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教會的橄欖枝
“阿耶爾,18歲女孩,那個幽靈的名字。她生前原是療養院的病患,因為容貌尚可,被那個院長盯上,囚禁於閣樓,在一次次折磨淩辱下死去。”
路法斯頓了頓,接著道:“他們還篡改了記錄,在她的家人看望時,謊稱阿耶爾精神方麵的問題仍然存在,把她長期扣留在療養院裏,隻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簡單的幾句話,便勾勒出了這個女孩生命最後的經曆。
巴爾斯頓聽著,不禁皺了皺眉,感到有些不舒服。
18歲,她才剛成年吧......
“這個女孩死後,靈魂奇跡般以另一種方式留存了下來,日夜徘徊於療養院之中;它對院長三人抱有極大的惡意,試圖殺死他們,而且遵循著一種奇怪的儀式感。”
“儀式感?”
“沒錯,如果你了解過幽靈的概念,應該知道,它們是不能用簡單的方式完成‘殺人’這一舉動,反而要做一些看似毫無意義的......”
說到這停頓,路法斯略微思索片刻,愉快打了個響指,吐出一個恰當的詞語:“藝術行為。”
神TM藝術行為。
巴爾斯頓情不自禁抽了抽嘴角,“你的意思是,幽靈都是一群能穿牆的行為藝術家?”
“嗯,也許是靈魂影響現實所必須的代價,亦或執念作祟......當然,對於這種現象,共鳴學派那邊可能比較有研究,我們隻負責用聖焰送它們去見【天國烈陽之主】就行了。”
他擺擺手,“這也是我打算跟你講的,覺醒聖焰之權,象征著【天國烈陽之主】的加護,在人間代行主的意誌。與你一樣獲得加護的人,在神教裏還有很多,我們作為教會的超凡力量,無時無刻守護著以太與祂的信徒們。”
“我們?”
路法斯沒有過多解釋,平靜地伸手虛握,一團火焰便從指縫迸發而出。
他手中的火焰更加純粹,更加凝練,且同樣流溢金光。
巴爾斯頓很敏銳地察覺到火焰其中包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東西。
三昧真火裏沒有的......是神的氣息嗎?
“我是在18歲那年覺醒的聖焰之權;巴爾斯頓先生,實不相瞞,我看過你的資料,23歲覺醒,過於罕見了啊。”
路法斯說完,很快注意到話裏似乎有些歧義,馬上補了一句,“當然,無論怎麽說,能覺醒本身就不是什麽壞事。”
巴爾斯頓:“......”
“就像我剛剛說的,類似於‘普萊希瘋人院的幽靈’這種涉及神秘學的案件遠不是普通人能處理的;三個惡徒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們對神秘學頗有研究,妄圖通過‘引導儀式’的方法逃避阿耶爾的追殺......可惜,自以為逃出生天,可阿耶爾比想象的更恨他們。”
路法斯沒有說下去,聳聳肩。
“別賣關子呀?不是說案件最後有人在酒館目擊到了護工長嗎?”巴爾斯頓好奇。
“市政廳的表演而已。他們被詛咒折磨得奄奄一息後,選擇來教堂坦白尋求庇護,但遺憾的是,我們解決掉阿耶爾時,三人也隨之一同暴斃了。”
路法斯將結果娓娓道來,略帶深意望了巴爾斯頓一眼,“所以說,專業的事自然得由專業的人來辦,如果他們早點來自首,或許我們還能保下他們的命,來接受法庭的審判。”
“對於教會來說,這種事很常見嗎?”
巴爾斯頓聽到這已經有些明悟了,他大概猜到路法斯跟自己扯那麽多口水的目的。
“還好,對我們來說,區區幽靈還算不上棘手的事件。”
巴爾斯頓聽出了他話語中夾帶的意思,“你是說還有更麻煩的事?”
無形的幽靈聽起來很唬人,但在儀式感的限製下,殺人效率過低,甚至遠不及人類的利刃與火器。
“邪神獻祭、隱秘結社、超凡襲擊、神秘造物失控......這個世界比你想得更亂,我們有心無力,死幾個人算得上是很廉價的代價了。”
路法斯的言語有些冷漠,也有些真實,“世界的另一麵很殘酷,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幸運,自然也有普通人的悲哀,他們能做的,就是在神秘來臨時,跪地祈禱神明眷顧一些好運,讓我們這些專業人士快點趕到。”
“真慘。”
巴爾斯頓沒心沒肺地咧嘴一笑。
“你的選擇呢?巴爾斯頓先生?”
路法斯同樣回以一個溫和的微笑,沒有繼續拐彎抹角,“你也跟神秘打過交道了,還因此成功覺醒,可以說極其幸運;以後的日子裏,是打算繼續當個普通人?還是接受這個唯心的世界?”
巴爾斯頓臉上依然掛著掩飾的笑,他徹底明白路法斯所想表達的意思:
邪教徒是那個名叫阿耶爾的幽靈,而自己則是那三個惡徒。
下水道的拜心教廷隻是一個分部,要說那個迪羅夫祭司沒有給總部匯報有關自己的消息,巴爾斯頓第一個不信。
就算現在以太神教搗毀了下水道的窩點,那誰又知道,藏身暗處的邪教頭子會不會發現點什麽線索而注意到自己,就像阿耶爾盯死自以為逃出生天的三人一樣。
是要趁現在為時尚早,趕緊以聖焰術士身份抱以太神教大腿;
還是等這檔子事結束,繼續以普通人身份畫那些沒人看的畫,等複仇的邪教找上門來,再跪地祈禱神明眷顧一些好運,讓他們這些專業人士快點趕到?
如果不想被暗流吞噬,那就選擇乘上波濤。
“加入你們的話,是不是安全就能得到保障?”巴爾斯頓裝作有些猶豫的樣子,語氣飄忽。
這個問題不用想,他的目標本來就是混進教會弄個編製,現在有人發出邀請更好。
“我們不可能無時無刻關注著你,但若他們想對付一個教會成員,自然是比對普通人動手難上千倍。”
路法斯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將火勢漸小的火盆滅掉。
“能給我一些時間考慮嗎?”巴爾斯頓緊跟著起身。
直接答應下來顯得有些急躁了,他也不趕著這一時,猶豫和糾結才是正常人接觸真相時的常態。
“當然,周日之前給我答複就行。淨化結束了,沒有什麽隱患;其實你也不必過於擔心,無論你是否加入,以太都會庇護你。”
說罷,他簡單理了理圍巾,順手拋給巴爾斯頓一個精致的徽章。
徽章內部是鏤空設計,圓形造型,裏麵是方形的邊框,還鑲嵌著一顆雕刻成聖火形狀的寶石,單從賣相來看,確實挺貴重的。
“以太徽記,證明你是在教會留下過記錄的聖焰術士,無論你是否加入我們都能持有,也算是超凡者身份的象征。”
沒有多解釋,他又掏出懷表看了一眼,簡單道:“那麽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巴爾斯頓先生,有關你的舉報...如果消息屬實,明天你就能在日報看到結果了。”
明天就能出結果,效率這麽高?
巴爾斯頓先是好奇接過徽章,隨後微微一愣,直接把疑惑說了出來。
路法斯微笑不語。
作為執事,他看起來還有很多事要忙,隨便找了個修女叮囑好帶路後,就先行告辭了。
......
東區,鬱金街,91號樓。
盡管這棟樓外觀上已經十分老舊,調用的基礎線路也是最老化的那批,但得益於租金廉價,還是有很多經濟條件不樂觀的租戶樂意為此掏錢。
落魄藝術家巴爾斯頓,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終於結束了。”
行至二樓,巴爾斯頓揉著僵硬的脖子推門而入,房間內依舊是雜亂不堪的環境,還有股劣質顏料揮發出的刺鼻味道。
他抬手摸到了牆壁的旋鈕,隨著一陣輕微的迸裂聲,煤氣快速從管道流向玻璃罩,燈光悠悠亮起。
“這麽亂,得收拾收拾,好吧明天再說......”
將衣帽掛好,走到客廳唯一的懶人沙發前一屁股坐下,巴爾斯頓保持著半躺姿勢,深吐一口氣,無意識摸著漆皮上的裂紋,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一會。
今天,他可算累壞了。
“投名狀已經交上去了,正式跟教會搭上線。嗯,現在隻要等他們處理完下水道那檔子事,我就算徹底洗白了。”
他就這麽仰望天花板,又重新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回顧了一遍。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萬一哪句話出了什麽岔子也好提前編個補丁。
至於以太神教審問邪教徒時會不會發現些什麽,他倒是沒有太過擔心。
自己流程中說的都是大實話,至於那些純粹是主觀意識的動機解釋,很難證偽,配合自己聖焰術士的身份,本身就是個定心劑。
說到底,自己終歸還是依靠出賣老東家來謀了富貴,聽起來確實有那麽點不厚道。
但他又想到,下水道邪教徒都是群“一三五搞邪惡獻祭,二四六上大街擄人,周日還整點活人燒烤”的變態貨色,被神教逮捕也是壞事做多了的報應,隻能說活該。
就當為新倫恩治安做貢獻好了......
巴爾斯頓默默用著間諜那套概念來安慰自己,心裏果然好受了一點。
“巴爾斯頓,你回來了?快開門!”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高亢的女性嗓音,緊隨著“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他一骨碌從沙發爬起身子,麵色古怪,有些分不清在門外叫喊的是誰。
“來了來了...”
這就是繼承記憶的缺點了,巴爾斯頓看不到來者的臉,一時也想不起究竟是誰的聲音,隻能一邊應道,一邊往貓眼裏探望。
悉悉索索......
他頭貼在貓眼處,視線剛剛聚集,立馬就看見一顆碩大烏黑的眼珠在外麵晃動,然後猛地靠近,死死盯著貓眼!
巴爾斯頓渾身抖了個激靈,猛退幾步,差點就要抓起一團三昧真火塞過去。
“我去,什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