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眼底星辰
斬龍石，在世間修行者的眼中通常被稱作磨刀石、磨劍石，唯有鑄劍師和劍客們會將之稱為斬龍石。
劍客們將斬龍石當作身家性命一般的看待，當鑄劍師替他們鑄造一柄新劍，或他們得到尋找到一柄新劍，都會利用斬龍石磨礪劍器一二。
任何劍器在斬龍石上一磨，會將劍客的神與意熔煉進劍器中，待到磨礪完畢，劍器也會變得極其鋒銳。
斬龍石是稀缺物件，大都被掌握在劍客們的手中，一粒小拇指蓋大小的斬龍石價值連城，足以讓天下的劍客趨之若鶩。
盧淳手中這塊相當於新生嬰兒頭顱大小的斬龍石，若是宣揚出去，會讓天下人為之癲狂。
至於他的手中為什麽能夠掌握這樣的一塊斬龍石，這完全得益於他的師父——歐邛。
歐邛是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鑄劍師，一生所求隻想鑄造一柄鋒銳無雙的劍，盧淳手中的這塊斬龍石是歐邛在界海尋找到的鑄劍材料，在歐邛臨死之前送到了他的手中。
斬龍石堅硬，遠超世間尋常鑄劍材料，除非是殺力無雙的大劍仙傾盡全力，且願意付出一柄神兵才能將斬龍石切開一條縫隙。
如此堅硬的材料，歐邛卻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若是能夠將斬龍石熔鑄進一柄劍中，那麽，這柄劍，必然鋒銳無雙。
至於如何將如此堅硬的斬龍石熔鑄進一柄劍中，歐邛的遺物鑄劍手劄中有記載。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吸收萬劍中的萬道神韻溫養斬龍石，或可將斬龍石軟化，將之熔鑄進一柄劍中。
這個方法，盧淳嚐試了，且效果很顯著，懸掛在春和橋上的那柄鏽跡斑斑上的劍條，殘留下來的神韻就被斬龍石盡數吸收了。
盧淳輕聲道：“將斬龍石熔鑄進一柄劍中，老家夥的想法大膽且超前，可惜，還沒有徹底實現就已經死了。”
少年略微一歎，他將斬龍石包裹好，而後，朝著鐵匠街的方向走過去。
微風起伏，春和橋上的鏽跡斑斑的劍條，輕微搖晃，仿佛在述說著昔年往事。
昔年，紅鯉鎮水患橫生，江河妖魅肆虐，有劍客途此地，手持三尺青鋒，有妖處斬妖，有鬼魅處斬鬼魅，三尺青鋒將一切斬盡，紅鯉鎮恢複一片清明，但劍客也因此力竭而亡，在生命消失的那一刻，將最後一絲神與意融入劍中，懸掛春和橋上，永鎮紅鯉鎮江河妖魅。
……
回到第十間打鐵鋪，盧淳隨手將斬龍石丟棄在牆角，他沒有即刻去休息，而是拿著一壺酒，無言爬上屋頂。
紅鯉鎮地理位置偏陰冷，鎮上的房舍屋頂大都用秸稈幹草鋪蓋，少年爬上屋頂，躺在幹草堆上，單手枕在腦後，望著無垠天空，小口小口地喝著酒。
其時明月如鉤，打鐵鋪被幹淨月光填滿，在遠處黑暗地帶，蟲鳴蛙聲一片，讓這個本該有些孤獨的夜晚變得溫軟起來。
遼闊夜幕繁星點點，競相閃爍，無盡黑暗中，誕生出無數的光，星輝璀璨，勾起無數回想。
少年腦海中閃過很多回憶，這些回憶大都與歐邛有關，十五年的人生歲月，他一直跟隨在歐邛身邊，寒冬暖暑，三練九伏，一點又一點地錘煉鑄劍技藝，從不停歇。
歐邛是鑄劍師，他也是。
歐邛掌握著精湛鑄劍技藝，他全部學會，將技藝掌握了十成十。
十五年的人生歲月恍惚而過，歐邛沒有任何征兆地死去，長久習慣占據心底分量很重的人，突然消失不見，這是很難讓人接受的事情。
心空了，人也會孤寂不少，盧淳喝著酒，想著與歐邛過往的點滴，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師父！你的夢想我幫你實現吧！”
盧淳舉起手中的酒壺，對著遼闊夜幕，輕聲許諾。
“但我得先成為一名劍客，畢竟，我得替你複仇，殺你的可是一位很年輕又很有天賦的妖族天才，不成為一位殺力無雙的劍客，是很難殺死那位妖族天才的。”
劍道崎嶇難行，他想要成為一名劍客，少年的眼睛明亮，如同夜幕中閃爍的星辰。
他又想了很多，忽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在少年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道身影。
“腰佩紅鞘狹刀，又佩一柄雪白劍鞘……一刀一劍，英姿颯爽，這座天下當真有意思。”
“劈砍下來的那一刀，果斷、迅猛、沒有絲毫猶豫……她到底是什麽修為境界，蛻凡九境？還是知命境？”
盧淳喝著酒，搖著頭，心中一連串的疑問，他當然不知道，那是修行者的世界，與他一個尚未走上修行，推開修行世界大門的人而言，雲裏霧裏。
不過，少年的心中還是確信了一件事。
少女很美麗，他很喜歡！
世間之事就是這麽奇妙，見到的第一眼便決定了是否喜歡，怦然心動往往在第一眼，對於喜歡之物，盧淳從不掩飾。
“隻是很可惜哇，與她分別時連她的名字都沒有來得及問，這麽好看的女孩子，會有怎樣的一個名字？那一定是很好聽吧！”
“下一次，若是還有下一次見麵的機會，姑且不論對方會不會告訴，會有怎樣的態度，我一定要問一問的。”
心中想著，想著，盧淳臉上的笑意就更加濃了，仿佛隻要是知道了黑裙少女的名字，就等同於征服了整個世界。
“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是嗎？”
盧淳喝著酒，一口又一口，酒壺中的酒漸漸地空了，而他也漸漸地醉了。
沉醉，沉醉，沉醉是今晚的康橋。
伴隨著打鐵鋪外的蟲鳴蛙聲，盧淳的思緒變得飄忽起來，漸漸地，他感覺身處的打鐵鋪不見了，就連紅鯉鎮也隨之變成一團白霧。
整個世界開始發生變化，似是真實又似是虛無，在這個世界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不斷下墜的沉淪。
是一場朦朧的夢。
夢裏，他看到了一方大世界，中州銜接著四境，幅員遼闊，縱橫萬裏，至高無上的皇帝統禦著天下億萬生靈，萬民臣服，高呼萬歲。
夢裏，他看到了展翅萬裏的鳥躍出海麵，化作巨大的魚，在星河中遨遊，世界中心，有繁茂昌盛的古樹佇立，青翠綠葉上符文密布，演化三千大道。
夢裏，天地所有生靈都在以某種神秘節奏呼吸，呼吸之間，神與意交織，氣息漸盈作海，暖洋洋一片。
盧淳感覺到了溫暖，這是很美好的感覺，他陷入了深層次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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