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周家周遊
於是乎，自錢家的事件之後，陳落白的院子裏，便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小狐狸，一個便是風雪山的風祖師。
在斐兒的告知之下，陳落白知道了風祖師的身份，而陳落白亦猜測出了自己於錢氏祠堂能夠遞出那兩劍恐怕與這位風祖師脫不了關係。
畢竟陳落白可不覺得自己能夠遞出那樣的兩劍。
而且這些日子裏陳落白也知道了這位前輩的劍器名為大風，而自己的劍器名為大雪。風雪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二者應該是同源。
這老頭子應該是出於大雪的關係，才來到了北陽鎮。
老頭也不點破，隻是讓陳落白與白斐一般，喊他一聲風爺爺。
至於藥方的事，陳落白也問過風祖師，風祖師沒有回答，隻是讓陳落白好好修行。
除此之外，便是讓陳落白每日起來站樁，學劍，打熬身體。而每次鍛煉完後，陳落白都會覺得身上酥酥麻麻，身上一些氣府，更是開始主動吸收靈氣起來。
而眼見陳落白已經有了些踏入修行的征兆，這讓白斐羨慕不已，更是多次提出讓風祖教她修煉，而每一次都毫無疑問，被風祖所拒絕了。
這日，白斐依舊讓風祖教她修煉，而風祖則勸道：“斐兒啊，不是風爺爺不想教你，隻是這世上大道三千，每個人適合的路都不一樣，我若是教你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怕是會壞了你的根基，浪費了你的好根骨。”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蘇小子，也就是你那個蘇師叔，此次出遠門，恐怕就是為了給你鋪路，準備傳承去了，你安心待著便是。”
“是啊，是啊，我家斐兒做個讀書人便好，打打殺殺事，讓我來便好。”陳落白在一邊練習著站樁，開口道。
“哎呦！”
陳落白一聲驚呼，原來是風祖師隔空一點，在其腦門上點出了一個大包。
風祖師磕著瓜子，隨意地將瓜子皮丟入盤內：“站樁就站樁，別三心二意，不是我打擊你，就你這體魄根骨，你修行三年，都未必比得上斐兒一年，到時候追不上斐兒，你就哭鼻子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陳落白沒有好氣，嘴上雖是應付著風祖師，但依舊屏氣凝神，好好站樁，不再說話。
陳落白亦明白，風祖師說得沒錯，自己唯有足夠得努力，才有機會不被斐兒甩到身後。
否則以後遇到大事，都是斐兒站出來保護自己，自己這個當哥哥的可怎麽混？！
當然，還有為了更好地活下去，能陪斐兒走得遠些，不然一想到以後斐兒若是在外麵受了委屈，都沒有說話的人，陳落白想想就心疼。
陳落白想到這，便更加全神貫注起來，看得風祖師微微點頭。
陳落白的資質算不上好，但心性卻是上佳，這亦是走上大道的路之一，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這天下還有個詞，叫做功不唐捐。
而斐兒在聽到風祖師的話後，心中怨氣頓時便都沒有了，更是得意地挺起胸脯來：“聽到沒，哥，我的天賦比你好，你比不過我！”
“當然了，你也別傷心，等以後斐兒成了像蘇師叔一樣厲害的讀書人，斐兒會保護你的。”
白斐害怕陳落白傷心，於是又補充道。
直到風祖師沒有好氣地點了點白斐的額頭，斐兒才發現陳落白已然入了定，於是為自己的打擾吐了吐舌頭。
入了定的陳落白嘴角微微勾起，雖神遊物外，但斐兒的話，哪裏有不聽的道理呢？
“對了，小妖呢？”白斐舉目四望，要去尋找小啞巴的身影。
那日陳落白將小啞巴帶回來後，幾人為這隻小狐狸傷痛了腦筋，既然她不是啞巴，喚她小啞巴便有些不合適了。
而且陳落白與白斐覺得，就算小狐妖是個啞巴，既然她在這住下來了，那一直喚她小啞巴也不大合適，小狐妖應該有個名字，屬於她自己的名字。
於是在陳落白三人的努力思考之下，胡小妖，這個名字便誕生了。
因為小啞巴是隻狐狸，便是狐妖，再加上其如此可愛，便是小狐妖，小狐妖，胡小妖。
姓胡，名小妖。
這便是小狐狸的姓名。
說起胡小妖，就是風祖師也拿這小家夥沒有什麽辦法，風祖師翻了翻白眼，用手指了指白斐身後的那棵樹：“還能幹嘛，看書唄，看她喜歡的那些連環畫，言情古本，我都懷疑，這小妮子不是狐妖，而是書蟲轉世！”
“還有，到底是誰教這小妮子認的字，難道是無師自通？”風祖師又說道，覺得這胡小妖也是個天生的讀書種子，不過她跟白斐天生金枝玉葉的根骨不一樣，白斐以後要讀的，是有儒家聖人親自編撰的書籍，而胡小妖讀的，是小說……
且這小妮子讀起小說來，端的是一個廢寢忘食，就是在深夜，也點了油燈，挑燈夜戰，消耗了不少燈油，得虧陳落白家現在不大缺錢了，否則得讓陳落白心疼好幾宿。
不過，出於對胡小妖身體的關心，陳落白已經嚴厲禁止這小家夥在晚上看書了。
白斐回頭看，那胡小妖果然坐在樹下，身邊是堆起來比她還要高的書。
胡小妖讀書，手中一本，身邊一堆。
小妮子已然沉浸在了那屬於小說的世界當中，甚至有時候會發出咯咯的笑聲來，隨後其又是一陣眼神飄忽，麵上便染上了紅霞，每每此時，白斐便明白，這小妮子大概是又讀到了那才子佳人的精彩橋段了。
“小妖，小妖？”
白斐喚了胡小妖幾聲，見胡小妖不應當，於是便放棄了。
隻是這讓白斐不禁有些懊惱：“也不知道是誰寫了這些禍害人的東西，讓小妖如此著迷？”
“小說啊，那自然是小說家寫的咯！”聞言，風祖師的雙眸微微眯起，似陷入了回憶之中，不記年之前，這小說家的祖師爺啊，他還真見過，風祖師還調侃過對方，光會用筆杆子，寫一些故事有什麽用，又不能如儒家聖人一般口含天憲。
那白麵書生的回答是，就隻是為了寫一些故事，這人間的經書教義太過死板，又常與功名有些關係，他不大喜歡，而且覺得少了些故事，這人間便少了些味道。
這人間需要些會做夢的人。
風祖師覺得這家夥說的有些道理。
不過後來，那位小說家的祖師爺便死了，原因大抵便是殺力不夠強。
所以風祖師覺得還是練劍的好，殺力夠強，輕易死不了。
風祖師一笑，想要為胡小妖說些好話：“孩子小些的時候，喜歡這些東西倒也正常，等大了些，便好管教了，別說你小妮子小些的時候，沒癡迷過這些東西？”
“推己及人嘛。”
風祖師的話讓白斐敗下陣來，白斐吐了吐舌頭，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對小妖過於嚴厲了些。
“言情小說，自然是出於小說家之手，他們啊，隻不過是另一群讀書人罷了！”就在此時，在院門之外，一俏書生走了進來，邊走邊道。
“周家周遊，因錢氏之事，前來拜訪陳落白兄弟。”來人道明了身份，原來是那北陽鎮兩塊璧玉中的另一塊，與錢家錢餘齊名的周家周遊公子。
不過雖然同為北陽鎮的兩塊璧玉，這周遊公子給白斐的印象卻比錢餘要好上不少，與錢餘的表裏不一不同，這周遊是一個真誠之人，發自內心的讓人感到舒服。
斐兒剛欲開口……
就在此時，原本正在站樁的陳落白出現了動靜，身體之內發出聲響來，陳落白身上開始出現一個個小小的漩渦，靈氣向陳落白體內湧去，這是要踏入修行之路的征兆。
風祖師頓時起身，在陳落白肩膀上一拍，嚴肅道：“陳落白，舌尖抵上顎，意守靈台，莫要散了體內一口真氣。”
“接下來，我會替你打通體內的十二處關鍵穴竅氣府，你要記住體內靈氣在全身各個氣府之間的流轉路線！”
風祖師將自己的神識探入了陳落白體內。
“好。”陳落白回應，隻聽體內的那劍器大雪發出一聲歡快的劍鳴之後，便主動迎上了風祖師的那縷神識，並圍著風祖師的那縷神識不斷地打轉，親昵得像遇到了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
“去。”
隨著風祖師一聲輕喝，陳落白便發出一聲悶哼來，劍器大雪在風祖師神識的牽引之下，若一條遊魚，自陳落白的腳底開始，慢慢往上遊，途經關鍵氣府之時，便進去遊**上一圈，使得氣府清明，隨後開放。
腳底自天靈，每有一處氣府破開，陳落白的身體便隨之一震，有殷紅的血液從其中冒出，直至最後，陳落白已然成了一個血人。
劍器大雪破開氣府十分輕鬆，但對於陳落白而言，每一次“叩關”，都是對陳落白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
陳落白隻能意守靈台，使得自己不要在每一座氣府洞開之時，勉強不要昏厥過去。若心神略有鬆弛，意識渙散，那便是前功盡棄了。
“最後一座氣府了。”風祖師輕語，意識便牽引著劍器大雪來到了陳落白靈台所盤踞之處。
陳落白見劍器大雪，如見一枚煌煌大日，不等陳落白反應，這劍器便不由分說地朝著靈台砸來，砸得陳落白意識四分五裂，有一種靈魂被撕碎的感覺。
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來。
隨後便是撥雲見日，陳落白身上有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感。
“好了。”
風祖收回了那縷神識，隨後輕語，看著陳落白渾身的血液，隻是覺得陳落白的根骨當真算不得好。若是斐兒破入初境，幾乎沒有絲毫阻礙，甚至還會伴生異象，不過好在，有劍器大雪與風祖師的幫助，陳落白的劍修根基將會是無比紮實的。
“謝謝風爺爺！”陳落白回屋換了身衣服後，便跑了出來，隻是感覺輕鬆。
“嗯，你們聊吧，老頭子便不打擾你們了，睡覺去。”風祖師看了周遊一眼，隨後便進了屋子……
“恭喜陳兄破入初境！”周有對陳落白賀喜道。
“在下周遊，為錢氏之事而來……”周遊對著陳落白一拜。
陳落白一愣，原來眼前之人，便是周家的那位周遊公子，回了一禮。
周遊再次拱手之後，便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說起錢氏之事，我還得謝謝陳落白你……”
原來那日陳落白重創錢氏之後，錢氏老祖宗便連夜帶人搬離了北陽鎮，這動靜被身為錢氏死對頭的周氏敏銳地察覺到，經過調查後，得知錢氏老祖宗欲破入十境的計劃，這可差點把周氏的老祖宗嚇一跳，不過好在因為陳落白的原因，沒有讓錢氏的計劃成功。
所以今日周家的周遊，來陳落白家，便是帶著感謝的意思，除此之外，更是按照周氏老祖宗的意思，與陳落白兄妹結個善緣。
“我家老祖宗的意思便是如此……二位也不必太擔心那錢氏老祖宗會回來找你們麻煩，我周家這邊會盯著他們的。”周遊一笑，拿出了一枚骰子，說是送給陳落白的禮物。
“這是？”陳落白看著這枚靈氣氤氳的骰子，驚訝道。
“勉強算是一件法寶吧，這骰子的六麵皆有一道符籙，陳兄弟可以將其視作六種符籙的集合體就是，用時渡入靈氣，便可將裏麵的符籙喚出使用。”
“就像這樣。”周遊輕語，往骰子裏麵渡入一絲靈氣，一道虛化的紅色符籙便出現在了陳落白麵前，周遊一轉骰子，紅色符籙便成了綠色，而這兩道符籙，陳落白都認識，是起爆符與神行符。
因為李青陽給陳落白用過，所以陳落白很清楚地知道，這些符籙的妙用，即使這骰子之內的符籙不如李青陽的那些，但依舊是極為珍貴的東西。
“這東西太珍貴了些，周遊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陳落白連連擺手。
周遊一笑，將骰子拍到了陳落白的手中：“這骰子中的符籙品秩低了些，隻對下五境的修士有些作用，給陳落白你這樣的初境來用，最好不過。”
說著說著，周遊氣息一放，氣勢不比李青陽弱：“而我，有一些天賦，已經中五境了。”
陳落白一愣，雖然周遊與錢餘齊名，但他卻比錢餘小上許多，若實際算起來，周遊與自己的年紀一般大，而他，卻已經至少是七境的練氣士了，這僅僅是有些天賦？！
同樣的年紀，自己才破入初境啊，人比人，氣死人。
陳落白有些無奈，迎上了周遊的目光，周遊溫和道：“這枚骰子叫六喜骰子，很吉利的名字，希望能給陳落白你帶來些福氣。”
“如此，便謝謝周遊公子，我最需要福氣了。”陳落白這個破落戶輕語。
三人圍坐在一起，氣氛融洽，周遊甚至提議讓胡小妖來自家私塾讀書：“周某剛好有個妹妹，與這小狐妖一般大小，也在那私塾裏學些學問，如此剛好互相做個伴。二位放心，我家先生教的是一些啟蒙之道，並非重要的儒家經義，於小妖今後的修行並無影響。”
“這……”
周遊的話讓陳落白與白斐有些糾結，按道理，小狐妖可以幫助錢氏老祖宗破入十境，成為陸地神仙，那當然也可以讓周氏的老祖宗破入十境，若是把胡小妖送入周府讀書，周氏的老祖宗起了別的心思，豈不是又害了她。
眼見陳落白兄妹有所遲疑，周遊趕緊解釋道：“我知道兩位在糾結些什麽，事實上，我周家老祖宗比那錢氏的老祖宗還快上一步，現在他老人家已經半步邁入了十境，距離真正破入十境也就幾天的功夫而已，小狐狸對於九境之修或許很珍貴，但對於十境之修，卻沒有太大的作用，畢竟從十到十一，其中的溝壑，比一到十還寬上許多。”
“我這樣說的話，二位應該放心了吧？”周遊真誠道。
見周遊真誠的模樣不像騙人，陳落白兄妹鬆了口氣：“如此的話，能讓小妖去讀些書，自然是好事。”
“隻是……你瞧那小妮子的模樣，哪裏是要去讀書的樣子，就她這副模樣，天天在課堂上偷看小說，不得把老先生氣死？”陳落白知道周家私塾的那位老先生，雖是凡人，但在鎮子裏的地位，不比蘇夫子差，更是因為蘇夫子時常遠遊的關係，這周家私塾的老先生門生比蘇夫子還要多上不少。
隻是先生年老，陳落白怕小狐妖去了，讓那鎮子裏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受了委屈。
“這樣啊……”周遊手指揉了一下太陽穴，覺得有些頭疼。
隨後，周遊便問了陳落白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像不像一個讀書人？”
陳落白沒有絲毫猶豫，點點頭：“周遊公子你，自然是讀書人。”
“好，知道了！”周遊一笑，將陳落白兄妹弄得有些雲裏霧裏。
“其實我可不是的儒家讀書人，不過看起來像讀書人，就可以啦！”
二人眼見周遊拍拍手，自信起身，朝著那邊樹下的胡小妖走了過去。
隻見胡小妖懵懂地看著周遊這個讀書人……
周遊與小姑娘說了些什麽，然後，令陳落白兄妹震驚的事便出現了，隻見胡小妖如同聽到了什麽摧殘人心的話一般。
啪嗒一聲，手中的書，便落到了地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空，一切都索然無味起來。
在聽到周遊的話後，胡小妖隻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周遊對胡小妖的反應很滿意，再次拍拍手，便走出了院子：“明天記得帶小妖來我家私塾！”
陳落白把玩著手中的六喜骰子，開始思考，周遊到底對胡小妖說了些什麽。
緊接著，胡小妖哇的一聲，隨後便哭了出來，周陽隻是與胡小妖說明了一個問題，那便是這書裏的故事為何大多都是讀書人與狐妖的故事，那是因為這些故事都是讀書人寫的。
換句話說，這些情情愛愛，皆是讀書人惡趣味的產物。
被周遊一句點破，胡小妖覺得，手中的言情小說，頓時便沒有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