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連番驚變 五
貝茨托尼亞激戰正酣。杜恩親王以侯墨思亮和羅斯拉赫兩將率軍對外行星帶甬道不間斷地實施波狀攻擊，吸引地球軍的注意力。韋曼中將則受命在外行星帶另一端打開通道。
三百艘羅亞工兵艦在第九行星切取上萬塊棱長五百德斯(五百米)的固態瓦斯(一氧化碳)立方體和固態氧，由重型戰艦拖運到外行星帶外緣，按預定角度將固態瓦斯投入行星帶，韋曼一聲令下，十個重裝支隊八百多艘重型戰艦集中火力轟在固體瓦斯和固態氧之間，引起連鎖爆炸，在行星帶之間開鑿出一條直徑人工甬道，奧利韋中將立即率第十八巡航縱隊和第四十六巡航支隊共七百艘巡航艦當先衝入。
好在奧什已及時示警，霍格本已有備，一直在外行星帶內側巡弋的馬紹爾準將地球軍第十九巡航支隊察覺有異，立即上前阻擊。然而卡爾丁準將的五十五巡航支隊全部和舍倫準將四十六巡航支隊大部已通過了外行星帶。狹路相逢，麵對兩倍於己的敵軍，馬紹爾毅然開火。霍格聞報，趕緊率軍支援。然而當當援軍趕到時，麵對奧利韋源源不斷的四個巡航支隊，以寡敵眾整整兩小時的馬紹爾支隊已損失近四成，馬紹爾本人也身負重傷，奧利韋已在外行星帶內側成功構築起一塊陣地。
梅隆根少將的第一巡航縱隊立即迎了上去，抵擋住奧利韋的猛攻，掩護馬紹爾支隊後撤。霍格命西比爾斯基第九輕裝支隊和霍蘭第二十七輕裝支隊兩部保護第一巡航支隊兩翼，佩雷斯第六重裝支隊和厄恩肖第八重裝支隊在兩個輕裝支隊上方對人工通道內側出口形成十字炮火。
緊隨奧利韋之後的是安德雷亞少將的四個雨神級輕裝支隊。當安德雷亞的輕裝戰艦頂著地球軍重型戰艦的猛烈炮火，強行突入，與奧利韋會合之際，即便霍格也坐不住了，又派上羅申巴克的二十八輕裝支隊和北疆省第一支隊，其餘各支隊全部隨時待命。
由於霍格的有效組織，羅亞軍雖然確保了人工通道內側出口的控製權和前進陣地，但是陣型始終無法展開，人工通道太過狹窄，羅亞軍的重型戰艦隻得逐次通過，也很難避過地球軍重型戰艦的交叉射擊，一連十幾個小時，雙方都傷亡慘重，戰局依然處於艱難的膠著狀態。
“霍格中將”
“怎麽了，萊特少校，奧什那裏頂不住了麽？”
“不，是那個”江南臥虎””
霍格兩眼放光，也不多說，立即讓鄭誌豪中將暫時接替指揮，自己坐到了電腦前。
“你究竟是誰？我現在非常需要你的幫助，不要再捉迷藏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軍正處於危急關頭，必須做重大戰略調整。”
霍格心頭一凜，貝茨托尼亞外行星帶雖被羅亞人出其不意打開了一個缺口，但是全體將士竭力抵禦，羅亞人前進受阻；至於新巴斯克方麵，有林恒翔、黃菁華兩人坐鎮，情況也不至於危殆，但這個從未謀麵的“江東臥虎”居然看出地球軍已陷入危機，必須要做出戰略調整，到底所指為何?
“詳細說說看。”
“杜恩親王又將從我們最意想不到的環節突破我們的整條北疆防線，羅亞軍的突破方向既不是貝茨托尼亞，也不是新巴斯克，而是伊利亞要塞。”
霍格如聞平地驚雷，不覺失色，連鍵盤也不去動了。
突破伊利亞要塞，這可能麽？
霍格將自己代入了杜恩的角色：如果我是杜恩，會選擇突破伊利亞一線麽？會!如果羅亞軍突破伊利亞要塞，就將直接進入兵力空虛的新西伯利亞東北，無論徹底掐斷聯邦和共同體之間的交通線，還是在星雲海南岸布防，截斷北疆地球軍南下的通路，對羅亞軍都有益無害。如此一來，即便北疆守軍與杜恩大軍周旋到底，但與大後方的聯係徹底被切斷，便成了一支遊兵。杜恩就可待北疆地球軍久戰疲憊，留下少數兵力牽製，自引大軍南下，整個新西伯利亞北部將盡數淪陷，對地球聯邦上下造成巨大的心理衝擊，便有嶽天雄領軍，但以士氣低落之兵，抵禦杜恩連勝之師，前景堪憂。問題是羅亞軍真能突破伊利亞要塞麽？要突破伊利亞一線，需要具備三個條件：第一，充裕的兵力。在這個前提下，第二，貝茨托尼亞和新巴斯克的地球軍被完全壓製，無暇顧及伊利亞，第三，正確得當的戰術。第一條羅亞軍完全具備，第二條羅亞軍的連番動作正在實行，確實很可能就是為了實現這個意圖，但是第三
霍格想不透杜恩會采取何種戰術，在最短時間內突破伊利亞一線，終於還是落鍵詢問：“如果羅亞人真要突破伊利亞一線，會采取何種戰術？”
“江南臥虎”的回答卻是簡單的三個字“不知道。”
霍格又好氣有好笑：“在納提斯，你幫了我的大忙，但這次隻憑這三個字，讓我怎能相信你？”
“雖然現在不知道，但答案很快就會揭曉。新巴斯克姑且不論，貝茨托尼亞防線有霍格中將和奧什少將坐鎮，杜恩必定早已料到在這裏正麵對決勢必形成苦戰。對羅亞人而言，最有效的戰術是通過不間斷的波狀攻擊，或引我軍出外行星帶決戰以求速勝，或利用兵力優勢，在甬道不惜代價拚消耗強攻，先控製外行星帶，將我軍完全困在內行星帶，再誘我軍出戰，進行內線決戰。第一計對兩位將軍不可能有效，第二計以羅亞軍的巨大兵力優勢雖說成功把握很大，但費時費力，時間拖得太長，有被我軍奇兵奪回外行星帶甬道控製權，內外截斷的風險，更重要的是正中我軍將他盡量拖在北疆的下懷。杜恩親王很清楚我軍的戰略意圖，於是利用固態瓦斯立方體和重炮結合，在外行星帶打出第二個人工通道，如果霍格中將對此置之不理，羅亞軍將前後包抄奧什少將部。事實上霍格中將當然不可能置之不理，現在已竭力抵擋羅亞人的攻勢。杜恩親王此舉大出意料，又完全合乎兵法，逼得我軍必須出戰，確實高明。不過最近幾小時的戰況卻讓我感到費解，人工通道相對狹窄，不利於重型戰艦通過，在內口擺開陣勢炮擊。杜恩親王先派巡航艦，再派輕型戰艦攻入也完全合理，然而現在仍不顧傷亡，迎著我軍的交叉火力強行命重型戰艦突入就很不自然。之前打開通道，必須將重型戰艦集中到這一側，但是眼前既然通道已經打開，他大可以將一部分重型戰艦用於攻打奧什少將的防線，更容易得手，而且可以減少自己的損失，那他為何至今仍然執著於從我們這裏強行突破呢？我認為他這麽做其實就是為了讓兩位將軍窮於應對他的強大攻勢，掩蓋他從伊利亞突破的真實意圖。”
霍格茅塞頓開：“不錯，你分析得十分透徹，事實上我和奧什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杜恩吸引到外行星帶。但是他究竟會有何種戰術，以最小的代價突破伊利亞要塞的我軍防線呢？”
“我一時實在想不出來。也許他的戰術碰上您和奧什將軍都不會奏效，但伊利亞守將實在都不是大將之才，可以肯定的是他必然會先誘我軍出戰，但是如何突破伊利亞星域天險，我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霍格暗暗心驚：這個“江南臥虎”鞭辟入裏，雖說我和奧什都因無暇旁顧才為“獅子”所乘，但二十多萬將士，隻有他能夠識穿獅子的意圖。這個人非同小可，一定要讓他為我所用！
“你認為我軍現在應當如何應對？”
“放棄貝茨托尼亞，立即南下。”
“什麽？”這次霍格已是驚怒交集，“你簡直胡說八道，放棄貝茨托尼亞，那麽新巴斯克也隻能放棄，我軍在北疆就隻剩伊利亞孤城，羅亞大軍不用數日就會南渡星雲海，直指新西伯利亞。我軍在新西伯利亞兵力空虛，各地援軍未至，局勢將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您認為我隻會胡說八道，那麽還理會我做什麽？不錯，我軍確實在新西伯利亞兵力空虛，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眼下要阻止羅亞軍別動隊突破伊利亞防線已經不可能，與其坐視羅亞人截斷我北疆各部南下退路，不如搶先南下，即便立即就有一場苦戰，但至少可以保存有生力量，回到新西伯利亞構築抵禦羅亞軍的第一道防線。如果堅持不動，固然也能夠牽製羅亞人的部分兵力，但是第四艦隊和第一獨立縱隊的戰略價值就將被大大削弱，一旦杜恩親王在新西伯利亞站穩根基，那麽我們在北疆還能夠堅持多久！”
霍格沉吟不語，恢複冷靜的他不得不承認對方是正確的，然而繼納提斯一役之後，又被杜恩親王逼得主動放棄貝茨托尼亞，讓他的自尊心一時很難接受，但最終他必須作出對大局最有利的選擇，這是身為北線最高軍事指揮官的職責。
“即便你說得很對，但是我不知道林上校是否願意主動撤出新巴斯克。”
“這您不用擔心，我比您更了解林恒翔。”
霍格再沒有任何理由拖延，當即派偵察艇通知奧什尋機先行撤退，向司令部成員說明撤出貝茨托尼亞的決定。
“這個人居然也我更了解林……”霍格心中猛然靈光一現：“一定是他，我知道”江南臥虎”是誰了。”隨即命萊特少校立即去找文檔管理員楊希智中尉。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裏。”
霍格循聲望見了那張平淡無奇，三分儒雅，七分窮酸的橢圓臉龐，竭力掩飾內心的驚喜：“你終於現身了。”
楊希智聳聳肩，打了個哈欠，悠悠道：“隻顧議論軍情，不小心漏出了我和恒翔的關係，這又怎能瞞得過霍格中將呢？”
霍格也不答話，吩咐副官萊特少校：“你去告訴克拉克斯頓，楊中尉現在晉升戰時上尉，調任我的次席副官。”
眾人大為詫異，霍格對這個不起眼的楊中尉竟如此看重？
楊希智也無喜色，隻是微微苦笑。
霍格正色問道：“真的不可能阻止羅亞軍突破伊利亞一線麽？”
楊希智淡然答道：“無論現在能否向伊利亞發報示警，都已經無濟於事。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逃出羅亞大軍的羅網。”
霍格露出了頗為詭異的微笑，頷首道：“那麽我隻有期待你今後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