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
未央河自北陽鎮起，一直向南流去，到了朝陽山，便算是出了北陽鎮的地界，朝陽山外的一處山穀之內。
“嗯？”
“我不是死了嗎？”一簪花男子自水中慢慢浮出，看著自己的手掌，有些迷茫。
正是那投河的吳早起，隻是其現在的樣子有些虛幻不清，就如同被勉強拚湊而成的一般，渾身更是彌漫著惡臭的黑氣。
古語便有傳聞，投水之人會一生困於水內，淪為水鬼，三魂七魄不得出，日日受那極寒之苦，現在的吳早起正是那水鬼的模樣。
隨著身上的痛感傳來，水波翻湧間，一股絕望之感彌漫在吳早起心頭。
自己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吳早起正在愣神之際……
“喲，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還能遇到一隻水鬼，男子簪花，不知害臊！”此時，一少年與一身材修長，綠色頭發的男子架駕舟而來，不分青紅皂白地便撞向了吳早起。
吳早起隻能慌忙躲避，隻是那小舟的速度極快，微微一掛，便帶下了吳早起身上的大團黑霧，這讓吳早起的魂魄越發虛弱起來，更是有了些魂飛魄散的征兆。
“你……”水中的吳早起捂著肩膀上不斷逸散出黑氣的傷口，看著那小舟上的兩人，臉上有著憤怒。
“哈哈哈！”那駕舟少年大聲笑著，似對自己的行為極其滿意。就是那看上去像長輩的男子，也隻是麵帶微笑地看著少年，從未將吳早起放在心頭。
以李長生的身份，一隻水鬼而已，殺了便殺了，而且靈樹覺得，打殺一隻水鬼，算是件為民除害的好事情。
李長生調轉舟頭，便又朝著吳早起撞來。
邊駕駛著法舟，還大聲叫著：“撞死你，撞死你個不害臊的水鬼！”
這是關乎於性命的危機，這讓吳早起不得不避讓，狠狠地盯了二人一眼後，吳早起毫不猶豫地向水底潛去。
下潛了極深的距離之後，便看到了河底的水草，吳早起化為黑霧，藏入水草之間。在水草的遮蓋之下，吳早起感覺到了莫名的心安。
開始借著水草的掩護，朝著更遠的地方遊去，遠離水上那兩個危險的家夥。
見小舟撞了個空，那少年臉上青白一片，顯然是動了怒，隻是以他知道，以他現在的修為，要找到那水鬼，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隻是李長生覺得，今天這水鬼，一定要弄死，既然招惹了，便斬草除根，即使對方隻是最為卑賤的鬼物。
思量間，李長生便選擇了向旁邊的靈樹求助：“樹靈樹叔叔，要不你幫幫我，除惡務盡啊！”
李長生抓住靈樹的雙臂，不斷地搖晃著，在李長生看來，隻要靈樹叔叔出手，在這大乾，便幾乎沒有完不成的事。
靈樹本不想出手，但又奈何不了李長生央求，隻能點點他的腦袋：“下不為例啊。”
於是乎，下一刻，靈樹伸出一指，輕輕切下。
周圍頓時地動山搖，接近千丈長的江水被其自整條未央河內切了出來，竟然是一指斷江的手段。
就是十境的陸地仙人也決然不可能如此輕鬆地截下一條江水來。
這意味著眼前的靈樹，比十境更高，是位十一境，入道境的仙人。
“起！”靈樹翻起手掌，那條江水便連同河床一起，被其抬到了天空之中，江水中的遊魚水草，淤泥蝦蟹，清晰可見。
小舟懸空，懸於江水之下，倒也是一番奇異景色。
“在那！”李長生尋到了那在河床底部迅速穿行的黑色霧氣，靈樹一撈，便將吳早起拍到了舟上。靈樹多看了這舟上的男人幾眼，略微露出好奇的神色。
被靈樹懸起的那截江水，轟隆一聲砸了下來。
吳早起連連磕頭，說是無意間衝撞了兩位仙人，希望兩位仙人能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他這個可憐人一命。
靈樹搖搖頭，對於這個簪花的男子失去了興趣，而也沒有答應吳早起的請求，因為吳早起的命，不在自己手上，吳早起是生是死，全在旁邊少年的一念之間。
很顯然，李長生並沒有要放過吳早起的意思，抽出腰間的寶劍便要朝著吳早起砍去。
可憐的吳早起死後變成了水鬼，更可憐的是，他成為水鬼的第一天，便要魂飛魄散了。
“等等……”旁邊的靈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李長生的劍器，遠遠便見一人挑著擔子出現在江水之上，扁擔芒鞋，正一步一步朝著舟上的二人走來。
邊走還邊喊：“賣貨嘞！賣貨嘞！新出的小人書，還有上好的簪子，今生簪花，來生漂亮哦!”
聞言，那舟上瑟瑟發抖的吳早起身軀一顫，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由遠及近的賣貨郎。
“既然你買下了我的簪子，那我便送你一份機緣。”那賣貨郎一笑。
隨後對著舟上的二人說道：“抱歉，不老山的兩位，這小水鬼的性命，我保下了。”
靈樹看著對麵的賣貨郎，感受到了壓力，更是驚訝於這賣貨郎一眼便看出了自己兩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此人不懼不老山。
靈樹輕輕一拜：“敢問閣下是？”
“陰陽家，你可喚我星守。”賣貨郎拿下頭戴的鬥笠，說道。
靈樹聞言，更是一驚，來人居然是陰陽家的人物，且是日月星三神中的星神，論來頭不比自己弱，論實力更在自己之上。
“既然是星守大人，那我們便放了這小水鬼便是。”靈樹開口。
“如此，便謝過了，想來靈樹先生是為了大乾朝廷欲要封正的玄月大神而來吧？”陰陽家的星守開口道，直接說出了不老山二人來此的目的。
“星守大人果然慧眼如炬，我正是為玄月大神的封正而來。”靈樹點點頭，這並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大乾新開辟的北陽府，除了要有一位聖人坐鎮之外，還需要一位玄月大神來坐鎮，梳理山水脈絡，而這位玄月大神，隻能是死去的陰神或者是靈樹這般與人族交好的妖物。
“成了這大乾朝廷坐鎮北方的玄月大神，便與這大乾綁到了一起，靈樹先生還得好好想想才是。”星守勸道。
靈樹微微點頭，最後隻是說出了“利大於弊”四字，於是星守也不再糾結，送二人離去。
李長生與靈樹駕一葉小舟，由未央河直入北陽鎮……
賣貨郎星守看向身邊的吳早起：“你與陰陽家有緣分，可願意成為這未央河水神，待北陽戰事起時，負責替大乾運輸糧草物資？”
事實上，這未央河神，在地位上，僅次於像玄月大神這樣統領一方的神明。而若是某日大乾掌控整個冥冥洲，因為未央河特殊的地理位置，就是拓寬其水脈，使其貫穿一洲，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到時候，吳早起這個未央河河神，地位或許比玄月大神的地位還要高。
吳早起不知道這未央河神的意思，也不清楚其分量，隻是覺得未央河神，肯定要比自己這個水鬼好上不少，於是便答應了下來。
“小的聽您的便是，隻是小的，還有個問題。”吳早起輕聲說道，生怕惹怒了這位陰陽家的星守大人。
星守的脾氣比吳早起想象中的要好，讓吳早起盡管說便是。
“待小的成了這未央河的水神，小的可否回那北陽鎮看幾個人？”吳早起還是放不下陳落白兄妹，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小啞巴的情況。
聞言，星守沉吟一番，隨後搖搖頭：“不可，最近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回北陽鎮的好，甚至還要遠離。”
“若是那幾人遇到危險了呢？我可出手護他們？”
“見機行事吧。”星守於吳早起額頭一點，吳早起身上代表著厄運的黑氣紛紛散去，淡金色的繭將吳早起包裹起來，慢慢沉入水底。
待繭破之時，這未央河，會多一位水神……
星守向南走去，未央河多一位他陰陽家的河神，他得到大乾皇宮跟那位陛下說一聲才是，還要奉上價值相當的禮物，免得吳早起醒來之時，成了那野神，被大乾皇帝所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