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連番驚變 六
伊利亞星是一個典型的雙星係，要塞正位於兩顆孿生恒星引力空隙為底邊的等邊三角型的頂點，是一個以直徑三十公裏的固態小型天體為核心，總直徑五十公裏的全封閉式要塞，表麵配備各式防空炮火，主炮冥王之劍輸出功率達七百三十五兆瓦，最大射程達到二十五光秒。
一百二十年，羅亞人始建伊利亞要塞，六十五年前，為地球軍巧計攻取。奇怪的是在地球聯邦的公開戰史資料中，居然沒有記載當時攻取伊利亞的地球軍指揮官姓名。
要塞中央指揮室內，地球軍北方司令部參謀長薩利納斯中將正在大發牢騷:“羅亞人兵臨城下，戰又不戰，隻是不動，真不知道要耗到什麽時候!首都那群官老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如果照我的提議，讓霍格率部進駐伊利亞，我們就有充足的兵力擊破眼前的羅亞艦隊了，結果不但同意他去貝茨托尼亞，還讓他代理北方司令部司令，更荒唐的是他居然還弄了個戰時上校主持新巴斯克軍事，政府和議會都拿戰爭當兒戲麽!”
伊利亞要塞上下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第十艦隊代司令弗蘭克.張伯倫少將隻有暗暗苦笑，薩利納斯如果在國防部或聯合參謀總部任職，雖然無益，卻也沒有大害，偏偏這樣一個不通軍事的官僚型軍人現在是伊利亞要塞職銜最高的人物，實在令人頭疼。
“惡心的吹捧!什麽以少勝多挫敗羅亞人整艦隊進攻的英雄，讓這種乳臭未幹的狂妄中國小子負責新巴斯克重鎮的軍事，根本是霍格那家夥的任意妄為!”
最新版電子報紙關於林恒翔的報道更令薩利納斯倍受刺激。當年林恒翔在軍校是他的學生，對他從來不假辭色。薩利納斯也一向視林恒翔為一介小狂人。然而偏偏現在“狂妄的中國小子”成為媒體新寵，被稱為軍中又一顆新星，以智將自居的薩利納斯卻隻能困坐愁城，寸功未立，心理嚴重失衡之下，轉而向張伯倫抱怨起來:“張伯倫代司令，羅亞軍兵臨伊利亞要塞半個多月，也不發動進攻，我們也不主動出擊，未免太消極了吧!”
“我們的任務是扼守伊利亞星峽，防範羅亞人威脅新西伯利亞東北，確保目前與共同體的唯一航路不被截斷。如果我軍兵力占優，職部並不反對主動出擊。但目前敵眾我寡，為確保我們有足夠的兵力扼守要塞，敵不動，我們實在不宜先動。”張伯倫依然耐心地向欲求不滿的上司老調重彈。
室內響起薩利納斯咆哮:“如果不是你和奧什自作主張……”
“報告，敵軍正在向要塞逼近!”
頗具諷刺意味，羅亞人的行動阻止了堂堂北方司令部中將參謀長繼續失態，為張伯倫解了圍。
“各單位注意，全員各就各位，進入一級備戰狀態!”年屆不惑的張伯倫是與已殉職的胡佛中將齊名的紳士，奧什認為他才能猶在胡佛之上，因此才放心率本部支援三關。
羅亞軍的兩千四百艘戰艦一改連日的避戰姿態，向伊利亞要塞徑直衝來。但是進逼到冥王之劍射程界限前，不禁停住了腳步。
“敵軍行動了，我們必須出動宇宙艦隊，隻要把敵軍逼入冥王之劍的射程以內，我軍一定勝利!”薩利納斯求戰心切，興致勃勃。
薩利納斯信心爆棚，張伯倫卻十分不以為然，但羅亞人既然已發動攻勢，就有應戰的必要。
“即使小勝也能挫敵銳氣，如果能大勝，使敵軍主力調兵增援，也可以分擔霍格中將他們的壓力。”懷著這種打算，張伯倫率領第十重裝縱隊和第四輕裝縱隊的千餘艘戰艦出擊，第十一混成縱隊在宇宙港外待命。
兩個縱隊行進到射程界限內一光秒的位置，前陣查韋斯少將第四輕裝縱隊的三個支隊分別列成三列直隊，原先位於後隊的拉齊亞少將第十重裝縱隊的二十七和二十八兩個重裝支隊前出到陣前，一百三十艘重型戰艦展開遠程火力打擊。
羅亞軍有序而迅速地將隊形按支隊為單位散開。張伯倫深感耳聞不如一見，羅亞厄爾登級巡航艦的機動性能從所未見，定點遠程重炮打擊造成的損傷微乎其微。
“要賺普萊頓上將指揮的厄爾登級巡航艦隊入局，想不離開安全區是不可能的，可一旦脫離安全區作戰，一著不慎，就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張伯倫長考多時，作出了決定。
“地球人的輕裝戰艦上來了。”
“通知八王子殿下，”飛越”正式作戰開始。”
查韋斯少將的第四輕裝縱隊前突了一百五十萬公裏(五光秒)，向羅亞陣中左翼突出的第十二巡航支隊海裏伯克部發動攻擊，起初效果不錯，局部陣線上的火力優勢得到充分發揮，海力伯克被迫後撤，查韋斯乘勢挺進。
普萊頓第三艦隊清一色一千六百餘艘厄爾登級巡航艦整齊劃一的行動，應對查韋斯的攻勢。第四巡航縱隊司令巴利諾少將先以沃爾岡準將第十支隊從海裏伯克支隊右翼迂回包抄查韋斯縱隊左翼。查韋斯見狀，暫緩對海裏伯克支隊的攻擊，全隊向左移動。左翼查拉曼圖準將二十五巡航支隊的一百七十艘納爾遜級巡航艦行動最為迅速，然而因此與居中的三十一輕裝支隊間產生了暫時的空隙。海裏伯克瞅見空隙，立即率部反撲滲透，但查韋斯縱隊畢竟是第十艦隊最為訓練有素的精銳縱隊，二十五巡航支隊和三十一輕裝支隊並未驚慌失措，錯落有致的側舷炮組成了一道火網，阻止海裏伯克的滲透。
然而巴利諾親率第十一支隊自海裏伯克支隊身後以順時針路線迂回到查拉曼圖左翼，一旦他在迂回成功以後采取錐形陣突破，查韋斯縱隊左翼將麵臨崩潰的危機。
察覺危險的查韋斯立即下令撤退。
普萊頓已親率第七和第十巡航縱隊向查韋斯右翼展開大縱深迂回穿插，試圖在查韋斯縱隊退回安全區域之前完全切斷他與第十重裝縱隊的聯係，將其圍殲。
張伯倫就在等這一刻，毫不猶豫地率領第十重裝縱隊迎了上去，以兩個重裝支隊的重炮向兩個羅亞巡航縱隊猛轟。
布魯爾準將二十七重裝支隊七十四艘奧丁級重型戰艦的五百餘門五百千瓦主炮在普萊頓的行進路線上形成一道火網，龐特準將二十八重裝支隊八十艘級重型戰艦的主炮向行進中的羅亞艦列側背炮轟。普萊頓被迫停止大縱深穿插，再整艦列，改為向第十重裝縱隊進攻。
“是時候了，第十一混成縱隊出動。”薩利納斯神情亢奮的下達命令。
第十一混成縱隊司令羅西少將明顯並不認同北方司令部參謀長閣下的命令，立即從旗艦皮埃蒙特號上要求通話。
“您確認有必要讓十一混成縱隊出動麽?”
“當然，敵軍正在步入冥王之劍的射程，隻要你現在出擊，迂回包抄敵軍主力，和第十重裝縱隊兩麵夾擊，再加上冥王之劍，我們一定能大破敵軍，取得完勝!”
“可是敵軍預備兵力還沒動，我們的預備兵力就先動，萬一戰局有變，我們反而會陷入被動……”
“夠了，身為征戰多年的將軍，居然這樣畏首畏尾!眼看戰機就在眼前，就應當去盡力把握。立即出動，這是命令!”
“中將，職部也以為……”
“住嘴!”薩利納斯根本不給要塞防衛總指揮雷諾茲少將說話的機會，粗暴地斥道，“這不屬於你的職權範圍，現在伊利亞我的軍銜最高!”
雷諾茲少將無奈緘口。
羅西暗自長歎，薩利納斯陷入自我陶醉狀態，完全無視於“戰機”背後的危機，但命令卻必須執行，有這樣的上司可真是悲哀。
“見鬼!”張伯倫得知羅西縱隊出擊，低聲罵道。
如此一來，伊利亞的空間戰力已傾巢而出，而羅亞軍至少還有整整一個縱隊的預備兵力，薩利納斯這種時候就出動預備隊完全沒有必要。
張伯倫沒有浪費精力找薩利納斯理論，隻將情況告知查韋斯少將，命其酌情采取對策。
查韋斯頂住巴利諾的巨大壓力，抽出三十艘巡航艦和六十艘輕型戰艦，由縱隊副司令奧爾森準將指揮，向普萊頓後方進行縱深迂回。
此時，普萊頓的預備隊，轉隸他麾下的哈斯洛新北赫拉瓦縱隊的數百艘各式戰艦投入了戰場。
“看哪!我就知道敵人的預備隊會在這時候出動。敵軍主力很快會被自己的預備隊壓得自亂陣腳。羅西隻要按我說的做，一定能大獲全勝！”薩利納斯極力向眾人宣示自己的先見之明。
一切都在向讓薩利納斯如願的方向發展，奧爾森麵對哈斯洛占有壓倒優勢的兵力，隻得後撤。
哈斯洛縱隊的前身是新北赫拉瓦大區警備總隊，卡萊亞一戰，配屬奇斯.莫格斯艦隊，受夠了排擠和委屈。三關之役結束，莫格斯一家隻顧補充自家艦隊，對這支配屬的雜牌軍不聞不問。數萬將士心灰意懶之際，杜恩親王親自指示後勤部長庫爾哈姆中將優先為哈斯洛縱隊補給，並且享受正規艦隊待遇，同時報軍務部備案，申請正式番號。哈斯洛及數萬將士十分感激，這次配屬杜恩心腹普萊頓上將麾下作戰，自是人人奮勇。不過到底是地方部隊，由於急於壓上，陣勢反顯得混亂，非但沒能將奧爾森部包圍殲滅，衝得過快，反將普萊頓的兩個巡航艦隊壓得不得不繼續前進。
“這是什麽醜態啊！”張伯倫也為眼前羅亞軍呈現的混亂狀態咂舌，即便心下生疑，還是要好好利用眼前的態勢。
第十重裝縱隊以最快的速度後退，想讓自己躲入冥王之劍的射擊死角，將羅亞軍引入射程。查韋斯第四輕裝縱隊有序地在巴利諾縱隊和哈斯洛縱隊一部的追擊下後退，羅西第十一混成縱隊漸次跨過射程界限，向羅亞軍右翼包抄。
“冥王之劍填充能源，準備發射！”雷諾茲少將沉聲向炮手下令。
然而，戰局的演變再度出人意料。
看似被自家隊伍壓得隊形散亂的七百艘厄爾登級巡航艦在張伯倫行將率第十重裝縱隊退回冥王之箭射程界限之時，猛然拉起艦首，以最大戰速搶先突入安全死角。普萊頓立即率其餘四百艘厄爾登級巡航艦迅速跟進，填補了同伴留下的空缺，哈斯洛也得到充分的空間重整隊列。
本待下達發射命令的雷諾茲頓時瞠目結舌，耳邊又響起薩利納斯尖銳的咆哮。
“這怎麽可能？！”
第十重裝縱隊頓時陷入進退維穀之勢，安全死角被搶占，後退則冥王之箭全無用處，前進則必然遭到普萊頓和哈斯洛的攻擊。
張伯倫一咬牙，命令羅西立即開火，同時率隊繼續前進。先將普萊頓和哈斯洛逼退，然後再將突進的七百艘羅亞巡航艦逼入冥王之箭的射程，地球軍仍可獲勝。
但是羅西剛剛下達開火命令，右翼的庫什恰克準將二十八巡航支隊就發來急報。
“我部右翼由出現大量”厄爾登級“巡航艦，至少有兩個支隊不，數量還在增加”
信號就此中斷，羅西愕然。
遭遇突襲的庫什恰克支隊失去了旗艦，阿普德萊少將立即發動一輪疾功，羅西命卡裏克上校接替指揮，麾兵力戰，竭力維持隊形不致崩散，已無暇配合張伯倫的攻勢。
“把防護罩功率開到最大，全速前進！”
羅亞軍新西伯利亞挺進縱隊司令奧肯王子準將的旗艦駿鷹號發出的命令準確傳達到四個支隊每一名官兵耳中。
“小子們，全都跟上我！”二十三巡航支隊代司令洛卡蒂上校的旗艦薩爾頓號一馬當先。
“跟上，別讓駿鷹的大叔笑話我們！”吉斯卡利斯上校的七十一巡航支隊絲毫不甘落後。
“就讓你們先走吧，我還想給那些地球人一些教訓。”卡塔諾上校的紫眼閃現一絲殺機。
“你先走吧，卡塔諾，斷後我比你更合適。”伊諾斯上校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沉穩。
卡塔諾抿嘴苦笑：“你總是有道理。”揮手示意副官下令支隊跟進。
伊諾斯的一百八十艘巡航艦調整炮口角度，巧妙地利用居高臨下的斜線火力逼迫張伯倫向前陷入普萊頓和哈斯洛陣中。
“趕快調整冥王之箭的射角！”
但是來不及了，奧肯的七百餘艘巡航艦已經一鼓作氣飛臨伊利亞要塞上空。
剛接通洛卡蒂的通訊頻道，副官星河上尉便請示道：“要對要塞展開攻擊麽？”
“機會是不錯，但我們的任務是挺進新西伯利亞東北諾伊羅斯省，不必在這裏戀戰。”
奧肯很清楚星河如此提問是為了借機提醒勇武的洛卡蒂不要抵不住戰意的**，耽誤大事，故意先回答星河，而後再與洛卡蒂通話。
“洛卡蒂上校，有什麽事？”
“沒什麽，職部已將預定航行路線傳輸給所有戰艦，導航係統會根據實際情況自動修正，確保我縱隊順利通過伊利亞星峽。”
“做得很好！但在完全通過星峽之前不能有半點疏忽。你支隊肩負引航重任，一旦伊利亞雙星有任何異動，必須立即報告！”
“是！”洛卡蒂驀然發現，眼前的金發王子已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小侄子”了。
普萊頓對奧肯為首的這班少壯軍官更是讚歎不已:“杜恩殿下說若是他三十歲之前，也許會想到這著險棋，如今不會這樣行險求勝。八殿下首倡奇計，親身曆險，這等智謀膽略，當真令我輩不得不服老。”還有一句話他並未說出口——這樣此戰結束，我就能隨杜恩殿下一同解甲歸田了。
普萊頓有一子一女，二十四歲的女兒尼莉已有了固定的男友，他在出征之前剛剛答應二十一歲的兒子羅克，明年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副官拉貝斯特少校報告奧肯挺進縱隊已安全進入伊利亞星峽，普萊頓便下令收兵。困獸猶鬥，地球軍雖然局麵不利，但依然相當頑強，既然作戰目的已經達到，繼續戀戰已沒有必要，一旦有個別人因為戰意過盛，被引入冥王之劍的有效射程就麻煩了，現在撤退是最好的選擇。
張伯倫也隻得無奈退兵，雖然動過追入星峽的念頭，但一來跟不上奧肯的速度，二來普萊頓對要塞的威脅尚在，隻有退入要塞，堅守不出。
羅亞時間十月十八日淩晨四點，奧肯挺進縱隊已順利通過了伊利亞星峽，進入地球聯邦新西伯利亞邦諾伊羅斯省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