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審案

楊聰如果在梁州城出事,別人的話楊家肯定是不聽的,但是宋瑩的話,楊家還是會相信的。

倒不是沈青雲真的害怕楊家人會因此報複他,畢竟是楊家的旁支,影響不大。

不過能省下麻煩當然是最好的,就看宋瑩知不知事,識不識趣了。

另一邊,朱縣令將楊聰跟兩個手下帶回府衙,當即就開堂審理。

巧兒自然也被帶上公堂,見楊聰已然癱瘓不能言語,心中微微驚訝。

朱縣令指著楊聰問巧兒道:“許巧兒,你且看此人是誰?”

巧兒點頭答道:“回大人,他就是楊聰,就是他收買民女,讓民女為其頂罪。”

“嗯。”朱縣令點頭,隨後看向楊聰,“楊聰,你可有話說。”

楊聰怒目圓睜,臉頰通紅。

有話,當然有話。

但是你特麽看我現在是能說話的樣子嗎?

朱縣令皺了皺眉,問楊聰的兩個手下道:“他這是怎麽了?”

兩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回大人的話,我家公子...我家公子這是酒醉之後行路不穩,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朱縣令神情微變,頗為不悅。

我特麽隻是例行公事的問了一句而已,你們就特麽的睜著眼睛說瞎話?

摔能摔成這樣?

“放肆!”朱縣令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公堂之上,豈容爾等胡言亂語!”

兩人一驚,臉上露出懼怕之色,連忙跪倒在地,連聲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朱縣令皺眉,哼道:“爾等若是敢蓄意欺瞞本官,本官定不饒恕,你家公子為何傷重至此,還不如實道來?”

兩人聞言卻是不敢言語。

朱縣令見狀,手中再度用力,驚堂木發出一聲巨響。

“說!”他的語氣甚是威嚴,使人一時震懾。

兩人身子一顫,恐懼愈甚,連連磕頭求饒道:“大人饒命,說,我們都說...”

“我家公子是從山崖之上摔下,這才成了這副模樣。”

“嗯?”朱縣令又問道:“何處山崖?”

“北上至商城山路。”

“為何要去商城?”朱縣令沉聲問道:“就算要離開梁州,何以如此匆忙,甚至都不向司南伯夫人辭行?”

“公子說...”兩人猶豫片刻,咬牙道:“公子說他殺了人,要盡快離開梁州回西平去。”

朱縣令皺了皺眉,“數日之前,你家公子去周府赴宴,宴罷之後,為何沒有回伯府?”

兩人對視一眼,答道:“小人們是公子隨從,公子赴宴,我們卻在周府之外等候,宴至半夜,公子驚慌而出,吩咐不讓回伯府,待天色明亮,便出了城門,順著官道北上,誰知大雪封路,車馬難行,公子腳下不穩,失足摔下山崖,這才成了這般模樣。

我們兩人找了大夫,耽擱了數日,眼看去不了商城,便又隻能回來找表小姐...伯爺夫人相助,誰知我們才到伯府,大人便找上門來了。”

朱縣令聞言,雙眼一眯,“你們是說,是你家公子殺了周秉?”

“是,公子出周府的時候,身上還有一把匕首。”

“匕首在何處?”

兩人連忙將匕首奉上,朱縣令見狀看向一旁,“去將仵作喚來。”

“是。”

不多時,仵作來到。

“見過大人。”

“看看這把匕首,可是殺害周秉的凶器?”

仵作接過匕首端詳,仔細查驗之後,拱手答道:“回大人的話,這的確是殺害周秉的凶器。

周秉喉嚨上的傷口豁口偏大,可見凶手極為用力,但是傷口卻又不深,說明凶器刃短而利,而周秉身上的傷痕卻是狹長而淺,兩種傷口明顯不同,不僅是武器不同,造成傷口的人也不同。”

巧兒的短刀仵作早已經檢驗過了,的確跟周秉身上的傷口吻合。

朱縣令聞言,微微點頭,心中也已經有了定論。

巧兒的力氣小,就算是用的刀刃更長的武器,但是造成的傷口卻遠不如楊聰一個男子造成的傷口更加致命。

這也算是側麵印證了巧兒的證詞。

雖然朱縣令對楊聰兩個手下的話還有些懷疑不解之處,但是如今凶器就在這裏,人證物證俱在,似乎可以定罪結案了。

“你們二人是楊聰的貼身護衛,可知道你家公子為何要殺周秉?”

兩人搖頭,他們編造不出來理由,也隻能搖頭。

“楊聰與周秉,可有矛盾不和?”

“不知。”

朱縣令一滯,若楊聰跟周秉有矛盾,周秉幹嘛還請楊聰赴宴呢?

兩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道:“我家公子送了幾個美姬給周公子,小人無意之間聽到我家公子吩咐美姬,在周公子的酒中下迷藥。”

“迷藥?”朱縣令一愣,是了,沈青雲不是說周秉是突然暈倒的嗎?

那肯定就是迷藥的功效了。

“來人,速去周家,將人帶來。”

明麵上幾個美姬被楊聰送給了周秉,雖然周秉死了,這幾人現在當然算是周家的財產,當然還在周家。

“是。”

差役們領命而去,很快便將人帶回。

朱縣令看著跪在堂前瑟瑟發抖的女子,也不廢話,直接問道:“本官且問你,可是楊聰讓你給周秉下迷藥的?”

女子恐懼至極,顫顫巍巍的回答道:“回大人,是,是楊公子吩咐的。”

“可知為何?”

“不知。”

事前下了藥,可見並非失手殺人,而是早有預謀。

朱縣令微微搖頭,雖說案情事實已經明朗了,證據也更加確鑿了,但是動機呢?

楊聰殺周秉的動機呢?

朱縣令正皺眉思索之時,差役來報,“大人,世子求見。”

“快請。”

沈青雲來到堂前,拱手道:“見過大人。”

朱縣令頷首回禮,“不知世子前來,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沈青雲搖頭,“我得到消息,說是楊聰回來了,問了府中姨娘才知道人被大人帶了回來,想必大人也會開審此案,故而前來旁聽而已,大人不會介意吧?”

朱縣令搖頭笑道:“世子客氣了,此案說來也跟世子有些關係,世子自然可以旁聽。”

“多謝大人。”沈青雲微微躬身拱手。

沈青雲往旁邊站了站,問道:“不知大人這是審到哪一步了?”

朱縣令笑著搖頭,“若說案情,如今也算是清晰明白了,隻是尚有一事不通。”

沈青雲問道:“何事不通?大人不妨說出來,也讓我為大人參詳參詳。”

朱縣令點了點頭,道:“諸多人證口供皆能對上,凶器也有,可謂是證據確鑿,周秉的確是楊聰所殺。”

“既然證據確鑿,大人何故遲疑?”

朱縣令搖頭道:“隻是不知楊聰殺周秉之動機為何。”

沈青雲笑道:“無論楊聰是何目的,他殺了周秉既然是事實,按大楚律,殺人償命便是,至於殺人之動機是什麽,重要嗎?”

“確是如此,本官隻是覺得此事不甚合理。”

“若是天下事事都要遵循‘合理’二字,那大人這官當得可就容易了。”

朱縣令聞言一愣,見沈青雲似笑非笑,也是露出微笑道:“世子說得是,就算有千萬理由,殺人就是殺人。”

“大人英明。”沈青雲拱手笑道。

朱縣令心中雖然仍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確如沈青雲說的,隻要殺人是事實,殺人的動機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來人,讓證人在證詞上畫押。”

眾人依次在證詞上按上手印,最後拉起楊聰的手,也在認罪書上畫了押。

可憐楊聰,一個字都沒能說了,便成了殺人犯,押到監牢去了。

“大人,既然楊聰已然伏法,那巧兒姑娘她...?”

朱縣令皺了皺眉,道:“雖然許巧兒是被楊聰收買,並未參與殺人,但終究是潛入周府,意圖不軌...”

“大人明鑒。”沈青雲大聲道:“是周秉抓了巧兒姑娘的父親,巧兒這才出此下策,被楊聰趁勢要挾而已,如今巧兒的父親生死未知,周秉雖死,卻也並非良民,還請大人看在巧兒一片孝心,事出有因的份上,從輕發落吧。”

“這...”朱縣令略有猶豫,想了想便點頭答道:“世子說得是,大楚以武立國,以孝治天下,既然許巧兒並無殺人之嫌,本官便法外開恩,放巧兒姑娘自由。”

“多謝大人。”沈青雲聞言一喜,躬身道謝。

楊聰被下了獄,美姬也算是幫凶,也要定罪,兩個下人倒是沒什麽事,也被當場釋放了。

堂上眾人散去,仵作上前,對朱縣令低聲道:“大人,楊聰身上的傷,可不像是摔的,反而像是被人打的。”

朱縣令聞言輕嗯了一聲,見沈青雲的背影已經消失在目光之中,便悠悠道:“本官也覺得此案尚有蹊蹺之處,不過世子說得對,證據確鑿,若是還要節外生枝,反倒麻煩。”

仵作一愣,默然退下。

朱縣令眼神閃動,喃喃道:“總覺得此事與這位判若兩人的伯府世子有關,隻是證據證人如此天衣無縫,以至於就算本官心有懷疑,卻尋不到一點破綻,若非事實而是他精心謀劃,那就太可怕了。”

這樣想著,朱縣令搖了搖頭。

他能第一時間就收到楊聰回伯府的消息,也是因為有人知會,而這個人多半就是沈青雲的人。

沈青雲跟楊聰有矛盾牽扯,事情隻會更加麻煩。

既然案子到了這裏就可以了結了,朱縣令也不想再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