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不是怪物
“好冷...”
“好冷啊...”
恍惚間，故川整個人抱成了一團，刺骨的寒風灌入衣襟，他不停地打著寒戰，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沒有看到熟悉的房梁，而是一望無際的天空。
“這裏...不是弟子房？”
呼出的氣凝結成白霧，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拄著地麵站起身，手上傳來濕膩的觸感。
濕的？
低頭一看，故川錯愕的瞪大了雙眼。
這是...雪？早上還大熱的天，怎麽突然就下雪了？
而且青雲宗內有護宗大陣與外隔絕，雨雪不侵，四季如春，院內怎麽會落滿積雪。
是因為逍遙子死了，護宗大陣消失了嗎？
一陣凜冽的寒風呼嘯，吹在臉上像針一樣刺進他的皮膚。
他想提氣運轉護體金光禦寒，身體卻毫無反應。
“奇怪，就算是一直吃人丹被壓製了修為，也不可能連最基礎的護體金光都用不出來啊。”
這護體金光是他眼盲之前就修習了的，能在體表附著一層金光，抵禦外物侵襲，修為低防禦效果是會差一些，但在冬日禦寒這點事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環顧四周，周遭都被白雪覆蓋，隻有高大的煉丹爐佇立著。
看到煉丹爐，故川還是忍不住幹嘔了一下，“我記得我吃了它們，然後，然後怎麽來著？”
他用力甩了甩頭，努力回憶著，回溯了太多次，記憶總是出現偏差。
對了，我把他們吃了，身體裏生出了詭，我想回溯，向自己連捅了幾十刀，然後就昏死過去了。
摸了摸胸前，竟一處傷口都沒有。
我沒死？
沒死也好，直接死亡回溯到錨點太莽撞了，應該趁這個機會，盡量收集一下信息。
以往的死亡，無論想什麽辦法都活不過兩個時辰，一起來就會被柳如煙叫走，能接觸到的不過是弟子房和丹房大殿。
他看了看太陽，現在不過未時，才剛到下午，有大把的時間。
隻要在子時前回溯，今天不過，就來得及。
他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藏經閣，青雲宗所有的術法傳承都在那裏，由青雲宗長老輪番看管，就算是自己這個天師親傳弟子也不許入內。
既然這麽小心看顧，那裏麵說不定有對付詭的方法。
走進藏經閣內，入目便是地上散落著的竹簡，上麵落滿了灰塵，是各類的高階道術功法，看著這些，故川唏噓不已。
眼盲十年，所有的道術和功法，全部是逍遙子口述傳授給他的，其中多半摻假，所以自己壓根使不出什麽神通道術，而曾經夢寐以求的高階道訣，竟然像垃圾一樣堆在這裏。
青雲宗果然徹底淪為了詭宗，連傳承了千萬年的功法書籍都隨意丟棄。
他略過了這些，徑直朝著二樓走去。
他想看，更想學，可隻有不到半天的時間，根本消化不了這些功法，要看還是等徹底解決了這邊的麻煩吧。
走到二樓，架上擺放著一個個木匣，一樣落滿灰塵，打開裏麵是收錄的道藏書籍，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跟詭有關的東西。
難道，不在這？
他疑惑地四處打量，看著房梁上的蛛網陷入的沉思，“這藏經閣不都是宗內長老看管嗎，怎麽落滿灰塵，像是許久沒人打理了一樣。
走出藏經閣，一陣冷風拍在他的身上，拍的他一個激靈。
他喃喃道：“西北風？”
六月，怎麽會有西北風？
再看向地上厚厚的積雪，他一拍腦門，“對啊，六月怎麽可能會下雪！”
還有，在我昏死之前，太陽就落山了，可現在明明剛過正午。
難道，難道是？
對了，我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沒有確認！
他趕緊伸手去摸掛在腰間的玉佩，入手不是玉的絲滑油潤，而是一種麻麻賴賴的手感。
碎了？
趕緊解下滿是裂痕羊脂玉佩，捧在手上，感受不到絲毫的靈力波動。
可以回溯的法器，失效了？
“今天”已經過了。
我，回不去了？
腦子裏突然傳來柳如煙嫵媚的笑聲：“咯咯咯，你個呆子，才發現嗎？”
聽到這聲音，故川如遭雷擊，大腦像是宕機了一下，愣了足有半分鍾才試探的問道：“柳如煙？”
柳如煙的聲音依舊溫柔悅耳，“當然是我，是不是很開心，因為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不！”
故川所壓抑的所有情緒在此刻全部爆發。
他的雙眼通紅，絕望的呐喊著，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在青雲宗裏回**。
“從我的身體裏滾出去！”
隨後，繁複嘈雜的聲音，在他耳畔嗡鳴。同門師兄弟的畫麵在腦中不停交織。
“為什麽！為什麽我死了那麽多次，被你們吃了那麽多次，還是不肯放過我！”
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跌跌撞撞地跑到一顆大樹前，用頭狠狠的撞著樹幹，撞得頭破血流。
突然，光禿禿的樹幹上凝聚出了逍遙子的臉，他對著故川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的兒啊，悠著點，老夫還指望著用你這身體成大羅金仙呢。”
故川一愣，逍遙子沒死？
不，逍遙子被我吃得幹幹淨淨，渣都不剩。
又是幻覺！
“你成你的娘的仙！”
故川一口咬在逍遙子的臉上，撕下一片樹皮，在嘴裏狠狠地咀嚼起來，縱裂的樹皮紮得他滿嘴鮮血，逍遙子那張臉也隨之消散了。
吞下口中之物，樹皮如刀子一般劃傷了他的食道，故川卻強忍疼痛，不停地撕咬吞食著樹皮。
可無論是他頭上還是嘴裏的傷口，竟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咯咯咯，呆子，知道你想尋死，別白費勁了，有我們在，你哪能那麽容易死啊。”
聽到柳如煙的聲音，故川一愣，摸了摸額頭，傷口消失了。
原來，自己沒死是因為跟這些詭東西融合了，獲得了自愈的能力。
換句話說，自己的身體，是被詭治好的。
故川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臉上浮現出濃鬱的戾氣。
連尋死都不讓嗎！
憑什麽！
憑什麽弄瞎我，憑什麽給我製造了一個美好的幻境，又把我強行拽離出來，逼我一次次墮入沒有希望的時間輪回，被其吞噬，逼我被迫接受這絕望的現實！
愚弄我、圈養我、分食我，就算被我吃進肚子裏也要寄生在我身體裏，再想法設法的奪取我的身體！
你們，真該死！
我不會死，更不會屈服於你們！
剛剛還想一心尋死的故川，此時充滿了動力，所有的情緒都轉成了滔天的恨意，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弄死這些寄生在自己身體裏的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