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苦撐危局 四
羅亞時間十月十日下午兩點，羅斯拉赫和韋曼二將的第五、第八艦隊接替奇斯.莫格斯第七艦隊，封鎖貝茨托尼亞。
地球軍守衛外行星帶的讓.奧什少將見這兩員羅亞勇將殺到，一改之前的避戰作風，不時派戰艦衝出甬道外口挑釁叫陣。
“羅斯拉赫中將，敵軍屢次挑釁，您以為我軍該如何應對?”
議會派少壯將領右手支著下巴，沉思片刻，答道:“奧什蓄意挑釁，隻為激怒你我二人，誘我軍衝入甬道。貝茨托尼亞的小行星帶地形複雜，我軍地理不熟，奧什雖然隻有四個支隊，但他背後還有霍格的一個整艦隊，貿然交戰未必能占到什麽便宜，你我還是遵照杜恩殿下的命令行事。韋曼中將意下如何?”
“您的意見是正確的。我們約束部屬，在總司令閣下大軍主力到來之前，決不與敵軍交戰，先全力偵察地形再說。“
通訊完畢，韋曼自嘲道:“我還擔心羅斯拉赫會沉不住氣，主張立即進攻呢，實在是紀人憂天(不是筆誤，這是個羅亞成語，典出三千年前的羅亞寓言故事集《《今古異談》》)。”
副官塔裏亞戈少校道:“不久前，親王殿下和羅斯拉赫中將私下溝通過，看來已經見效。”
“是麽?”韋曼淡然應道。杜恩和芙蘿麗.金特的事，他知之甚詳，也聽說過羅斯拉赫曾狂追芙蘿麗，因此對杜恩頗有微詞，時有頂撞。今天看來，兩人已無嫌隙，那確實是好事，然而對主公的私事，韋曼不願與人多說。
任奧什縱隊如何叫罵挑釁，韋曼和羅斯拉赫都嚴令部下不準進入甬道，隻派出全部偵察艇環繞小行星帶全麵偵察，將情報源源不絕地傳送給總司令部。
過了兩天，杜恩發來超光速通訊:“我率領主力後天晚上七點便能趕到貝茨托尼亞。你們兩人辛苦了，情報十分重要，我已有把握可攻破小行星帶。你們切記這兩日不要出戰。奇斯.莫格斯發來通信，大言五天之內拿下新巴斯克，隻怕實際戰局不利。若他取勝就罷了，若他戰敗求援，你們也千萬勿動，一切等我到貝茨托尼亞再說。”
二將齊聲稱是。
地球軍方麵，奧什百般搦戰，也不見韋曼和羅斯拉赫兩人中計，心念一動，便找霍格商議。
“那兩個衝鋒將軍竟一反常態，如此小心謹慎，看來一定是杜恩親王三令五申，不許他們在主力到達之前與我軍交戰。”
“一定是這樣，你有什麽高招麽?”霍格悠然望著奧什，嘴角含笑，顯然已有腹案，隻不明言，卻像有心考檢奧什一般。
奧什不以為忤，碧藍色的雙眼靈光閃動:“要釣這兩條大魚，非下重餌不可。我對他兩人的吸引力實在不夠，霍格中將是否考慮再加上另一塊誘餌?”
鄭誌豪等人不禁變色，奧什之計竟是要主將霍格親身犯險，實在大膽。
霍格拍案笑道:“好!我也正有此意。杜恩大軍不日就到，我的艦隊也不能再窩在宇宙港裏，我們就先勝一陣。”眼中精光大盛，一派勝券在握之色。
羅亞時間十三日下午三點（地球時間十二日八點四十五分），羅亞軍發現地球軍在甬道口有異動。
“根據值哨的梅爾巴裏支隊報告，敵軍正在甬道外排放大量太空雷。奧什究竟想幹什麽呢？”第八艦隊參謀長斯帕博少將頗為困惑。
為加強防禦，布置太空雷是十分常見，但在敵軍眼皮底下把太空雷布到甬道以外，實在太過詭異。
韋曼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羅斯拉赫要求通話。
第五艦隊剛才截獲了一道發往貝茨托尼亞的地球軍通訊，電文隻有“逐客令已下”五個字。
“逐客令麽？”韋曼喃喃自語，驀然醒悟，“這應當是新巴斯克敵軍發來的，”逐客令已下”，意思就是進攻新巴斯克的第七艦隊已被他們打退！”
“我也這麽想。”羅斯拉赫神情肅然，“這種時候，貝茨托尼亞敵軍又出現異動，不能掉以輕心。”
韋曼正色道：“霍格和奧什兩人都頗有智謀，必然會有所動作。我和霍格多次交手，現在我強烈預感到他即將有所動作。”
話廠音剛落，陣前巡哨的第六巡航支隊便報告，甬道口湧出上千艘地球軍戰艦，霍格的旗艦拿破侖號赫然在列。
“敵軍在新巴斯克擊敗奇斯.莫格斯艦隊，士氣正盛，霍格八成想轉守為攻。雖然杜恩殿下囑咐，大軍主力到達之前，不要進攻，但敵軍先動，我們也不能不作任何應對。總司令委任韋曼統一中將節製第五、第八艦隊，就請閣下定奪。”羅斯拉赫雖言辭恭謹，也難掩躍躍欲試之意。
拿破侖號出現，韋曼和羅斯拉赫的戰意大增，如果能夠一舉把霍格擊斃或者拿下，北疆地球軍士氣必將墮至最低點，貝茨托尼亞和新巴斯克諸星將一舉平定，當即下令全軍上前迎敵。
“敵軍急速接近中。”
“加速上前前進！”霍格意氣自若，全不把三千多敵艦放在眼裏。
“居然主動上來迎擊？霍格不愧是霍格！”韋曼毫不吝惜對傑出對手的讚賞。懂得尊敬可敬的對手，這也是優秀軍人應當具備的品質之一。
“今天就和你痛痛快快打上一場，真正分個高下！”隻年長霍格一歲的羅斯拉赫還在為納提斯無法指揮整個艦隊與霍格一戰耿耿於懷，總算有機會一償心願。
分不清誰打響了貝茨托尼亞之戰的第一槍，羅斯拉赫第五艦隊的兩個輕裝支隊，三個巡航支隊輪番向霍格陣中發動衝鋒，自己親率兩個重裝支隊提供遠程火力掩護。
霍格的艦隊沐浴在充滿殺意的光林彈雨之間，以巡航艦，重型戰艦，輕型戰艦自上至下，列成三道環形凹麵陣型，以集中火力阻擊羅斯拉赫高速突擊集群的攻勢，四百艘雨神級輕型戰艦和五百三十艘龍騎級巡航艦接二連三的無休衝鋒，但被霍格井然有序的密集火力網盡數化解。
兩軍激烈的火力應酬持續了一個小時以上，霍格指揮艦隊漸次後撤。
“察覺到我的意圖了麽？可惜你沒記住厄爾登級巡航艦具有不可思議的速度！”
韋曼率兩個重裝支隊和兩個輕裝支隊在另一側給予霍格極大的壓力，數百門一點五兆瓦重炮和兩千餘門大覆蓋空間激光炮和散彈炮的密集齊射，地球軍即使在後撤中依然倍感壓力。
韋曼和羅斯拉赫充分發揮了己方的兵力優勢，即使霍格也無法在兩千多艘戰艦的強大攻勢之下，輕易退入甬道。
“衝上去，截斷霍格的後路，讓出洞的老虎回不了山！”第八艦隊副司令卡彭少將率領四個支隊，七百餘艘厄爾登級巡航艦向霍格軍後方急速迂回包抄。
霍格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危機，苦於被韋曼和羅斯拉赫的優勢兵力緊緊纏住，一時無法難以抽調兵力組織卡彭巡航艦集群的滲透。
七百艘高速巡航艦趁隙堵在霍格和甬道口之間，正要九十度轉向，和主力實施前後夾攻，右側卻遭遇地球軍的猛烈炮轟。
“射擊，射擊！這些難看的太空土豆不能再繼續不可一世了！”第二十一巡航支隊司令佩特森準將用足了他比常人大一倍的肺活量。
“糟了！一時大意，忽略了太空雷陣。”韋曼懊惱不已，然而為時已晚。
奧什的第一獨立縱隊自甬道傾巢而出，對卡彭四個巡航支隊右翼展開猛攻。原先厄爾登級巡航艦還有足夠的空間展開隊形，然後分別轉向和霍格、奧什兩軍對攻，但前方的太空雷陣使卡彭無法繼續前進，在狹窄的空間內也難以展開隊形，隻能用側舷火力和奧什縱隊的主炮對轟，反而自己陷入了窘境。
“快讓卡彭撤回來！”
歸入梅隆根少將麾下的駱冀明二十九巡航支隊早已在激戰中抽身，試圖迂回切斷卡彭的後路。
韋曼額頭冷汗直流，隻得命令各部不惜彈藥地射擊，阻滯洛冀明的迂回。
“如果厄爾登級巡航艦損失慘重，我軍士氣必受重挫，我要如何向杜恩殿下交待啊！”韋曼暗暗叫苦不迭，這一戰委實太托大了。
“司令官閣下，五點鍾方向發現友軍，對方要求通話。”
“快接！”友軍及時出現，韋曼連道僥幸。
“韋曼中將，我是二十三巡航支隊司令奧肯.斯蒂林格準將，侯墨司令官的第九艦隊立刻就到，特命我率本部打前站。”
奧肯年輕自信的嗓音聽在韋曼耳中真如天籟一般。
“是八王子殿下麽？您來得太及時了，請火速向卡彭集群後方靠攏！”
“半小時以後一定趕到。”
奧肯下令之後，對副官星河上尉苦笑道：“叔王接到莫格斯的敗報，就料到霍格必有文章，為防萬一，讓侯墨中將的第九艦隊先來接應。韋曼將軍固然也是名將，偏偏見了霍格總那麽沉不住氣，叔王三令五申還是無用啊。”
“對韋曼中將和羅斯拉赫中將而言，霍格將軍是必須親手擊敗的敵將。當注意力過分集中於一點之時，往往會忽略其他要素。杜恩親王殿下應當早已預料到這一點，這回可能是對兩位將軍的有意曆練吧。當然，如此一來，奧肯殿下也有了表現的機會。”
“星河總是能看到事情的積極一麵。”
奧肯的一百八十艘厄爾登級巡航艦分作三隊，吉斯卡利斯中校率五十艘巡航艦一馬當先，借助韋曼本陣的火力掩護，攔截住洛冀明支隊，卡塔諾中校的五十艘巡航艦沿逆時針方向，呼應吉斯卡利斯的行動，列成弧形陣，巧妙阻住佩特森支隊的迂回包抄。奧肯自領八十艘戰艦，列於兩隊之間，接應卡彭集群撤退。
“雖然隻有一個支隊，但是在正確的時間以正確的方式挽救了友軍。”霍格的語氣夾雜著讚許和絲微的苦澀。
“雖然十分遺憾，但職部以為這一戰就到此為止吧。“
霍格認可了參謀長托尼少將的意見，乘卡彭退後之際，徐徐後撤。
韋曼、羅斯拉赫兩將雖不甘心，但別無他法夾攻，也隻得眼看霍格全身而退。
這一戰，地球軍毀傷羅亞軍近二百艘戰艦，其中厄爾登級巡航艦九十六艘，本身損傷不到五十艘。雖說殺傷一定數量敵軍，但對整體戰局而言，實在無關痛癢。
但這一戰達不到預想的戰略目的，令霍格無法釋懷。
“半路殺出來攪局的那個巡航支隊真是令人掃興。”但一味抱怨不是霍格的作風。他立即接通奧什，重新調整兵力配置。
奧肯另有重任在身，先行率部離去。
韋曼和羅斯拉赫候至夜間，侯墨思亮的第九艦隊趕到貝茨托尼亞。
韋曼與老友通話，滿麵羞慚:“讓你看見這副醜態，我真是無地自容。”
“勝敗兵家常事，也不是大敗虧輸，你也不必過分自責。殿下另有重任交給你。”
“哦?”韋曼頗為意外，“殿下不責罰已是莫大寬容，還要交付我重任?”
侯墨思亮露出促狹的笑容:“那是因為殿下認為你不會連續犯相同的錯誤。”
韋曼自知跟頭栽大，也不置辯，隻自嘲道:“還是殿下最了解我啊!”
羅斯拉赫知侯墨思亮因他是議會派將領，顧全他顏麵，因此隻揶揄多年僚友韋曼。他有心為韋曼解圍，便另起話題:“新巴斯克敵軍發報說第七加強艦隊攻略失利，不知是否屬實?”
侯墨思亮一凜，斂容道:“確實如此。奇斯.莫格斯兩攻新巴斯克皆敗，損折近半，向杜恩殿下求援。杜恩殿下已命施林格勒中將率第十艦隊兩個主力縱隊去了。莫格斯兄弟雖然無能，但新巴斯克敵軍的戰力確實超乎想象。”
韋曼和羅斯拉赫都吃了一驚，第七加強艦隊居然敗得這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