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薇薇安

中心廣場,聖堡大教堂。

從碼頭趕到教堂著實也費了一陣時間,當巴爾斯頓帶著罐子抵達教堂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八點整。

新倫恩的夜晚同樣熱鬧,大廳裏仍有不少人在沐浴以太。

平民們零散紮堆集聚於後方,而在最靠近以太神像的前排區域,則大多都是衣著體麵的貴族紳士與小姐們。

在神的眼皮子底下,向來是美德與優雅共存的。

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大夥在這個場景下都顯得素養極高,就算看見巴爾斯頓穿著一身廉價正裝,懷裏還抱著破布包裹四處亂竄,頂多就是皺皺眉和挪挪身子,倒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上來試圖來賣弄一下貴族優越與威風。

小心穿過大堂,巴爾斯頓四望,隨手攔下了一個雀斑教士,“你好,請問路法斯執事在嗎?”

“要找路法斯執事?您有預約嗎?”

“這倒沒有,不過我有這個。”巴爾斯頓把徽記掏出來。

“編外人員?”

雀斑教士略微驚訝,他顯然是知道徽記所代表的含義,“不過路法斯執事現在不在教堂,您要找他的話,可以等明天中午再來。”

不在嗎......

巴爾斯頓舔了舔嘴唇,有些苦惱;自己對教會的事務一竅不通,勉強算得上熟人的也隻有路法斯一個,而且人家還是執事,說話肯定比自己這個編外人員好使。

如果直接把罐子上報的話,他們會在意嗎?

“啊!”

他正想著怎麽引起教會的重視時,身旁的拐角處突然竄出一個身影,一頭栽了上來。

毫無防備的巴爾斯頓頓感一陣香風入懷,下意識後仰防止罐子打碎,然後伸手一拉,穩住了快要摔倒的少女身形。

“對不起對不起,非常抱歉......”

少女還沒緩過勁來,撞得暈暈乎乎,忙不迭地道歉。

“薇薇安小姐,您沒事吧?”雀斑教士也被這突發事件嚇了一跳,急忙問道。

薇薇安揉著腦袋站定,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沒事,沒事...咦?”

她把視線放在巴爾斯頓身上,眨了眨眼,驚為天人地爆出一句:“噢,我記得你,你不就是那天吃垃圾的——唔。”

話說到一半,她猛地反應過來,在別人麵前講這個非常不禮貌,連忙“啪”聲捂住自己嘴巴,小臉泛起絲絲紅暈。

“吃...垃圾?”雀斑教士錯愕,一時間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成分。

呆站著的巴爾斯頓也是尷尬,眼角情不自禁抽了抽。

在聽到“薇薇安小姐”的稱呼時,他同樣認出了這個當時坐在自家樓底吹夜風的少女。

“沒有沒有,你聽錯了......”

薇薇安急忙擺手,小聲地解釋,偷偷瞥了一眼表情凝固的巴爾斯頓,立馬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太失禮了!

幸好父親不在,不然又要挨罵了!

回過神來,巴爾斯頓看著麵前羞赧無比的少女,倒也沒打算計較這種小事,打算開口緩和一下氣氛。

等等!

驀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個家夥......好像是個正牌的聖焰術士?

“先生,您沒事吧?”雀斑教士見巴爾斯頓一言不發,還以為他不高興了,急忙替人賠罪道,“實在對不住,冒犯了您......”

“對,對不起!”薇薇安也可憐兮兮地再次道歉。

“沒事,沒事,是我擋住了路,這位小姐沒受傷就好。”巴爾斯頓笑道。

“您果然是一位得體的紳士。”雀斑教士暗自鬆了一口氣,沒鬧出矛盾就好。

“您是薇薇安小姐嗎?很高興認識你。我想,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麵了。”

事實證明,他鬆氣好像鬆得太早了。

緊接著,雀斑教士就眼睜睜地看著巴爾斯頓擺出陽光的笑容,一手攬著破布包裹,另一隻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向少女伸出了魔爪。

他心髒再次提了起來。

完蛋!這家夥莫不是......

“你...你好。”

與柔嫩的小手短暫相握幾秒,無視旁邊雀斑教士那雙快瞪出來的眼睛,巴爾斯頓很自覺地收回手掌,開始談正事:

“是這樣的,薇薇安小姐,我想請你幫個忙。”

他在兩人麵前展開破布包裹,將裏麵墨綠的玻璃罐擺了出來。

“這個罐子是我在碼頭那邊發現的,沒有標簽沒有文件,也不清楚裏麵是什麽。”

頓了頓,他接著道:“不過,這東西據說跟共鳴學派有點關係。”

“共鳴學派的東西?你應該拿到赫爾羅斯大教堂去問,而不是來我們這。”雀斑教士聞言說道。

赫爾羅斯大教堂,正是蓋亞神教位於新倫恩的駐地,與此相同,還有風暴神教的蒂特因大教堂。

不過,這兩家的教堂都設立在西區,不像聖堡大教堂,能享受著中心廣場最黃金的地段。

“關鍵是,這東西很有可能是走私品,再說了,我怎麽也算是神教的編外人員吧,去赫爾羅斯教堂......”

巴爾斯頓捧著罐子,聳聳肩:“我聽說,北方群島的‘玫瑰棒’就是共鳴學派搗鼓出的失敗品。”

“你的意思是,罐子裏裝著的是有危害的東西?”薇薇安聽出了他的話中話,一臉若有所思。

雀斑教士也上前觀察了一陣,依舊沒看出什麽端倪。

“不過是走私品罷了,不如交給警署處理。”

巴爾斯頓翻了個白眼,沒理他,重新把目光放到薇薇安身上。

這個漂亮小妞的身份也是超凡者,隻要把她哄到點頭,那麽雀斑佬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就這麽過了小半分鍾。

“還是檢查一下吧,也不用耗費很久。”

接過罐子看一會,薇薇安終於打定主意,抬頭望向巴爾斯頓。

說實話,她其實並不喜歡麻煩事。

就像父親每次舉辦宴會,都要拉著她在眾賓客麵前露露麵,一個一個去喊那些難記拗口的姓氏和爵位,臉上還得保持著淑女微笑,就這麽一天下來,臉蛋都笑得僵硬。

不過,這個綠油油的罐子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要是不弄明白的話,也許會影響今晚的精致睡眠。

這也是薇薇安願意為這個罐子跑腿的唯一理由;她沒什麽大理想或者大抱負,能睡好覺就萬歲大吉。

“明智的選擇。”聽到想要的答複,巴爾斯頓滿意地打了個響指。

事不宜遲。

薇薇安做了決定後也不含糊,帶著巴爾斯頓徑直穿過中庭,往後方的工作區走去。

路途,巴爾斯頓閑聊。

“上次跟你一起在我家門口坐著的那位女士,她找到那個人偶沒?你們都在教會工作?”

“噢,你是說格羅瑞婭姐姐?”

“沒錯。”

“她晚上一般不來教會,六點就下班了...至於那個人偶嘛,沒找到。”

“那還真遺憾。”

“遺憾倒是稱不上,她已經補辦了,那玩意也不是很值錢。”

“這樣嗎......”

很快,跟著薇薇安的帶領,兩人站定在一間沒有掛牌子的房間門前。

這扇大門看起來就很有故事感,喪心病狂地加裝了三個鎖頭,上中下各一道,門框四周還貼著一張張廢棄報紙。

不知為何,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化學藥品味的巴爾斯頓隱約覺得,這個像保險箱一樣的大門後,可能藏著不小的危險。

“瑟符醫生,你在嗎?”

薇薇安倒沒有什麽顧慮,站在門口處輕輕叩門。

不多時,隨著一聲清脆的彈簧聲,某個鎖舌彈開。

推開門時,薇薇安似乎突然想到什麽,轉過身叮囑道:“我得先跟你說,瑟符醫生造型可能有些奇特,你待會可不要沒禮貌哦...”

“你放心,我是出了名的素質青年。”巴爾斯頓信誓旦旦。

薇薇安無語,但還是點點頭;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入內。

昏暗、繁雜。

與教會神聖光輝的氛圍不同,一進入這個房間,巴爾斯頓就回憶起了當年自己在地下與一群邪教徒鬥智鬥勇的日子,好像除了地上幹淨了些,這裏跟下水道也沒什麽大區別。

同樣的雜亂,同樣的空氣帶有怪味。

從一堆木板箱旁繞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他眼中赫然就出現了一位在桌子上擺弄瓶瓶罐罐的黑袍人背影。

黑袍人袍子包裹全身,還帶著一頂兜帽,煞是怪異。

“瑟符醫生。”

薇薇安小聲呼喊了一下,黑袍人充耳不聞。

過了半晌,他才放下手裏的試管,慢慢轉過身。

他的臉上帶著一張狀如鳥嘴般的麵具,沉重的呼吸聲從鳥嘴的兩側發出,就像殘破風箱的呻吟。

“wc,scp-049?”

這造型太典了!

以至於巴爾斯頓下意識嘟囔了一句,小小的聲音在這環境下格外清晰。

“你...怎麽知道我的工號?”

鳥嘴——或者說瑟符醫生緩緩開口,喉嚨發出的聲音就像蒙了一層布,還有種刀割般的沙啞。

薇薇安也好奇地看向他。

“呃,我說是我猜的,你信嗎...”巴爾斯頓小尷尬。

好在瑟符醫生看起來並不在意這些小問題,他麵具之下的瞳孔轉向薇薇安,“你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有罐**想讓您幫忙看看,據說是共鳴學派那邊弄來的。”

小姑娘麵色正常,並沒有畏懼或者害怕的情緒,嗓音依舊動聽。

“給我。”

聽到瑟符醫生開口,巴爾斯頓馬上上前將罐子遞上,期間還盡量避免了接觸。

“叮叮...”

瑟符醫生平穩地端著罐子,敲了敲,直接從旁邊拽來一個大水缸,把罐子沉在水下後便開始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