我們曉得。”
沈青雲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快點上路吧。”
“是是，小人告辭。”
兩人得了銀票，歡喜的就要離開。
沈青雲笑容不變，隻是喚道：“老七。”
“世子？”
“我都完成承諾了，你還不去把銀票拿回來？”
鍾七聞言愣了愣，“那人呢？”
“當然是殺了啊。”沈青雲淡淡道：“風雪這麽大，道路難行，既然如此，何不將他們葬於風雪之中...哦，最好是死無全屍，毀屍滅跡，留下點什麽痕跡，總歸是不好的。”
本來朱縣令就心有懷疑，如果證人立馬出事，肯定會適得其反。
不過既然是宋瑩差他們回西平報信，也算是給了沈青雲一個出手的機會，事後就算有人要查，也算是說得通了。
“是。”
鍾七領了命，沒有廢話，縱身向兩人掠去。
這兩人哪裏是鍾七的對手，隻三五招便被鍾七一手扣住一個。
吆喝了老張頭等人上前幫忙，幾個老殺才將人拖了下去，估計是執行沈青雲的命令，殺人分屍去了。
“世子。”
鍾七將銀票取回。
沈青雲將之放入懷中，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輕笑道：“可不能算我言而無信啊，我答應了給他們銀子，我給了，可沒說不會殺他們啊。”
似乎是在回應沈青雲的無恥，突來一陣狂風，將本就淩亂的雪花吹得更加暴躁起來。
“世子、世子...”
小環著急哭喊著跑了出來。
“怎麽了？”沈青雲見狀疑惑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小環麵露驚慌，眼中似有恐懼，聽到沈青雲的問話更是回應不出，隻是一手指向門內，使勁的吞咽著口水。
“巧...巧兒姑娘...”
沈青雲連忙問道：“巧兒姑娘怎麽了？”
小環艱難緩過勁來，“巧兒姑娘把許老丈殺了！”
“什麽？”
沈青雲聞言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