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邪神書典
“騎士長閣下。”
聖堡大教堂,潘特麥爾騎士長麵色肅穆地守候在會議間門口,見到來者,淡金色眸子掃視了一眼後,便微微讓了一下身子,簡單做了個手勢:“夏奈執事,主教已經在等著了。”
他的聲音低沉,如同一門亙古不變的巨鍾。
“謝謝。”夏奈執事平靜地頷首道謝,隨即邁動兩條大長腿進門。
會議間。
布置於四角的煤油燈光柔和安謐,明亮的光輝將室內照得通明;這種煤油氣化燈的燃料經過特殊配比,燃燒時具有更高的溫度,散發的火光經過濾光,也更趨向於潔白。
一張巨大的圓桌擺放在房間中央,桌旁圍坐九人,乍一看讓人有些分不出主次;而桌子的內部鏤空,裏麵嵌著一個比桌沿更加低矮的火盆,時不時有火苗彈跳躍動而出,發出劈啪的聲響。
一束光照亮兩個人,各自分得的光輝並不會因此減少——在平等的理念之下,以太神教已經盡量弱化掉了形式主義上的差別區分。
比如圓桌的設計和職位服飾的風格等等。
沒有說話,夏奈執事先朝著坐在中軸線主位的摩根主教點頭示意,而後隨手拉開一張靠近門口的椅子入座。
“好久不見,我以為你還在古爾徹敦那邊進修呢。”
待落座完畢時,坐在她身旁的路法斯執事扭頭,微笑著說。
古爾徹敦,英尼斯王國的首都;由於之前以太神教在新倫恩獨立事件裏鬧出過不小的動靜,一大部分王國高層和貴族對此大發雷霆,在他們聯手運作之下,以太神教在英尼斯教區的勢力連續大縮水。
不過,以太的信仰本就在英尼斯王國根深蒂固,除卻一開始承受世俗怒火付出的代價後,目前倒也逐漸維持住了一個相安無事的狀態。
其實大部分人都想不通,為什麽英尼斯政治派係內鬥時,以太神教要蹚這趟混水,不僅弄得兩邊關係緊張,又討不到什麽立竿見影的好處。
無非就是用一個國家的支持,換一個獨立城市的支持,怎麽想都不對勁。
“安達拉導師昨天跟我說象牙塔裏能學到的東西已經不多了,於是連夜把我趕回新倫恩;”
夏奈執事聳聳肩,示意自己也很無奈,“然後,剛回來就接到了摩根主教的通知......最近發生了什麽事嗎?”
“是了,最近確實麻煩事很多,大清掃計劃、潛望組織、埃弗吉特人群體癔症、下水道異動......”
路法斯挑了幾個比較重要的事件舉例,然後半開玩笑道:“噢,還有年度報告,不過這個對你來說就簡單很多了。”
“這倒是,一句外出學習就能應付......”
很快,摩根主教見所有人員都到位後,緩緩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開始發言:“咳,既然各位都到齊了,那麽會議就開始吧。”
他略顯渾濁的眸子掃視一圈,直接點名道:“阿羅拉司鐸,你先來講講。”
“好的;”
坐在主教旁邊的阿羅拉司鐸起身;盡管他看起來已經年過半百,但無論是精神麵貌還是身體素質,都跟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沒什麽兩樣:“首先,近些日子有關大清掃計劃的成功......”
他稀稀拉拉地講了一遍戰果數據,聽得人發昏,不過在這嚴肅的環境下,也沒人敢偷偷開小差。
“然後是有關倫恩街的拜心教徒們的審問結果......根據反複印證確定,拜心教廷在新倫恩別有圖謀,他們攜帶著一本沾染微弱神明氣息的怪異書典,妄圖解析出可以被人類所理解的信息......”
“拜心教廷的勢力在新倫恩並沒有鋪開,甚至可以說弱不禁風,類似於前哨站一樣的存在;而那本怪異書典,說實話,是一件已經涉及到域外星神的宏偉級造物,更別提上麵還附著一絲神性......”
談及此處,阿羅拉司鐸麵色嚴肅,聲音不自覺放低了一些:“就算我們聖堡大教堂,也隻收藏著四個宏偉級造物......可就是那麽小小的一個異端團體,竟然能持有一件如此高位格的物品,根本不符合常理。”
“......很遺憾,我們至今還未尋找到那本人皮書的下落,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之後,在審問流程中我們也沒有獲得任何關於這方麵的信息;異端教徒們的供詞是:他們負責聽從祭司的安排,來到新倫恩的任務隻限於地下傳教;而且都是從英尼斯王國境內搬遷過來的,大部分擁有正常的移民手續。”
“絕大部分的情報掌握在祭司手裏,可那名名叫迪羅夫的祭司在抓捕行動中自盡,另一名祭司則死於更早時候的團體內鬥......”
這時,另一位來自新倫恩西郊區淨火教堂的凱爾倫司鐸突然舉手示意,“抱歉,阿羅拉司鐸,能打斷一下嗎?”
“請。”
凱爾倫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並沒有選擇起身,反而雙手交叉撐著下巴,語氣飄忽:“阿羅拉司鐸,我比較在意...你剛剛提到的舉報人,能具體講講他的情況嗎?”
阿羅拉司鐸深深看了他一眼,頷首道,“當然可以,巴爾斯頓.霍爾沃,英尼斯人,東區鬱金街73號公寓住戶,六年前為躲避惡疫而......”
“等等等等,阿羅拉司鐸,說實話,我並不在意這個舉報人的前世今生亦或者愛恨情仇;”凱爾倫挑了挑眉毛,再次出言打斷,“你說過,這個舉報人是因為閱讀了那本書典而覺醒我主的權能,那麽我想知道,你們聖堡堂區——是如何處理這個異常人士?”
“掌握了聖焰之權,自然是我主麾下的衛道者。”
“哈。”
前者話音剛落,凱爾倫便低頭輕笑了一聲,“阿羅拉司鐸,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吸收一位直麵過宏偉級造物汙染的家夥進入教會,就算他掌握了聖焰之權,那又怎麽能保證他在更深層次下不會被某種東西介入?我想,神教裏最基本的純潔性應該是我們優先考慮的吧?”
淨火教堂的凱爾倫司鐸在談及“純潔性”一詞時,徹底拋棄了表麵上敷衍的尊重,灰眸裏投映出的目光侵略如火。
而兩名司鐸針鋒相對的氣氛之下,摩根主教安靜地坐在主位上,雙眼輕閉好似睡著一般,絲毫看不出有任何開口的打算。
“凱爾倫司鐸,我想你應該是誤會什麽了,阿羅拉司鐸他一直都很看重神教隊伍裏的純潔性,那位名叫巴爾斯頓的舉報人在我麵前展示過操縱聖焰的能力,之後我也對其完成了“沐火儀式”,基本可以排除汙染的可能。”
坐在對麵的路法斯見阿羅拉司鐸沉默不語,很快明白了上司的意思,起身回應道:“當然,我也明白司鐸大人的顧慮,但也正因為如此,如果舉報人真的受到過深層汙染,最好的處理方法是將其置於教會的監視之下,以避免造成更大的危害。”
“路法斯.西利歐......噢,你是西利歐家族的人?幸會幸會。”
凱爾倫睨著眼,饒有興趣地後仰靠在椅背上,“很好,西利歐家族的執事先生,你說得很對,我們都不希望這個不穩定因素像一顆炸彈一樣在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群之中爆發,無論他們是與不是以太的信徒......”
說到這,他輕快地打了個響指,“我有個提議,既然那個家夥是個病根......秘密處死,不失為一個好選擇,既節省了人力,又斷絕了後患,兩全其美。”
此話一出,會議間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幾度。
凱爾倫並沒有帶淨火教堂的執事來參與會議,所以在座的七名執事全都隸屬於聖堡堂區。他們聽及此話,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一絲隱晦的厭惡。
沒有人願意跟這類草芥人命的同僚一起共事,哪怕是個管理一整個堂區的司鐸。
“火焰,應該是一把守護文明的利劍,而不是吞噬同胞的餐刀。”
終於,在又一次陷入冰點的氣氛逐漸凝固之時,摩根主教緩慢坐直了身子,悠悠發話,“凱爾倫司鐸——不要遺忘主的教誨。”
主教的意思......
或者說警告已經很明顯了。
“抱歉,是我愚昧了。”察覺到主教的態度,凱爾倫立刻收斂好神情認錯。他可以對著阿羅拉大放厥詞,但麵對摩根主教,隻能選擇低頭。
作為主教的守護者,單單是門外看守的那位騎士長潘特麥爾,就已經給足了壓力,相信在場沒有人想去試試騎士長手裏那把斬邪大劍是有多鋒利。
“嗬嗬,凱爾倫司鐸,這就是為什麽你的堂區是在西郊的淨火教堂,而我則在中心廣場。”聽到主教帶頭發話,一直沉默不語的阿羅拉介意補上一刀。
他從來不是什麽以德報怨的典範,隻是不喜歡親自上陣對噴,有踩落水狗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對峙失敗,凱爾倫誇張攤攤手,“嘿”了一聲,滿臉無所謂。
“我接著講,有關拜心教廷的目的暫不明了,我們聖堡堂區將繼續跟進調查,這需要一些時間......”
不再管凱爾倫的獨角戲,阿羅拉在得到主教的示意後,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補充:
“各位,除了大清掃計劃下的發掘出的種種問題,聖堡堂區近幾天還接收到一起走私案件,其中走私的貨物已經被確定為共鳴學派所研發的特殊產品‘翠生催變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