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英雄年少 三
隻留下奧肯和星河兩人，無形的遮音力場將五德斯(五米)以外的聲波全部屏蔽，兩人的對話聲也不會外傳。奧肯投向摯友星河的眼神略帶責難:“你的才能應該用到更重要的地方去，而不是總耗費在這些細節上。”星河的神色柔和到讓人疑心他是否從不會發怒:“問題是我隻能做到這些啊。”奧肯更是不悅:“你說什麽傻話?‘鬼狐’的弟子難道那麽沒誌氣麽?我是主將，你當然就是……”
“副將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奧肯殿下。”星河誠摯到近乎透明的姿態令奧肯連被打斷的不悅感都無從發作。奧肯很清楚星河所說的副將人選就是七十巡航支隊司令威烈斯.伊諾斯。那確實是個才幹與氣度俱臻上乘的男子，更重要的是他在平民子弟中的人望和謙厚穩重的人品正是奧肯所需要的。
“我明白，可是對我來說，星河是無可替代的人選!”此時奧肯的口氣執拗得像一個小孩子，能使他不再執拗的也隻有星河。
“那就讓我成為奧肯殿下無可替代的副官吧。奧肯殿下就像群鷹之王，請您放眼前方的遼闊天地，您的身畔就由我來守護。薩瑟蘭曾說過，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心思縝密，注重細節，奧肯殿下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個我這樣的副官。”
“可是……”
“如果奧肯殿下執意堅持，星河也自信能成為您稱職的副將，但是這樣您將得不到最優秀的副將和最優秀的副官。”
“……”奧肯無言以對，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出於私心，您得到一個稱心的還算稱職的副將，也能再找到一個稱職的副官，可是伊諾斯上校和我卻失去了能夠最大限度發揮自己才能的職位，這不是英明的統帥所為。奧肯殿下不會如此不明智，讓那麽多對您充滿期待的人失望吧!”
兩人默然無語，對視了整整五秒鍾。
“你這家夥!”奧肯緊繃著臉吐出四個字，星河依然神色自若。奧肯的麵部表情在下一瞬間鬆弛下來，用一副認輸的口氣說道:“你這家夥總有辦法說服我。”
“奧肯殿下英明!”星河由衷讚道，不是為自己的意見被采納，而是為奧肯能超越私人感情，理性處理人事問題，顯示出大將風度。
“閑話說夠了，現在我需要立即看見霍倫克戰場的詳細態勢。”
星河的雙手在操作台上飛速動作，不到兩分鍾，立體圖象和相關數據已躍然台上。
奧肯雙眉一軒，朗聲道:“敵軍正試圖依托重型戰艦布成球形防禦陣，卡塔諾和吉斯卡利斯正在利用機動性能反複衝擊敵軍的輕型戰艦和巡航艦。敵軍兵力占優，我們補充百分之七十的能量就去支援，必須在伊達趕到之前打垮博蒂埃!”
地球時間十月二十四日零點前後(羅亞時間十月二十六日下午十三點二十分)，博蒂埃總算集中新編第一縱隊全部四個支隊，重整為球形陣，然而損失已超過四分之一，而羅亞軍的損傷還不到地球軍的五分之一，形勢依然嚴峻。博蒂埃麵色陰沉，這樣打下去，不用多久便會傷亡過半，支撐不到伊達的援軍趕到便已潰敗。
“如果指揮重裝支隊的是佩雷斯，如果帕金斯再能幹一些的話，就不會落到這種窘境了!”博蒂埃本不愛怨天尤人，此時卻不禁暗暗叫苦。這球形陣以重型戰艦的強大火力為核心，其他各艦環繞周圍防禦，以機動性強的巡航艦伺機反擊，運用得法甚至抵擋得住一千艘敵艦。然而萊昂德羅這個重裝支隊司令反應遲鈍，作風怯懦，非但無法提供堅決的火力支援，反而被洛卡蒂的羅亞二十三巡航支隊的遊弋攻擊耍得七犖八素。博蒂埃待要分心點撥萊昂德羅，卡塔諾支隊瞅準帕金斯支隊的破綻便展開手術刀般精準犀利的攻擊，帕金斯雖比萊昂德羅能幹一些，卻也跟不上卡塔諾絢麗明快的節奏，沒有博蒂埃親自點撥，這個支隊隻怕早被打成篩子了。杜萊雖不用自己費心，可是麵對‘電光虎’吉斯卡利斯迅捷淩厲的攻勢，哪裏還有餘裕旁顧?如果能有一個跟得上羅亞人的巡航艦支隊，在關鍵時刻發動反擊就好了，但尼科洛夫支隊全是納爾遜級巡航艦，火力和速度本就比羅亞厄爾登級巡航艦遜色不少，而且這個支隊交戰最久，損失最大，勉強出擊便被伊諾斯支隊綿密無破綻的火力網壓了回來。
敵軍四個支隊指揮官之中，三個是三十不到的年輕才俊，另一個年齡不過和博蒂埃相差無幾，而在這四人之上的縱隊指揮官不知是哪一個?指揮這四個強手竟如此得心應手，如果也是三十不到的年輕人，那實在可敬可怕。反觀新編第四個支隊司令年齡居然都比自己還大，還有個五十好幾根本不適合上戰場的家夥?
博蒂埃眼中隱含痛苦神色，眼看球形防禦大陣有形無實，自己雖竭力支絀，然而……
“縱隊戰艦損傷比例已經超過三分之一，人員傷亡也超過百分之三十。”副官帕裏希中尉一頭冷汗，神情痛楚。
副司令和參謀長等僚屬個個愁眉不展，卻都束手無策，隻有政委皮克準將還在大聲叫喚:“頂住!頂住!堅持到伊達少將的援軍趕到，形勢就會倒向我軍了!”
可是新編第一縱隊還能支撐到那一刻麽?即便能夠，伊達的巡航艦總共隻有一百四十艘，能製得住這群驍勇的羅亞高速巡航艦麽?
“把我的那瓶紫晶露拿來，再過兩小時就可以慶祝擊潰博蒂埃縱隊了。”卡塔諾向副官揮了揮細長白皙的食指，微笑著準備迎接為勝利舉杯的時刻。伊諾斯他們雖不會這樣表露，但心情想來也是一樣吧。
“敵軍的巡航艦又出來了，還在掙紮，真是可憐!”通訊士官的話語充滿揶揄意味。
“不要輕視你的對手!”卡塔諾出人意料地訓誡起下屬來，“即便已經可以準備迎接勝利，但是在戰鬥結束之前不能有絲毫懈怠。”
“是!”通訊士官紅著臉應道。
“全隊左移，先放尼科洛夫過來，然後向右下方突進，截斷他和主力的聯係，將他徹底孤立。”
尼科洛夫的巡航支隊編製本有一百七十艘納爾遜級巡航艦，現在僅餘九十艘左右，然而博蒂埃別無他法，隻得用這半個巡航支隊發動反衝鋒，冀望爭取一線勝機，然而前一刻還在前方的敵艦倏乎間已在航標上消失。
“司令，怎麽辦?”
“……繼續前進，我們……沒有退路了!”尼科洛夫的右手下意識地探到腰兜裏攥住了佩槍，咬牙道。
發現地球軍巡航艦完全沒有退後的意願，徑向自己陣中殺來，伊諾斯竟有些感動，不過那隻是瞬間之事，隨即深灰色的眼中寒光一凜，端正的唇間清晰地吐出“開火”二字。卡塔諾以機巧見長，吉斯卡利斯已迅捷著稱，能夠將高速巡航艦的機動性能發揮到極致，而伊諾斯卻能將組織起最為綿密不透的火力網，將敵人的任何攻勢挫敗，看似以靜製動，實際上卻必須有處處料敵機先的準確預判，同時及時組織整個支隊組成正確的陣形才可以做到，乍看雖不華麗，但效果決不亞於兩位好友。尼科洛夫支隊勉力挺進到伊諾斯陣前五萬公裏，但在密集的火力網籠罩之下，再難前進一步，更有甚者，還有戰艦因為同時從不同方位連中數炮，防護罩瞬間瓦解。就在此時，卡塔諾支隊沿順時針方向畫出一道圓弧，眼看就要將尼科洛夫與博蒂埃主力完全切斷。
博蒂埃見勢不好，急忙命兩個輕裝支隊上前接應，然而奧肯的本隊和吉斯卡利斯，洛卡蒂兩支隊已將杜萊和帕金斯牢牢壓製，重裝戰艦的遠程火力支援又總是慢半拍，還欠缺準頭。
“我隻能做到這一步麽？”博蒂埃黯然長歎。
“司令，兩點鍾方向不明人工天體急速接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