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十年乞命,手握刀兵
春和橋橋下的那條河,名字叫做紅鯉河,河中特產一類紅鯉,數量不多,偶爾有小鎮百姓能夠釣起一些,但就算是釣起紅鯉,也沒有人能夠將之帶回去。
鎮上百姓對這類紅鯉喜愛得很,當作是吉祥安康的象征,把紅鯉釣起來也隻是為了討個好彩頭,會將之放生回去。
白衣少年背負雙手,行走在泥濘不堪的街道上,偶爾有路過行人,看到白衣少年也隻是匆匆一瞥,便將視線挪開。
若是,他們選擇為白衣少年駐足片刻,仔細觀察一二,在一些極其細微之處,便能夠發現,白衣少年的身上沒有濺上一點泥濘,也看不到一絲濕意。
白衣少年不關心身旁這些,他隻是沉靜穿梭在穹頂投映在地上大小不一的光斑上,日光斜落在少年的身上,微風吹拂,白衣翩翩,行走在其間的少年,恍若神仙中人。
及至春和橋,白衣少年駐足廊橋正中央,俯瞰著橋下翻湧河水,微蹙眉,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變得昏黃而渾濁。
少年麵露不喜之色,此間景致,煙雨朦朧,行走在其間,猶如行走在畫卷中,紅鯉河本是畫卷中點睛之筆,卻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渾濁汙穢,令人作嘔,不該如此。”
白衣少年輕拂袖,奔湧昏黃河水頓起波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約莫數十個呼吸,昏黃河水變得清澈而透明。
如此,白衣少年的臉色方才緩和一二,但眉頭依舊緊皺,他盯著紅鯉河許久,始終不明白心中的不適感從何而來,
忽地。
清澈河底一條紅鯉躍入眼底,輕搖尾,逆流而上,不時吐露出氣泡,在那一瞬間,整個天地似乎都因此變得鮮活起來。
“魚躍此時海,花開彼岸天。”
“善!”
“大善!”
白衣少年臉上浮現一抹喜色,緊皺眉頭舒展開來,心中的不適感也隨之**然無存,若說紅鯉河是煙雨朦朧畫卷中的點睛,那麽,這尾逆流而上,輕搖尾的紅鯉,便是此間最為傳神之處。
但很快,白衣少年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緊皺起來,畫卷中闖入了不速之客,濃鬱血腥味如一柄鋒銳利劍,以蠻橫的姿態,切割撕裂了畫卷,橋下紅鯉也因此被驚退而走。
白衣少年惱怒扭頭望著血腥來源處,春和橋的一頭。緩步走來一個腰懸長臉,滿臉胡茬的男人。
男人的闖入,白衣少年道心無法平靜,袍袖充盈,內裏神性湧動,恐怖氣息蟄伏藏匿在其中隱而不發,整個天地都仿佛變得壓抑且低沉。
相比於白衣少年的暴怒,趙七顯得很平靜,淡然瞥了一眼白衣少年的袍袖,感受到其中隱藏的那股可以輕易抹殺知命境大修行者的力量。
他沒有絲毫畏懼,不退反進,走上廊橋,緩步靠近白衣少年,邊走邊說道:“周全先生的實力又精進不少,或許有一天,周全先生能夠超越咱們那位英勇神武的大梁皇帝,成為世間第一位破五境之人。”
說話間,趙七已來到白衣少年身邊,不等白衣少年說話,男人抬起屁股坐在廊橋橫欄上,雙腿懸掛在空中,前後搖擺。
“率土之濱,莫非皇土,超越大梁至高無上的統治者,這等大逆不道的話,當今天下,也就隻有你趙七敢如此直言不諱。”
周全冷哼一聲,一甩袍袖,袖中激**的強橫氣息頓時消弭殆盡,他沒有說話,隻是雙手背負身後,看著紅鯉河,河水清澈,一尾紅鯉被驚走,又有三四尾紅鯉出現,結伴而行。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趙七也沒有了聲音,眸光低垂,同樣看著清澈河底的紅鯉,一言不發。
一時間,橋上兩人陷入了沉默,唯有橋下不斷躍出河麵的紅鯉傳出嘩啦聲。
周全的心神並非全部放下橋下紅鯉,更多的放在趙七身上,他將趙七的一切都看在眼裏,尤其是在他提及大梁皇帝後,趙七的眼神就發生了明顯變化,眸光深邃,眼神深處透露著陰沉,如同蟄伏著一頭獅子。
沉靜許久,周全發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安靜。
“趙七!震驚天下的‘素衣案’已經過去了十年,你也被天下追殺了十年,你想要複仇同樣等待了十年,十年的時間,江湖風風雨雨,還不夠你放下心中的執念嗎?”
趙七沉聲道:“不夠!當然不夠!他們殺了我的師父素玉真,隻要我還活著,我就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男人陰沉著臉,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手死死按住胸口,他的身體中蘊藏有一柄劍,以身養劍隻是為了複仇,十年光景,他無時無刻都在不斷地給這柄劍灌注劍意。
趙七在為他的劍蓄意,這一蓄就是十年,身體中的劍隻要不出鞘,劍意便會一直累積,現在這柄劍的劍意已經達到極為鼎盛的地步了,隻待出鞘的那一刻。
“十年乞命,早已手握刀兵,無論如何,我都是要複仇的”
見到近乎癲狂的趙七,周全心中微歎,這個如獅子一般的男人,心中的火熱,燃燒了十年,始終不曾熄滅,他勸說道:“江湖夜雨十年燈,為了複仇,你的命星破碎,那顆最強劍心早已經破碎不堪,付出如此代價,這一切值得嗎?”
“值得!”
趙七毫不猶豫地回答。
大丈夫生居天地間,有所為有所不為,趙七想要殺了那個人,他身體中的劍,必須要出鞘,而出鞘,意味著他會死去。
這是難以避免的死結,但這是趙七必須要做的事!
周全心中又是一歎,他是素玉真的朋友,對素玉真這個最為得意的弟子很了解,如趙七這樣的人,在天下人看來,落魄、**不羈、自甘沉淪……十年江湖風雨沉浮,讓他成為了一個人人喊殺的過街老鼠,但周全心中明白,趙七胸膛內燃燒著熊熊火焰,在他的心中,始終住著一頭驕傲的獅子。
趙七從未向世人低頭,就像他的劍,從未暗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