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舉報
早晨，11點21分。
臨近午餐時間，中心廣場的人流漸稀，但隻需停駐片刻，這裏依然會是一片人頭攢動。
畢竟教堂提供的聖餐隻在晚間發放，午餐的問題仍得自掏腰包。
“這位先生，您確定您舉報的‘不法團體’是指邪教嗎？”
教堂前台，一名修女懷抱著一遝文件，滿臉古怪地看著麵前略顯瘦弱的男子。
來者正是巴爾斯頓。
“這是自然，我剛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不打誑語。”
他敲著胸膛，信誓旦旦地回應著質疑，私底下正悄悄觀察起眼前這名前凸後翹的修女小姐。
說實話，她的打扮還是非常符合巴爾斯頓印象中的修女造型：
一身黑色為主的修女服樸素而簡約，布料卻給得極其慷慨，不僅在該擋與不該擋之間選擇了全擋，還恰到好處地將身材勾勒，讓人一眼能看出衣飾下美好的同時，卻又屏蔽了庸俗汙穢的念想，生不出任何冒犯的心思。
“這樣的話，請稍等。”
修女暗自糾結了一陣，還是做了個手勢將他引到一間空閑的休息室中，叮囑幾句不要亂走，便匆匆離去。
關係到異端教徒，甚至說是一整個異端團體的舉報，遠不是她一個修女能做主的。
巴爾斯頓自然沒意見，老老實實坐在休息室裏，一口一個吃著免費的點心。
品嚐著流淌唇齒間的蜜糖，他不禁再次感慨自己決定投誠的正確！
不愧是正統教會啊，招待客人的點心都如此精致美味，不像下水道那個寒酸落魄的邪教，竟然天天給偉大的神使大人吃烤土豆子？
隻能說活該被舉報。
哢噠。
不一會，房門開啟。
巴爾斯頓聞聲，停下嘴朝門口望去，隻見推門而入的，是一位披著全黑毛呢風衣的英倫帥哥。
他五官立體，麵露溫和的笑意，淺棕針織羊絨圍巾纏裹在脖頸處，不僅不顯得臃腫，反而更加襯托出他高瘦體態的美感。
單從成色上看，巴爾斯頓瞬間分析出了這位英倫帥哥所具有的三個詞條：
公子哥、
二十五歲以下、
少女殺手。
“你就是巴爾斯頓.霍爾沃先生對吧？你好，我是神教執事，路法斯.西利歐。”
他臉上掛著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微笑，率先朝站起身的巴爾斯頓伸手，沒有任何“紈絝子弟”的臭脾氣，笑道：“叫我路法斯就行。”
“路法斯執事，久仰久仰。”
巴爾斯頓也是很上道，知道這位年輕的執事時間寶貴，不是來聽奉承話的，非常幹脆就把自己這些天“潛伏”下水道和偽裝“神使”的一檔子事說了一遍。
想要被朝廷官府招安，自然得上繳一份組織滿意的投名狀，真誠才是必殺技。
當然，他也不會傻到將自己的特殊身份一五一十抖個幹淨。
他所說的，大多是經過潤色後，真假參半的東西，其中有關大聖的部分更是全部推托於【天國烈陽之主】的庇護之下。
反正在沒有穿越之前，原主的信仰正好就是以太神教，也算是有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說服力。
說不定【天國烈陽之主】近期閑得無聊，就隨便出手庇護一下“誤入歧途”的信徒，不是合理嗎？
巴爾斯頓對此深以為然。
不知不覺，時間飛快流逝。
“於是，我曆盡艱辛，好不容易從下水道殺出來時，就馬上來向你們舉報了。”
隨著他最後的講述完畢，饒是經驗豐富、流程老練的路法斯執事也聽得滿臉懷疑人生，一時還沒轉過彎來。
片刻，他才堪堪回過神，“巴爾斯頓先生，你說的這些...”
離譜？
荒誕？
過於理想化？
但好像說得又沒什麽毛病。
他也暫時沒想好用什麽詞來形容這段“下水道曆險記”比較恰當，隻能吞下還未出口的評價，轉而無奈說道：
“我重新來理一理吧，情況大致是：在12號那天，你被邪教擄掠，被迫觀看了一本類似【人皮書】的怪異書典，就在要被邪神侵蝕之刻，我主的烈焰加持於你的靈魂，焚燒了所有邪穢與汙染...”
“沒錯，我當時雙眼一黑，那廝邪神的囈語便無時無刻縈繞在耳際；好在，冥冥之中有我主神威加護，蓋世烈焰刹那間燃起......”
“咳咳，巴爾斯頓先生，我們還是接著往後麵說吧。”
見到巴爾斯頓愈說愈興奮，大有上桌大談特談的激昂之勢，路法斯不得不尷尬出聲打斷道：
“我繼續說，脫離人皮書後，那群異教徒便覺得你獲得邪神啟示，所以供奉你為‘神使’；
之後，在胡編神諭時，有一夥異教徒來挑事，你正好借著我主賦予的力量，出手立威？”
“沒錯，我也是靠著小伎倆僥幸得手，不然硬碰硬的話，我才剛得到主的加護，各方麵都不熟練，可能真打不過那個祭司。”
巴爾斯頓說著，無辜地攤了攤手。
看著麵前執事滿是懷疑的神情，他知道自己今天不露幾手，是不好解釋了，於是果斷擼起袖子，伸手在空中一握。
嗡！
陡然間，一團金色的火球憑空而生，被巴爾斯頓牢牢抓在手中！
他的手臂以極快速度在麵前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運動軌跡上拉出的火光也分外耀眼！
轉瞬即逝。
坐在旁邊的路法斯執事沒有任何躲閃動作，他的表情確實有些訝異，但並沒有巴爾斯頓預計的那般瞳孔地震。
“果然，巴爾斯頓先生，你真的獲得了‘聖焰之權’。”
“聖焰之權？”
由於這次單單是簡單晃了一晃，巴爾斯頓倒也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弄得整個人心力交瘁，隻是稍微眨了眨眼，好奇問道：“那是什麽？”
“被主眷顧的人——‘聖焰術士’，能獲得操縱金色聖焰的權能，這種力量強大而危險，也是莫大的榮幸。”
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路法斯臉上的信任瞬間多了起來，他無聲笑了笑，“我現在相信你確實有能力解決掉那位祭司了，聖焰的灼燒，遠不是那群異端能頂得住的。”
“路法斯執事，容我冒昧打探一句，這個所謂的‘聖焰術士’，人數多嗎？”
巴爾斯頓突然回想起，當時家門口遇到的兩個漂亮女子，從她們的交談中似乎也提到過“聖焰術士”這個單詞。
“正統教會能獲得今天這樣的地位，可從不是靠打嘴炮來說服國王的。”路法斯語氣依舊溫和，用著半開玩笑的口吻回答道。
“巴爾斯頓先生，其實我很好奇你編的那套神諭，能講給我聽聽嗎？”
“當然，我這記下來了。”
巴爾斯頓對教會的這個要求早有預料，幹脆地從衣兜掏出了張便箋，遞給路法斯。
這是在下水道時記錄下來的，沒什麽隱瞞的必要，反正等到神教把那幫邪教徒捉拿歸案後肯定會知道，還不如自己老實交代出來。
至於故事的靈感來源，他也考慮好了，很久之前自己曾閱讀過一本很野的野史，根本找不到原本，神諭的內容基本是借用其中說法改編而來。
“寰宇之石......”
出乎意料的是，路法斯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他簡單看了兩眼就把便箋放下，轉而笑道：“很有意思的故事。”
這麽耐得住好奇？
坐在對麵的巴爾斯頓微微挑眉，“多謝誇獎。”
“我們繼續談談吧，在你斬殺那位祭司後，為了不被看出破綻，選擇窩在資料室裏，不與外界走動？”
“嗯，當時精神緊繃；說得越多做得越多，就越容易露餡。所以我自然得找個借口擺脫他們的視線，冷靜下來考慮一下處境。”
“聽起來荒唐，但實際上是很明智的選擇。”
沉吟片刻，路法斯簡單給出評價。
“可不嗎，若是一不小心失言幾句，保不住我就上不來了。”巴爾斯頓苦笑，“為了不引起懷疑，我也沒太多選擇。”
“對於巴爾斯頓先生你能順利脫身，我還是由衷為你感到高興的。”
路法斯渾身散發著溫和的氣質，輕叩著桌子，“說實話，由於新倫恩下水道係統的複雜，想要清理其中藏匿起來的異端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再加上......早些年發生的事，我們隻能保證城市之中的秩序不受挑釁。”
“不好意思，扯遠了，”他稍微擰了一下身子，坐正道，“我們還是來接著談談後麵的故事吧，比如你畫的那幅畫，隻是隨手而作？”
“也不算是，我在參考了我主‘隕落天國’傳說後，有感而發。”
巴爾斯頓沒有選擇把《大鬧天宮》那幅畫扛過來，那樣的話有點招搖，看起來還有些蠢。
他是來舉報的，不是來砸【天國烈陽之主】的場子，肯定要避免這種容易引起神明誤會的舉動。
“這麽繼續藏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拖了兩三天也總得幹點什麽表個態，糊弄糊弄，”見麵前的執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他清清嗓子解釋道：“我又不會那什麽抽象儀式，隻能發揮藝術細胞，隨便畫了一幅畫擺上去，為了不被那幫邪教徒看出破綻，還大改了一番...主應該不會怪罪我吧。”
“當然不會，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