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東南機械廠
那時的陳衛東為了能夠養家糊口，不惜跋涉千裏，輾轉來到這座沿海城市。
他那時已經在國營機械廠工作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崔越明對他雖然苛刻，但卻將一身技術都傳授給了他。
他帶著這身技術來到了東南機械廠，不僅靠著這身技術折服了領導，更是靠著這個身技術讓東南機械廠起死回生，一舉打開了出口大門。
在那之後，他憑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向上爬，從剛開始的技工到車間主任，再到技術部經理，直到最後的大老板。
他和東南機械廠互相成就，締造了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
而這也就是他這次為何會將目標選定在這座沿海小城的緣故。
其實他早就將這次的合作目標鎖定成為了東南機械廠。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今年應該就是東南機械廠競標外資代工廠的關鍵時期，這次他不僅拿來了國營機械廠的零部件，同時還帶著一身磨礪了將近二十年的技術。
他要加速這場變革的過程，幫助東南機械廠一舉拿下這個代工合同！
就在他心中胡思亂想之際，一名民警突然來到了三人麵前。
“你們三個，跟我來！”
三人隨他一同來到審訊室，而此時這裏還坐著另一名民警。
那人便是之前將他們帶到此處的老民警，也就是他之前對周雲鵬噓寒問暖，對他們三個不假辭色。
看到這名坐在正前方的老民警，張家國心中更加不滿。
他本想將頭轉向一旁，可是這狹小閉塞的審訊室，這連腿都伸不開的審訊台，壓根就沒有他轉動身體的空間。
被逼無奈之下，他隻能強行將頭轉向一旁，盡量不看這名老民警。
老民警對他的態度也不死難，隻是淡淡的對麵前三人說道：“你們都叫什麽名字？”
“陳衛東！”
“張家國！”
“林鳳燕……”
林鳳燕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麵對民警時的底氣明顯不足，說起話來也是猶猶豫豫。
老民警見陳衛東和張家國的態度如此強硬，料定從他們兩人的身上應該找不出什麽缺口，於是便將矛頭指向了林鳳燕。
“林鳳燕是吧？你是從事什麽工作的？為什麽會讓他們這兩撥人為你打起來？”
老民警語氣生硬，明顯是將林鳳燕當成了犯人審問。
林鳳燕本來就有幾分膽怯，如今麵對這老民警的咄咄逼人，她頓時變得更加手足無措：“我，我是東南機械廠的職工，今天下班晚，在路上遇到了周雲鵬！”
“他非要攔著我，讓我陪他們喝酒，他們兩個是怕我受欺負，所以才會和他們動手……”
林鳳燕說到最後，聲音細小的如同蚊呐一般。
老民警聞言猛的一拍桌子：“胡說八道，周雲鵬他們今晚是外出和人簽訂合同，這才多喝了兩杯酒。”
“你們平日裏素不相識，他為什麽會攔著你，讓你陪他們喝酒？”
“你們三個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想要借此機會訛詐周雲鵬？”
老民警最後這番話明顯是在偏袒周雲鵬，而且還想將屎盆子扣在他們三人的頭上。
聽到他的這番質問，張家國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他本想起身，但卻被麵前的審訊台所阻攔，審訊室內被他鬧的一陣嘈雜，而他則是指著這名老民警的鼻子罵道：“放你媽的屁，我們這次也是來談合作的，我們連姓周的王八蛋的底細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會想著訛詐他？”
“你也不用你的狗腦子想想，我們這邊隻有三人，兩男一女，周雲鵬那王八蛋身邊帶了七八個狗腿子，就算是想要訛詐，我們也不會訛詐他吧？”
“自從你們出警開始，你們就處處包庇周雲鵬，我知道那姓周的是這裏的地頭蛇，看來他應該是給了你們不少的好處，這才讓你們坐在這裏顛倒黑白，滿嘴噴糞吧？”
張家國一番連珠炮似的怒罵，直罵的這老民警臉色漲紅。
坐在他身邊的那名年輕警員猛的一拍桌子：“張家國，注意你的言辭，這裏是派出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他媽也給老子閉嘴！你之前用警棍打我那一下，我現在可還記得清楚呢，等這件事情解決完了之後，我非要把你頭上那頂帽子摘下來不可，你壓根就不配當警察！”
張家國火力全開，罵的這兩名民警毫無招架之力。
而他的這番舉動也再度贏得了林鳳燕的好感。
畢竟張家國剛剛之所以會爆粗口，也完全是為了給她解圍。
兩名民警被罵的連嘴都張不開，壓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張家國。
就在氣氛即將陷入僵局之時，審訊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邁步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還跟隨著另一名民警，手中同樣拿著記事本。
看到大放厥詞的張家國，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行了小夥子，這裏畢竟是派出所，你也消消氣，不要再罵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張家國素質雖然不高，可也不至於好壞不分。
老人先是安撫了張家國兩句，隨後又轉頭對那兩名民警說道：“你們兩個先出去，他們三個由我來審問！”
兩名民警雖然麵有不悅，但卻不敢在老人麵前發作，隻得灰溜溜的離開審訊室。
老人和另一名民警坐在了三人麵前，他並沒有直接引入正題，反而是笑著對張家國說道：“你這小夥子的氣性很大嘛，很符合我對北方人的印象！”
張家國還沒來得及開口，陳衛東便先在一旁說道：“我這兄弟從小就是嫉惡如仇的性格，一遇到事情就壓不住火氣，剛剛真是讓您見笑了！”
聞聽此言，老人笑著搖了搖頭：“說見笑的應該是我才對，堂堂人民警察，竟然想著要和黑社會同流合汙，這簡直就是警界恥辱！”
老人口中所說的警界恥辱，指的自然是剛剛那名老民警。
陳衛東見這位老人談吐謙和，絲毫不像剛剛那兩名民警那樣咄咄逼人，於是對其生出了幾分好感。
“什麽行業都會有敗類存在，這個我們可以理解，您也不必太過慚愧！”
陳衛東這個話剛一出口，不僅是這位老人臉上流露出了笑容，就連隨他一同審訊的那名年輕民警也不禁抿嘴輕笑。
“你這年輕人，明明看起來沒多大的年紀，怎麽說起話來倒是老氣橫秋的？”
陳衛東隻是笑笑沒有說話，而這位老人則又隨即說道：“你們這次鬧出的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整件事情的詳細過程我都已經和他們了解過了，她在下班路上受到騷擾，你們兩個見義勇為，這個行為是值得讚揚的。”
“但是你們兩個的行為有些過激，隻是因為對方的幾句言語調戲，你們就將人打成了這個樣子，如果周雲鵬一旦追究起來，你們免不了要受牢獄之災！”
聞聽此言，陳衛東笑著搖頭道：“這話您似乎是說錯了吧？七九年修訂的刑法裏已經提出了正當防衛的法律概念，就算我們是因為見義勇為而打傷了周雲鵬，那也是在實行公民的權利，保護自己和他人的利益不會受到侵害。”
“而周雲鵬在街上隨意調戲婦女，本就涉及到了尋釁滋事，擾亂治安，就算這件事情真的鬧大，那也應該是他進去蹲監獄，而不應該涉及到我們兩個吧？”
陳衛東這番話說的可謂是有理有據，就連負責審問的這兩名民警也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老人並未就此事與他繼續爭執，而是開口對其反問道：“你竟然對刑法這麽了解，你究竟是什麽身份？”
“我不過是國營機械廠的一名普通職工而已，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身份，我們兩個這次過來本就是為了出差公幹，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情，我們兩個現在應該還在賓館休息呢！”
看一眼牆上的時鍾，現在已經接近淩晨兩點。
從他們與周雲鵬發生衝突到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將近三個小時。
聽到了陳衛東的這番話後，老民警點了點頭：“你剛剛說的的確沒錯，我國的刑法的確有關於正當防衛的概念，但是你們之前不僅用酒瓶砸傷了周雲鵬，而且還在對方倒地之後對其繼續進行毆打。”
“在明知對方沒有反抗能力的前提下仍舊對對方進行施暴，這已經超出了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屬於防衛過當。”
“至於你說周雲鵬調戲婦女，尋釁滋事，這一點也的確存在。”
“不過你們的防衛過當很可能會被定性為故意傷害，這個罪名一旦坐實，那你們起碼要蹲幾年監獄，至於周雲鵬，最多隻能被拘留半個月。”
“你們這兩個年輕人做事實在太過冒失，壓根就沒有考慮最終的結果，周雲鵬是老江湖，拘留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更何況他名下還有那麽多的灰產，就算他被拘留，生意也一樣有人打理。”
“可是你們兩個呢？不僅是國營機械廠的職工，而且還是來這邊出差，你們兩個要是留下了案底，那你們的後半輩子豈不是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