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淨化
“很感謝你提供的信息，巴爾斯頓先生。”
路法斯微微頷首，記錄下最後一個句號後，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桌麵放著的則是寫得滿滿當當的筆記冊。
巴爾斯頓緩緩起身，扭頭望向窗外，廣場上的煤氣路燈已經陸續亮起，依稀可以聽見教堂前門派發聖餐時人們所發出的喧鬧。
兩人就這麽從中午談到了黃昏，可以說是屁股都坐癟了。
“噢還有，巴爾斯頓先生，在新倫恩的拜心教廷雖然規模不大，但畢竟是信奉著一位擁有實質的邪神，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隨我一起去專間淨化。”
就在兩人簡單告別後，路法斯似乎想到什麽，突然回頭朝準備離開的巴爾斯頓說道。
他語氣一如既往淳厚，並沒有任何命令或者試探的成分，單純就是平等身份的詢問態度。
“淨化？”
剛把前腳邁出休息室門檻的巴爾斯頓聞言一頓，挑挑眉，好奇地問：“類似牧師的禱告？”
“如果這樣能讓你好理解的話，”路法斯微笑著點點頭，“正好我們也可以聊聊你身上‘聖焰之權’的事，我看得出你對此挺感興趣的。”
聖焰之權？
巴爾斯頓舔了舔嘴唇，“收錢的嗎？”
“當然不收，這是神教成員才有的福利，一般人花錢也弄不到淨化的機會。”路法斯啞然失笑，“如果你的情報屬實，能幫我們很大的忙，何況你也是以太的信徒，一起參與淨化不是什麽大問題。”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執事大人了。”
“不必客氣，那還請稍等一下，我得先去把我們的談話記錄交上去。”
“當然......”
踏踏踏——
聖堡大教堂，作為整個新倫恩規模最大的教堂，就算設立在寸土寸金的西區中央廣場，他們規劃的占地麵積也大得任性，甚至在空出來的地方奢侈地塞進了一個室內花園。
跟在路法斯執事身後，巴爾斯頓微微側頭，多看了眼中庭裏在夜色籠罩下依然清新美麗的花圃。
雖然這個路法斯執事看起來一直都是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但巴爾斯頓也不敢保證神教是否真的對自己的身份放下戒備。
其實在來教會舉報前，他就考慮過了這個問題；結合著此前與迪羅夫祭司交談時提及：“以太神教掌握著一種神聖火焰”的信息，他決定賭一把，用三昧真火冒充神聖火焰！
幸好他賭對了，還成功獲得到一定程度的信任。
但想靠著這點有限的信任來運作，摸進教會的資料室來找尋與大聖有關的曆史，顯然有些癡人說夢。
以太神教作為三大正統教會，也是新倫恩勢力最強大的教會，其收錄的各種資料體量相當巨大，如果自己真的想從曆史方麵入手，就必定繞不開教會的知識封鎖。
巴爾斯頓可不相信教會會跟圖書館一樣開個大門，什麽牛牛馬馬都能隨便進去白嫖知識。
去偷？去搶？
太惡劣、太粗鄙，也太不現實了。
就像剛才路法斯執事說的那樣：
如今三大教會的地位，可不是靠嘴皮子磨出來的。
所以，外部攻略是行不通，那就隻能走內部渠道了。
隻要能在教堂謀個一官半職，不說別的，單從物理層麵距離來看，確實離資料室的大門近了許多。
這麽一想，自己坦坦****與路法斯一起接受淨化，也是一種自我證明的方式；從教會視角看來，自己在態度上還是一名信仰以太的虔誠信徒。
“巴爾斯頓先生，平時有什麽興趣，肯定是位出色的畫家吧？”
途中，路法斯執事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放慢腳步並排而行，主動閑聊著開口。
“執事大人說笑了，出色遠算不上，勉強維持生計罷了。”巴爾斯頓收起思緒，聳聳肩出聲回應道，“平時嘛，除了畫畫，我倒是對曆史見聞挺感興趣的。”
“噢?曆史方麵的愛好嗎？很少見。”路法斯頷首，“要論曆史，聖堡教堂的圖書室收錄了很多，雖然不及共鳴學派的收藏，但也很豐富了；如果你可以進入教會工作的話，也能借閱其中大部分。”
“共鳴學派？”巴爾斯頓一愣，這是一個全新的名詞，無論是他還是原主的記憶，都沒有這個共鳴學派的任何信息。
“你不是蓋亞的信徒，不知道也正常，這是蓋亞神教下屬的組織。”路法斯不介意為他解釋解釋這個專有名詞，“共鳴學派追求自然、心靈與奧秘的統一，他們熱衷尋找萬物的共鳴，對在意的事物研究非常透徹，是一群天生的求知者。”
蓋亞神教，同是三大正統教會之一，古早之前與以太神教相處得並不怎麽融洽，但如今在大時代的推動下，雙方都在尋求合作發展的契機，關係已經緩和很多很多了。
就在他還想多問幾句有關蓋亞神教和共鳴學派的事時，路法斯停住腳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到了。”
話語咽回肚裏，巴爾斯頓凝眸，這才把注意力落在眼前的一扇黃銅門扉上。
這扇四米高的門扉散發著一股金屬堅實感，上頭鐫刻複古繁雜的花紋，凹槽裏還鑲著銀白色的細絲，單看樣子的話應該是金屬銀。
不自覺嗅了嗅鼻子，他隱約聞到一種類似烴類物質的味道，就好像石油。
嗯...不確定，再聞聞。
“我們走吧。”
路法斯見多不怪，簡單伸手往大門處一推，沉重的門扉便“嘎啦”一聲，就此緩緩打開。
“推這扇門動力來源是埋在地下的蒸汽機，跟堂內的撞鍾、抽水機同用一個動力源。”
淨化間說大不大，中央布有一個大火盆。他幾步走進房內，看出巴爾斯頓的好奇，隨口解釋了一句。
後者半信半疑地踏進房間，剛進入，一股熱浪立馬撲麵而來。
好熱！
門扉在身後緩慢關閉，巴爾斯頓有些不適，微微皺眉，詢問的眼神投向坐在火盆邊閉眼靜坐的路法斯。
“不用擔心，這並不是真正的溫度，通過特殊處理的燃料能激發人的原始靈性，輔助清理靈魂中殘留的雜質。”
路法斯仰頭，安然閉著眼說道，接著伸手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其坐這邊。
“不得不說，還真是神奇。”
隔些距離坐下，扯著衣領散熱的巴爾斯頓也很快理解了他說的“特殊”是怎麽回事，這個火焰所帶來的“炎熱”並不是一種體感上的熱。
他低頭瞅著自己一點汗沒出的身體，暗暗咋舌。
或許看成是一種心理作用比較容易理解？
“不必驚訝，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豐富，你已經感受到了，不是嗎？”
路法斯深深吐出一口氣，“現在，你有什麽問題，可以提出來了。當然，我不保證一定能解答。”
“就我們不久前提到有關聖焰之權的事，和我講講吧。”
“我想想，該怎麽說起比較好呢......嗯，巴爾斯頓先生你應該也有了解過一些神秘學方麵的東西吧？”
“了解過一些，不多；其實在沒有被抓到下水道之前，我還根本沒在意過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巴爾斯頓攤攤手如實回答。他的原身在穿越前確實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藝術分子，甚至連買菜講價這種生活技能都不怎麽了解，更別提玄而又玄的神秘學了。
“嗯哼，那你聽說過‘普萊希瘋人院的幽靈’嗎？”路法斯談起的話題有些不安，可話語間始終帶著令人舒心的平靜。
由於是近些年才發生的事，巴爾斯頓腦子裏立即浮現相關的記憶。
普萊希精神療養院，也經常被人稱為瘋人院、精神病院，地處在新倫恩郊區，現已關停。
兩年前，那裏曾連續發生過三起死亡案，先是護工長，然後副院長，最後是院長，全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吊死於閣樓，死相慘烈。
在第一起案件發生後，警署查了好幾個星期都沒有任何發現，鬧得市內人心惶惶。新倫恩居民們生怕那個變態殺人犯覺得療養院殺得不夠爽，來市區挑戰一下高級副本。
或許是被有心人利用，城裏很快就謠言滿天飛，到處都在傳：
在療養院裏殺人的東西並不是人，而是更為可怕的——靈體。
警署壓力倍增，急忙撒幣雇傭了一大幫私家偵探來協助辦案，人多力量大，最後......還是一名偵探無意間在酒館抓到了“死亡”的護工長，一切才真相大白：
原來因為療養院賺不到錢，三個混蛋想退休前再撈一筆，就找了三個替死鬼，聯合起來騙保。
可以說，隻是一場荒謬的鬧劇罷了。
巴爾斯頓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麽突然提到這個，但還是順著他的話應和：“聽說過，當時鬧得沸沸揚揚，那些賣驅魔用品的老板靠一手‘幽靈’噱頭賺得盆滿缽滿......”
“事實上，這個案件遠不是報道上說的那麽簡單。”
“哈?”
此話一出，正感慨自己沒有發到國難財的巴爾斯頓聞言一怔，扭頭對上了那雙晦暗的棕眸，心裏似乎猜到了什麽，“你指的是？”
路法斯輕輕勾起嘴角，也不打算賣關子：“普萊希療養院，是真的有一隻幽靈......”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