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英雄年少 四
博蒂埃心頭猛然又湧起了希望：“能夠判斷是敵是友麽？”
通訊士官雙眉緊皺：“通訊信號很微弱，能辨別的隻有幾個字。“
“什麽？”
“新斯克白”
“那是什麽？”
卡塔諾正要一舉殲滅尼科洛夫支隊，但是左翼突然遭到攻擊。
“果然，戰鬥結束之前，什麽事情都會發生。”卡塔諾非但不覺意外，甚至對突然出現的敵軍頗有興致，“立即把圖象接過來，核對資料，盡快確定敵軍番號。”
但當主熒幕出現那白色流線型艦影時，卡塔諾也難掩錯愕，這是從未見過的新型戰艦！
“敵艦大約有一百二十艘，初步判定是巡航艦，正在向我支隊左翼發起進攻。”
“數量不少，動作——好快！”卡塔諾腦海中立即映現出不久前在納提斯留下的記憶，“真是那幫家夥就麻煩了。”
尼科洛夫本以為大限將至，絕望之際，一隊白色高速巡航艦從天而降，以毫不亞於厄爾登級巡航艦的速度向卡塔諾支隊左翼切入。
“長官，是友軍，是友軍！”通訊士官興奮不已，將並不清晰的信號接入支隊的通訊係統。
“新編第一縱隊的將士們，我是新巴斯克警備區司令林恒翔，我已率領一個加強支隊的新型白馬級巡航艦前來支援。各位請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通訊效果雖然非常差，但聲音的主人已將他的堅毅和鎮定傳達給尼科洛夫支隊的全體官兵。
尼科洛夫情不自禁地將佩槍拔出來揮舞著：“新巴斯克的援軍到了！那是霍格將軍的部下，足有一個加強支隊的巡航艦，我們一定能夠反敗為勝！”副官麵帶恐懼地提醒他把槍收起來，以免走火。
“那樣直接而猛烈的側麵突擊！”舒斯勒中校眼見那隊白色巡航艦瞬息之間已向卡塔諾側翼展開全麵攻勢，也立即想起納提斯的那群拚命三郎。
“他居然偏偏在這種緊要關頭趕到……”奧肯的碧藍雙眸幾乎變成了鐵青色，笑容和話語泛著苦澀，“不過我既然能飛越”不可逾越”的伊利亞天險，這個人現在出現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星河見奧肯這副神情，已然猜到那白色巡航支隊的指揮官便是他和伊諾斯等人時常提起的，在三關一役多次英勇奮戰，力挽狂瀾的巡航艦小分隊指揮官。雖說連此人的姓名都不知道，但如此驍勇果銳，確實是難得的將材。這等勁敵必然會激得羅亞軍這班少壯軍官戰意更為強烈，星河本人也不例外，然而冷靜盤算之後，他還是諫言奧肯退出霍倫克戰場。
參謀長舒斯勒中校緘口不語，理智告訴他星河的意見是正確的，隻是放過這個期待已久的勁敵就此離去，實在不甘心。
“挺進縱隊飛躍伊利亞天險，搶先深入新西伯利亞腹地的戰略目的，是為了在新西伯利亞奪取前進基地，拱衛北疆占領區，確立對地球聯邦的戰略壓製。如果能殲滅博蒂埃和伊達兩部，奪取法伯力港，徹底掐斷聯邦和共同體之間的航道固然最好，但這支白色巡航支隊出現，博蒂埃的球形防禦大陣將趨於完備，先破博蒂埃，再取伊達的時間差戰術成功的希望已經很小。與其繼續戀戰，不如立即退出戰鬥，向西南進發，進入北新西伯利亞奪取橋頭堡，接應杜恩親王殿下大軍南下才是上策。”星河神色自若，語調不疾不徐，但是態度鮮明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不，其實也是奧肯一樣清楚的事實。
奧肯宛若一尊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像，凝視著主熒幕，一言不發。
“八王子殿下，卡塔諾上校因應敵白色巡航艦群的攻勢，放棄對尼科洛夫支隊的迂回包抄，已與伊諾斯上校會合。卡塔諾上校請示八王子殿下的進一步指示。”
奧肯眼中精光陡盛，朗聲道:“命令吉斯卡利斯和洛卡蒂兩支隊脫離與敵輕型戰艦糾纏，保持反擊態勢後撖。伊諾斯和卡塔諾兩支隊就地主炮三次三發齊射，火力壓製敵軍。然後全軍轉進R點空域，與傑薩特中校會合，實施亞間跳躍飛行，向北新西伯利亞進軍。”
“遵命!”舒斯勒如釋重負。
奧肯碧藍色的雙眼恢複了陽光般的神彩，與星河柔和的視線交會。兩位摯友這個說，我不會中敵人的激將法的。那個答，我就知道奧肯殿下一定會作出正確的抉擇。
接到命令，洛卡蒂連呼不過癮:“沒意思，隻有再等下次和這種帶勁的敵人好好打一場了。”
吉斯卡利斯二話不說，隻是不折不扣地聽命行事，快速有序的後撤。從他虎口下逃生的杜萊趕緊後退重整隊形，也無心繼續糾纏。
伊諾斯暗道慚愧:我本還在想，萬一殿下意氣用事，戀戰不舍，即使觸怒殿下也要極力勸他退兵南下，真是自大!殿下雖然年輕，卻擁有遠比實際年齡成熟的心智和深廣的戰略視野，根本不是我輩可以度量的。
卡塔諾則往水晶杯中斟了半杯紫晶露美酒，眼中的幻彩忽明忽暗:過於貪戀醇酒的美味，飲過了量反而易醉。我們的八王子看來也明白這個道理。很好!這個人確實有資格成為我的主公。不過這一戰就此結束未免有些無趣了。王子的酒量還不夠大，或許還有誰的酒量比他更大些呢……”沉吟之間，以優雅的動作將水晶杯湊到唇邊，手指一抬，半杯紫晶露如紫色瀑布般傾入口中，一飲而盡。
“敵軍終於退走了。需要追擊麽，博蒂埃司令？”政委皮克準將問道。
博蒂埃微微搖頭，敵軍主動撤退再好不過，部隊傷亡已近四成，雖有生力軍支援，但此時追擊隻有自討苦吃。那支白色巡航支隊的指揮官要求通話，博蒂埃收拾起一臉倦容，向年輕的中國裔上校敬禮：“上校，我謹代表新編第一縱隊向你致敬。如果你沒有及時趕到，我部業已敗北。”
“啊，您言重了。”不知什麽緣故，雖沒有強幹擾，畫麵卻不甚清晰，但博蒂埃還是聽出俊朗的青年上校聲音裏竟略含羞澀，與之前的沉毅昂揚全然不同，不禁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
“林上校，貴部的通訊係統好像有些問題，需要我們幫忙的話，盡管直說。”博蒂埃外冷內熱，何況對雪中送炭的友軍自當全力回報。
“十分感謝。為了在最短時間內渡過星雲海，我們不得不關閉射電屏蔽係統，兼程趕路。過海時，通訊係統損傷了七成以上功能，經過連續搶修，加上默克爾少校的通訊技術，現在至多恢複到六成。希望您能最大限度借調給我維修人員。”
“什麽?真是亂來!”皮克準將並非存心找茬，但見林恒翔這般老實不客氣，不免有些不爽。
“不好意思，準將。軍情如火，不亂來我們現在無法趕到這裏，不亂來我不能及時率領我的一百九十艘白馬級巡航艦趕到北新西伯利亞。”林恒翔雖仍不失禮數，但明顯對皮克不以為然。
博蒂埃搶在皮克發作之前爽快地表了態:“沒問題，我會優先滿足你的要求。你們有一百九十艘白馬級巡航艦?看來因為趕路，三分之一左右的戰艦脫隊了。”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我的副手洪錚中校負責一路集合脫隊戰艦，大約三小時以後趕到。”
“三個小時?那正好可以把他們的維修交給伊達少將。閑話少說，立即接舷!”
“感激不盡!”林恒翔鄭重行禮致謝。
“皮克準將似乎看你不太順眼哪?”默克爾少校摘下耳機，揉一揉發麻的耳朵，以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調侃著，“這也難怪，人家快五十了，好容易才爬上準將的位子，看見兒子輩的毛頭小夥軍銜居然隻比自己低一級，還是新式巡航支隊的指揮官，心裏肯定不平衡。”
“我並不想惹他不快，但是別人的想法我可左右不了。”林恒翔的語氣更為淡然，竟全不在乎。默克爾聳聳肩:“你酷得都太無趣了。”
副官米格爾少尉倒憂心起來:“伊達宗信少將也是五十來歲的老資格，如果他對林司令也有皮克準將那樣的看法，也許會有意刁難我們，那就麻煩了。”林恒翔淺淺一笑:“這一點完全不用擔心。伊達少將自己也是被人排擠到諾伊羅斯這種邊疆省份的，但他和前後兩屆地方行政長官都能和睦相處，是個氣度寬宏的人。”
“沒錯。”默克爾少校也提點還嫌稚嫩的米格爾道，“如果他真對後輩冒尖心裏泛酸，當初也不會派帕甫柳琴科上校的教導支隊去新巴斯克支援我們。”
“唔!明白了。”年方二十三歲的葡萄牙青年憨憨地點頭受教。
事實正如林恒翔所料，伊達不僅包下了洪錚六十餘艘戰艦的維護，還主動為博蒂埃和林恒翔聯係給養。
“宗信樣不愧為世稱賢侯的秀宗公後裔，真有長者風範。”
“嗬嗬，林上校雖然年輕，對我們日本的文化掌故也知之甚詳麽?”伊達顯然頗以自己的祖先為榮。
“謬讚了，我原先還以為宗信樣是獨眼龍政宗公的後裔，這是臨行之前黃菁華上校提點的。”
“黃上校雖是女流，才智見識卻是眾多須眉男兒隻能望其項背的。北疆局勢如何?”終於提到北疆，伊達臉上現出了憂色。
“霍格和奧什兩位將軍已棄守貝茨托尼亞，率軍南下。羅亞軍雖然勢大，但新巴斯克有黃上校坐鎮接應，北疆我軍大部應當能安然進入北新西伯利亞。”林恒翔對兩名長官和幾位友人充滿信心，伊達稍為安心。
林恒翔和洪錚率部在霍倫克休整了一天，次日便向北新西伯利亞進發。
白色的艦影已從視野中消失，博蒂埃也向伊達辭行。
“皮克準將率萊昂德羅支隊和帕金斯支隊留下，協助伊達司令防衛諾伊羅斯，我率尼科洛夫和杜萊支隊回北新西伯利亞接應霍格將軍和嶽天雄司令的主力部隊。”博蒂埃顯然早已打定主意。伊達自無不允，可有一事不明，還是問道:“博蒂埃少將為不與林上校同行呢?”博蒂埃的表情頗為微妙:“以我的才識，無法讓那個年輕人充分發揮他的才幹，不如讓他自行其事更好。至少要霍格將軍或者奧什將軍那樣的人物，才能駕馭得了那匹千裏良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