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城隍密謀 天兵難請

王靈官乃五百靈官之首,被稱為都天大靈官,乃道教護法大神,地位等同佛教護法韋陀菩薩。

有明一朝,王靈官香火極盛,曆代帝王屢次加封。

傳言永樂大帝曾將王靈官神像安放於寢宮之中,崇禮朝夕,如對賓客。

甚至是每次禦駕親征,都要帶上靈官神像,作為護佑大軍之神。

故而現今天下各道教宮觀中都設靈官殿,以護衛道場,震懾邪魔。

然王靈官高居上界,縱能化身億萬,亦很難隨靈感應,大多時候隻是賜下法力護佑道場。

便如張牧之法眼所見,靈官殿中衝起的紅光罩住整個老君觀的景象。

除非是香火鼎盛的各大道宮,如京師靈官廟,龍虎山、武當山等道門祖庭等地,才會有靈官神念常駐,能變化法身主動擒拿靠近道場的妖魔邪祟。

尋常道士念靈官啟請咒也能借來靈官法力降妖驅邪,但若要使靈官降下法身,唯有修為深厚的高功法師設置法壇,施術召請才有可能。

如老君觀這種鄉野道觀,除非是靈官誕辰之日,靈官分神下界巡視天下,尋常時候斷不會有靈官法身出現。

故而江寧城隍感應到手下日遊神被殺後,壓根沒往靈官顯聖的方麵去想,隻以為新來的法師不講規矩,施辣手打殺陰差。

城隍爺見手下眾陰神都不想出頭,於是揮手喝退手下大小官員,獨自在靈境中謀算。

“橫斷山中陰陽相通之處是我計劃能施行的關鍵,陶家村所處之地至關重要。”

“原本謝道人在時,許多事隻能暗中謀劃……”

“好不容易等到謝道人死了,剛欲有所動作……”

“我明明使手段攔截了謝道人送往龍虎山的信件,怎地憑空又冒出來個姓張的道士?”

“聽說還能施展掌心雷法!這次出手打殺陰差,莫非是在警示與我?”

江寧城隍手撫長髯,心中越想越亂,過了片刻,目光又漸漸堅定起來。

“世人都道我江寧城隍品級貴重,卻不知京官難做……”

“頂頭上司都城隍又是個不好相處的主兒……錯過了這次機會,我何時才能再進一步?”

“商定的計劃要在今年中元節發動,時間已經不多了!”

江寧城隍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下令:

“擺駕丹陽鎮,我尋圓覺寺普善大師有事相商!

不提江寧城隍謀劃些什麽詭計,再說老君觀中張牧之和長明仙子詢問隨身兵馬的事。

長明仙子被張牧之糾纏的煩了,隻好道:“你而今算有了些法力,雖然依舊淺薄,卻也能憑之書寫符籙上達天聽,自然可招來隨身兵馬!”說罷又重新坐在椅子上。

張牧之大喜:“如此便好,召請的科儀、符咒我都是學了的……”

長明仙子不待張牧之說完,便靠在椅子上,搖頭晃腦地說:“我覺得你還是先別召請為好!”

“這是為何?”張牧之一愣。

長明仙子又翹起二郎腿:“你領雷部正二品職司,隨身兵馬便是雷部天兵,但你自家而今修為境界確實不能入眼,也沒什麽靠山,那些天兵天將來了,是否俸令還兩說……”

張牧之一點就透,心中頓時明白過來。

其實說到底還是人情世故!

上界天兵來源有二,一是天界清氣化生,即所謂天人,二是凡間修道之人,陰神成就而陽神未成,被接引到上界受練度之後,充作天將。

無論是天人還是凡間修士所化兵將,說到底仍是人性未脫,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

張牧之如今處境十分尷尬,自家修行未成,龍虎山嫡傳的身份估計也不被承認,正所謂背無靠山,自身也不夠硬,那些天兵天將就算被召請而來,也不見的指揮的動。

虛靖天師九歲便能書符號令諸神,那是因為人家是正位天師!

若張牧之想要指揮天兵天將,先備齊香火法食再說!

豈不聞“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

這官司就算打到上界仙官那裏,也分辨不清孰是孰非,還平白使自家名聲受損。

君不見從古至今,靠後台染指軍權之人,一旦靠山倒塌,自己又沒本事,哪個能落得善終?

張牧之歎息:“說到底還是自家修為不夠!”

長明仙子道:“正是如此!再者你要召請天兵,還要設置法壇、焚香書符等等各種繁瑣流程,若你修為足夠,什麽科儀都可免去,隻念咒一聲,諸天兵神將哪個敢不聽令?”

“虛靖天師當年雷法大成之後,諸雷部元帥都得親身臨凡,在堂下聽令!”

“當年徽宗召虛靖天師平懈池之難,天師書符之後令弟子持之前往,關元帥即現身斬殺蛟龍。”

張牧之笑道:“多謝師姐開解,我定會勤修道行,自身修為精進,一切劫難自當迎刃而解!”

長明仙子笑道:“正是此理!你在觀中有王靈官護佑,就算外出也可使金光神咒護身,哪裏還用擔心什麽陰差之流!”

張牧之點頭:“師姐所言甚是,金光神咒乃是由心而發,借諸神偉力護身,隻要自家心境不破,護體神光便不動搖,正是上等護道神通。”

八大神咒皆神通,無需法力修為,隻要不是末法之世,誠心持咒便有靈驗,故而修道之士,無論全真、正一各派都有修持。

“不過你孤身在此修行,身邊總要有人使喚,等你雷法小成之後便可自行招募些英魂、凶鬼之類的,練度後作為法兵。”長明仙子隨口說。

張牧之稍稍遲疑:“我也學過些設立水池火沼,練度陰魂的法門,隻是不知是否靈驗。”

長明仙子往後一仰:“無妨礙,到時候按我說的做便是了!”

張牧之抱拳:“先行謝過師姐!”

長明仙子擺擺手,而後火光一閃,原地隻剩下一個空空的椅子。

張牧之也從井台上站起身:“且去拜一拜隆恩真君!”

這小道士心裏明白,太上老君為道祖,如同大道高渺浩瀚,囊括天地,想來也不在乎什麽香火供奉,自己去求了也不一定有回應。

而靈官爺身為護法大神,督查眾生,護道驅邪,正是自己現在的靠山。

每天多上幾炷香,念上幾遍靈官寶誥,說不定關鍵時就能救命。

至不濟去的勤了,也能混個臉熟。

王靈官也是雷部大神,現在混熟了,自己以後上任之時,還能舔著臉上前寒暄幾句不是?

“先天主將,一炁神君……至剛至勇,濟死濟生。方方闡教,處處開壇。豁落猛吏,三五火車。太乙雷聲應化天尊。”

張牧之這次將靈官寶誥念了足足三十六次,才恭恭敬敬地把香火插進香爐裏,抬頭看了眼靈官神像,見靈官爺怒目揚眉的麵上,似乎顯出幾分慈悲笑意。

張牧之心滿意足,來到院中公孫樹下,坐在椅子上,從懷中掏出謝道人遺留的法本觀看。

法本首頁是《五雷秘要》四個大字。

“能習雷法,已經是天師府真傳弟子了!不知謝道長這法本中所記載的五雷法和我學的有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