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請山向我走來

離開山澗,從北而上八百裏便是幻月宗所在之地。

北方多淒涼,大漠黃沙,人煙稀少。

而幻月宗便建立在這百裏難覓人煙的苦寒之地。北方雖苦寒,但幻月宗卻與苦寒搭不上邊。

三百六十五座浮山,眾星拱月般圍繞中央一座巍峨仙宮。浮山之間有雲梯相連,浮山之上有瀑布似天河垂落,氤氳之氣環繞,天河瀑布奔流其中落向雲深不知處。

浮山之間,有仙鶴齊飛,有騰蛇吐霧,有人禦劍雲間,好不逍遙自在。

然鵝,陳豐同寧璐來到大漠之時,入眼所見卻是茫茫黃沙,北風無情,吹得發絲遮了眼。

“好洶湧的大漠,好洶湧的大陣”

陳豐感歎,因為他剛一駐足大漠之時,便已經感覺到了有大陣靈氣的波動。

毫無疑問,這淒涼大漠隻不過是幻月宗弄出的障眼法,凡人入得其中必然會迷失,或是一般的修行之人也難覓出路。

可這大陣在陳豐眼中卻破綻百出,甚至殘破不堪。之所以說它洶湧,是因為陣中靈氣外溢的厲害,若匯攏一股,都能成一條靈氣河了。

不過也無愧為一座古老傳承的宗門,僅是那外溢的靈氣便已經比陣外之地強了不知多少倍了,若入得其中那豈不能與上界比肩。

取出酒葫蘆,於虛空而立,仰頭狠狠地灌了一口。

寧璐在側,手中已然握起了陳豐送與她的無名之劍。劍光雖不顯,但一股無形殺意已自她身上遊離而出,匯聚成河,隨著那座大陣蔓延而去。

陳豐大驚,連忙以化神之境隔斷寧璐身上散發出的殺意。而後隔絕天機,將二人隔絕在此方天地之外。

寧璐看向陳豐,似乎也知道自己過於莽撞了。若因那一道殺意而暴露自己,那豈非得不償失。

陳豐看向寧璐,臉上浮現一抹笑意,隨即開口道:“我知道你擔心你的家人和朋友,但你若此時暴露身份,反而會讓幻月宗有所警覺,到時想要救出你的家人朋友,可就真難了。”

寧璐又何嚐不明白陳豐所說的道理,可是明知她的家人朋友在這大陣之下,她又如何能鎮定自若去麵對。

“那該怎麽辦?”寧璐蹙著眉頭,說話的語氣雖有些重,但她還是覺得既然師父已經開了口,那麽想必也有了對策,所以她終歸還是選擇了相信陳豐。

“你可聽過十裏餘一?”陳豐眯眼問道。

“十裏餘一?”寧璐重複了一遍,稍作思索,而後搖頭:“不知。”

“那便好!”陳豐陳豐眯笑著眼,又朝口中灌了一口酒。隨後手中便多出了一枚似玉石雕琢的印章。

山河印!

手中的山河印流光溢彩,但並不強烈。

陳豐緩緩開口:“本來是打算由我出麵去觀禮幻月宗的,而你則借機救出你的家人和朋友,不過在感受到了山河印對此方山河的共鳴之後,我便有了另外的打算。”

寧璐不知陳豐有何打算,但既然師父已經有了應對之法,那麽自己也當信任師父。

寧璐其實很少信任別人,或許除了家人和那個最重要的朋友外,她從未真正信任過其他人。

可不知為何,在她遇到陳豐之後,便對陳豐有種莫名的信任,或許是見到了他的強大,又或許是認了他為師父,但無論是何種原因,總歸還是會選擇相信自己的師父。

有些事說不清,道不明,但心之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

“不知師父有何打算?”寧璐雖信任自己的師父,但還是想知道師父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額!”師父的葫蘆裏似乎都是酒吧。寧璐如此想著。

“我不向山走去,那麽隻好請山向我走來了!”

“山是死物,又如何能來?”

陳豐笑了笑,突然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已將寧璐那纖細修長的玉手握在手中。

寧璐下意識的反應是想要掙脫,可是她沒有,她蹙起的眉頭也很快平複了下去,因為那隻大手是師父的,在那隻大手握住自己的手掌時下意識的反感到欣然接受也隻不過一瞬間。

因為她在那隻溫暖的大手上感覺到的不是輕佻下流,反而是種安心,從未有過的安心,仿佛隻要那隻大手的主人在自己身邊,那麽自己便可一世無憂。

陳豐自然沒有察覺到寧璐心境的變化,他去拉寧璐的手隻是下意識的舉動,沒有什麽想法,隻是拉著她快速地倒退了五十裏,退出了幻月宗大陣的範圍而已。

寧璐很想知道,自己的師父該如何做到讓山向他走來呢?

而陳豐所說之話自然不是真要讓山朝他們走來,但要幻月宗內那些個所謂的高手心甘情願地離開他們的宗門向他而來還是做得到的。

在這仙道不顯的世界誰又能拒絕一件擁有著仙道之力的仙器呢?

“之前在玄境無法展示山河印的真正威力,現在出了玄境倒能派上用場了。”

陳豐說著便又拉著寧璐的手,用遁地之法,如遊魚入水,潛入大地之下。

不要問陳豐為何會遁地之法,問就是他本來就會。

在天權山三年裏,陳豐所學的神通多如牛毛,到陸地仙人境時他不屑去用,可如今跌了境界便又重新拾起曾經的種種神通。

入得地下三千丈,此處有一條地下河流,自北向南而奔流不止,不知流去何處。

除外便無其他任何活物。

寧璐一路跟隨,猜不透陳豐想要如何作為。

透過山河印的微光,讓寧璐看清了陳豐的臉,嗯!很俊朗。說是謫仙人也不過如此了,而除了俊朗之外,還有幾分邪氣。就是那種不像好人的邪氣。

“我怎麽能這麽想師父呢?”寧璐晃了晃腦袋,讓那些奇怪的想法從她腦袋裏麵晃出去。

而此時的陳豐卻正在這地下河流之中慕刻陣紋。

陳豐便沒有多少動作,卻隻見那一條條絲絲縷縷的化作細線的微光,從他指間流出,而後以某種奇怪的規律融入這大地之下的每一寸土石之間。

寧璐睜大眼睛,再看向她的師父之時,便如同看神靈般,她雖不認識這些陣紋,但她可以感覺得到,這陣紋之中那種撥動大道之弦的道韻。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陳豐終於將陣紋慕刻完畢。

陳豐最為熟悉的山河大陣就此布置完畢。這山河大陣比起幻月宗的宗門大陣不知要強上幾百倍。

山河大陣可不僅僅能夠調用山河之力,即使改變此間山川地貌也不過一念之間。當然了,主要還得靠山河印來做到這一切。

到此刻,寧璐依舊未能明白,陳豐慕刻大陣到底寓意何為。

直到陳豐喚出了手中的仙劍,江山。

寧璐雙眸之中有光芒亮起。

“神兵出世,師父慕刻陣紋,以仙劍作餌,是為了引出幻月宗內的高手!”寧璐閃著一對布靈布靈的大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陳豐。

陳豐點頭,他就不信,這世界有誰不想得到仙器。即使是人間大世界,仙器也是搶手貨。足以惹人眼熱。

可之後寧璐的臉色變了,變得古怪,還有幾分嫉妒。若非陳豐已經是她的師父,不然的話她已經開口,對他來上一句:“狗大戶。”

寧璐雖出身修行世家,但說是世家,卻也隻是一個在她之前連金丹都沒有的落魄家族而已。

這樣的家族,在龍月國一抓一大把,雖頂著世家的名頭,但修行資源卻少的可憐。

整個寧家加起來也拿不出一件像樣的法寶,就更別說用仙器為餌了。

這些年她遍訪名山大川,入禁區進絕地,為的不就是讓家族擺脫沒落,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嗎?

好在她是幸運的,無數次的險死還生,她依舊闖了過來,現在又得了這麽一個狗大戶的便宜師父。而且這師父還是從仙界而來。想想便讓人激動。

陳豐布置完這一切,便在大陣之中同寧璐一起掩藏了起來。

有山河印在手的山河大陣,即使大乘境界的高手來了也不能發現他們的存在。何況幻月宗最強也不過是疑似合體境的長老而已。

……

天蒙蒙亮,幻月宗內一座懸浮雲霧之上,外人不可入內的浮山之中一位鶴發童顏,如仙人般飄渺出塵的老者,已經近百年未曾睜眼的他,今日卻突然睜開了那雙充滿精氣神的眸子。

緊隨其後的便是另外兩座同樣不可外人入內的浮山之中,亦有閉關多年的長老走出。

這一日,幻月宗閉關多年的三位太上長老同時出關,而後三人同時化作流光,飛出了那座籠罩著幻月宗的大漠之中的大陣。

數十裏地,瞬息而至。

三人立於半空,臉色凝重的看著他們腳下的大漠。

此間山河之力,遊離於虛無之中的靈氣,甚至就連他們宗門之中的那濃鬱的靈氣都在快速透過大陣,朝著此處湧來。

正在三人凝視腳下變化之時,他們的頭頂上方也發生了變化。

他們的腳下有氤氳之氣從那黃沙之中升騰而起,他們的頭頂上方有萬道仙光垂落,在那無盡的天穹之上,似極地極光在這片天地之間綻放出最為璀璨的光芒。

“這是異寶出世的征兆!”有人大喜:“真是天佑我幻月宗,如此濃鬱的大道氣息,這是怎樣一件異寶,竟在我幻月宗外,就這麽毫無征兆的出現了。”

“哈哈哈!”有人大笑:“看來我幻月宗距離號令天下的時間不遠了。”

三人之中,有人大喜。卻獨有為首之人,那位鶴發童顏的老者也是幻月宗唯一一位合體境界的太上長老,此時卻皺起了眉頭。

“師兄,可是覺得有什麽不妥嗎?”其中一人見宗門唯一的一位合體境的長老皺眉,隨即開口問道。

那鶴發童顏之人卻搖頭道:“我們宗門自上古傳承至今,一直隆居在此,從未斷過傳承,可這萬年內卻都無人察覺就在我宗門之外卻埋藏著如此一件驚天之物,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或許亙古之前便已存在呢?上古時期的神話時代,必然存在著我們這個時代難以解釋的神通秘術。若有人以莫大神通埋下這神物,後世之人無法發現其存在也不無可能。”有人回答了為首之人的問題。

那鶴發童顏的老者聽完,一手附後一手捋著自己的胡須,似在沉思。

半晌之後,他終於下了決定。

而同一時間又有數道流光飛來,看倒自家太上長老在此,便立馬躬身行禮。

此處搞出如此大的動靜,幻月宗中若還有沒有發現異常的人,那麽他一定是個傻子。除非修為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