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章:二狗對花魁癡心一片

“是要進城嗎?”

二狗哥兩隻眼睛亮晶晶的,一點鬼主意藏不住。

陳玄心裏想笑,表情卻繃得緊,他冷冷地看著二狗道:“你別告訴我你也要去?”

主意被戳破,張二狗立刻訕訕笑了,磨著陳玄,搖晃他的胳膊,還哪有嘴裏英勇的樣,“哥,我在家躺著都要發黴了,你就帶我進城逛逛唄。”

“你去辦你的正事,我保證不亂走,不添亂!”

在家躺發黴是假的,惦記去找紅瀟樓的花魁才是真的。

瞧著二狗哥臉色慘白,討好的笑容,陳玄心下軟了一片,他抬手揉了揉狗哥兒翹起的一綹頭發,“行,那你進城以後別亂走!”

“保證不亂走!”

進城以後沒走多一會,張二狗便急吼吼要下馬車,嘴裏盡是借口不讓人跟著,跟王善磨了好一會,才心滿意足地跳下馬車。

“玄哥兒,這小子著什麽魔了?”

王善看見狗兒哥的背影納悶說道。

陳玄淡笑了下。

能著什麽魔,無非就是戀愛腦發作了。

“玄哥兒,咱們現在去哪兒,去宋府還是孟老板哪兒?”

“都不去。”

陳玄說:“去府衙。”

紅瀟樓,白日的勾欄沒什麽生意。

一樓的便宜娼女沒有人伺候,都趁著白天,洗刷昨夜弄髒的床單,收拾自己,何小金躺在**,她現在的屋子跟曾經花魁的住的地方天差地別。

就連窗子都是小小的一扇。

她還不能下床,桌上是曾經的丫鬟,現在已經在二樓掛牌接客的姑娘,小桃送來的稀粥,米粥已經冷卻多時,肚子已經餓到麻木。

但她卻一動不行動。

“何小金,你來客人了!”

門被龜奴敲了三聲,何小金眼眸動了動。

一朝從花魁淪落到一樓與年老色衰的娼妓無二的低等娼妓,永州城裏,能有錢來紅瀟樓嫖一把的男人們,曾經睡不起她,現在排隊的人多得是。

徐鴇子給她救命花了大把銀錢。

正等著借這個機會榨幹她最後的剩餘價值。

隻待大夫一句,身體沒大礙,她便要日夜地接客,這一天早晚要來。

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何小金眼眸動了動,此刻就算她狠下心咬舌自盡都辦不到了。

床榻上被罩下來個黑影。

“小金姐……”

一道清冽少年音突然響在耳朵裏。

何小金睜開雙眼,就見少年笑容趕緊,盈盈地站在床前低頭看著她。

“唔唔……”

她張口說了句,卻沒有一個字能叫人聽懂,張二狗震驚擰眉,“嗓子怎麽了?你嗓子怎麽了?”

何小金兩眼無神地閉了閉眼睛,她原本不想哭的,但兩行淚卻留了下來。

“你怎麽了?”

往常來紅瀟樓,即便撒了大把銀子,都不一定能見到花魁何小金,今日他身上帶傷,還沒尋到合適的地方跳窗,就在街上聽見傳聞,說從前不可一世的何小金,現在隻要花倆錢就能睡一覺。

等他生氣進到紅瀟樓裏。

說要見何小金,龜奴說她不暫時能接客,不過可以交二兩銀子可以登記排隊,他就覺得不對,現在何小金躺在他麵前。

在滿是潮濕腐臭味的一樓偏角房間。

眼窩深陷,菜色的憔悴的麵龐,薄削病弱的身軀,何小金還哪有曾經風情萬種的半分樣子。

“我唔,身子**,不行……你**來了?”

張二狗眼裂瞬間瞪大,眼角狠跳,他不可置信地盯著何小金看了好半晌,暴怒的拳頭握緊一言不發,就那樣怒火滔天似的瞪著。

何小金見他不說話。

轉過頭去,眼淚隱匿到枕頭裏,唔唔了兩聲,張二狗聽不清別的,但睡覺兩個字還是清晰地進了耳朵。

“我不睡覺!”

“我不跟你睡覺!”

他一把捏住何小金的下頜,扳過來,怒恨著盯著她,“誰給你弄成這樣的?”

這樣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眸子,霎時間震到了何小金心裏,她搖了搖頭,抽泣著鼻子,費力抬起胳膊,挺著頭靠近張二狗。

就在張二狗以為她會告訴自己,是誰把她弄成這樣的時候。

他卻聽見,支唔唔喊著口水的聲音,“命**命就這樣了……”

她的命就這樣了。

“不、不能就這樣!”張二狗哭了,“憑啥就這樣啊,憑啥,你就得這樣,我就得這樣……憑啥咱就要給他們禍害啊……”

張二狗不甘心地哭著。

淚水順著下頜砸到何小金的額頭上。

這個年輕的男人為她哭了,她何小金,這輩子就連被親爹賣掉的時候,都沒見自己的父親回一下頭,現在這這個隻見過兩次麵的少年,竟然為了她哭了。

眉心上驟然濕潤了下。

二狗猛然怔忪,瞳孔發愣。

是何小金親了他一下。

不含情欲,沒有曲意逢迎的敷衍。

隻十分輕緩的親了下。

張二狗抽泣著鼻子,踢掉鞋子,爬到床裏麵鑽進被窩,摟住何小金的肩膀,“剛才我多給了龜奴一兩銀子,他說我能在你屋裏待兩個時辰。”

“姐,他們說你身體不舒服,我們今天不睡覺,我給你說說我家裏的情況好不好?”

也不管何小金點沒點頭。

張二狗兀自地開口,“我爹之前是酒樓的大廚,我娘在酒樓幫工,我家在西城有個三間房的院子……我現在跟著我哥,一個月能掙五兩銀子,你想在城裏就在城裏,不想在城裏就在咱家住著。”

絮叨的話語,不知過去了多久。

一低頭,何小金就那樣睡著了,滿臉淚痕,唇角卻勾著弧度。

他不能給他哥添麻煩了。

大陽山的土匪鬧了一場,差不點就要了他哥嫂的命,張二狗掰開何小金的下巴,見到裏麵醜陋的半截舌頭,還有滿是紅瘡的口腔,停頓了半晌,然後貼著何小金的肩窩裏唔唔哭了起來。

“你要給何小金贖身?”

徐鴇子打了個哈欠,顯然還沒睡醒,她上下打量麵前這個半大孩子,穿的普通的棉布衣裳,可半點瞧不出有錢的樣兒。

“贖身行啊!”

“這個數,沒這個數免談!”

“多少?二百兩?”張二狗吃了一驚,豈料下一刻,就聽麵前的老鴇子嗤笑一聲:

搖著插雞毛的腦袋說:“兩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