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以天地為棋

重逢之後當有歡聲笑語。也當有美酒相陪。

當歸小築中,扶嬌化身廚娘,在大雪天中裏為重逢的三人做了一桌子的下酒菜。

靈劫和塗沫沫已經築基,本該到了辟穀之時,但扶嬌卻說有酒有菜才有煙火氣。

扶嬌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廚藝,一些帶有靈氣的食材,在她的一番鼓弄下便成了美味的佳肴。

陳豐倒不客氣,品嚐之後也不得不對扶嬌豎起大拇指。

“沒想到小侄女還會這麽一手。”

扶嬌美目生輝,笑意盈盈。笑說是因自己所喜做廚,便從十二樓中的仙廚們那兒學了一些手藝,雖不得精髓但也算能上了台麵。

靈劫和塗沫沫本不喝酒,但今日陳豐到來卻也各自敬了陳豐一杯。然,這酒卻是扶嬌從十二樓中帶出的仙酒,雖比不得浮屠酒,但對修行卻是大為有益,酒是好酒卻也是能醉人的酒。

雖說醉不了陳豐,可靈劫和塗沫沫這兩不會喝酒的可就遭了殃了。

酒過之後,扶嬌將兩位喝醉的少女送回了各自的房間。陳豐倒也未離開,獨自坐在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前品著仙酒,坐等扶嬌。

安頓好了兩女後,扶嬌果然又回到了桌前。

款款落坐,身姿挺直,扶嬌為自己滿了一杯仙酒,眉眼如畫,靜看陳豐。

“故意將她二人灌醉,看來小侄女今天是為我而來了。”陳豐一邊品嚐著眼前少女所做的佳肴,一邊開口說道。

少女輕笑,靈動自然卻又不失秀氣。

“我叫公子為公子,公子倒好,叫我小侄女!”

陳豐聞言舉杯笑飲杯中酒,酒盡之後,便喚了一聲扶嬌妹妹。

這稱呼,對於少女倒是受用,少女臉頰之上泛起一抹羞赧,卻也欣然接受了陳豐的稱呼。

雖說叫她妹妹有些亂了輩分,可當初扶嬌不也稱陳豐為一聲大哥嗎。如今同扶嬌與其父親龍川子嶽各論各的,陳豐也沒有半點兒心裏壓力。

羞赧之後,扶嬌雙手附於桌上,正了正色,而後說道:“相逢的酒什麽時候喝也不晚,不過有些事情說得晚了可就不太好了。”

“關乎於我?”陳豐問道。

扶嬌點頭。

“我不知公子如何突然出現在觀海城,但自公子入城之時便已經有人想要對公子不利。隻不過後來公子去見了六皇子殿下,那些想對公子不利之人才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陳豐麵色平靜。對於自己入城之事龍川扶嬌能夠了如指掌卻也不覺得驚訝。龍川子嶽作為觀海城瓢把子,自然已將眼線遍布整座觀海城。城中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自然也瞞不過他。

而自己是被自己師父送入城中的,所以即使這城中眼線如何厲害自然也查不到陳豐是如何來的這觀海城。

“觀海城中匯聚著無數自天南地北而來的修行人,而我又這麽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城中,自然會有人認出我來。”

陳豐說道:“但若說要對我不利的,想來想去,隻怕也隻有與淵國有關的那些家夥了。”

龍川扶嬌輕言道:“所以,城中所傳公子跌境一事可是真的?”

陳豐點頭。

“怪不得,我說怎麽會有那麽些歪瓜裂棗敢對公子蠢蠢欲動的。”

“不過公子看起來,似乎對跌境一事並不太在意。”龍川扶嬌說道:“若非父親提起,再加城中有所傳言,我都還不知道這事兒。”

陳豐搖頭輕笑,卻也未言自己為何跌境。而是看著扶嬌,等待她的下文。

扶嬌美目靈動,見陳豐似乎沒想解釋跌境一事,那自己便也不再詢問。

扶嬌拍動腰間玉墜,玉墜有浮光閃過,而扶嬌的手中卻多了一遝厚厚的卷宗。

她將那厚厚一遝卷宗放在桌上,而後手指輕點卷宗,說道:“這些人中有的是昨日欲對公子不利之人,還有的則是與那些人有所關聯之人。”

陳豐拿起最上麵的一張卷宗。看過之後便又將卷宗放了回去。

“自公子入城之時起,共有六波人在暗中觀察過公子,其中有兩波已經準備付之於行動,昨日在公子與六皇子見麵之前有四人佯裝醉酒欲向公子發難,其中三人是為化神境界,而一人是一位五境武夫。”

“第二次是在公子離開九蛟樓後,我與公子同行之時。”

言到此處扶嬌卻也露出一抹哂然笑意。

“這次有三人,而且腦袋似乎不太好使。”

陳豐附和一笑,有龍川扶嬌相伴還敢潛藏暗中欲行不軌之事,如此作為確實腦袋不怎麽好使。

“想來那三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吧!”陳豐舉杯說道。言盡時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龍川扶嬌微笑,未做答,臉上卻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陳豐了然,落入龍川家手中,若是不死,難以想象那三人要受什麽樣的折磨。

“如你所想,他們來自淵國。”龍川扶嬌說道:“不過……”

稍作停頓,她才接著說道:“他們雖是出生淵國之人,但似乎是從天武國而來。”

“想來是清理蟄伏在天武國的淵國勢力時不慎遺留的漏網之魚吧。”陳豐說道:“不過我倒是好奇,我跌境一事是從何人口中傳出的,而他們又是如何確定我真的跌境了呢?”

龍川扶嬌輕拍桌上的卷宗,而後從那一遝卷宗之中抽出了十餘張,又將其交到了陳豐手中。

“這幾人便是最早提出公子跌境一事之人。”龍川扶嬌說道:“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幾人與要對公子不利的那些人似乎又不是同一夥人。”

見龍川扶嬌在那賣關子,陳豐便也適時地配合道:“你們查出了什麽?”

“姬慕辰!”龍川扶嬌展顏說道。

“原來如此。”聽到是姬慕辰所為,陳豐便有了答案。

“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龍川扶嬌說道:“如果公子真的跌境了,那麽姬慕辰若要對付公子,昨日公子與他相見之時便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可他為何還要放公子離開呢?”

陳豐笑道:“他見我是請我幫他對付西邊的諸國聯軍。”

“一邊要請公子幫忙,一邊又在暗地裏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姬慕辰還真不是什麽好貨。”龍川扶嬌板著臉說道。

“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六皇子。”陳豐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輕抿一口後說道:“真正要我幫他的,其實是我的一位師兄。”

龍川扶嬌:“嗯!”

“所以姬慕辰若是不知我跌境一事倒好,但他既已知曉我已經跌了境界,那麽我是否還能幫上他可就難說了。”

“所以他將你跌境之事弄得滿城皆知,其實就是為了試探你如今的能力了?”

“可以這麽說。”

但陳豐心中依然有一個疑問,那便是姬慕辰如何知道自己就一定會來觀海城呢?或者該問趙牧為何會知道自己一定會來觀海城?

陳豐想來想去,其結果也隻有一種可能。

雖然之前陳豐也有來觀海城的打算,不過那是臨時起意,做不得數。而真正有關聯的是,自己是被師父送來觀海城的,而自己師父送自己來之前提到過南海退潮之事,再加上如今的本不該出現在觀海城的大雪,如此怪異的天象若龍川扶嬌所說為真,那麽可以肯定師父送自己來觀海城必然是與古遺跡有關。

可問題就在,趙牧既然在自己同師父相見之前便已經知道了自己會來觀海城,而且還讓姬慕辰提前趕來等候。這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扶嬌妹妹可知姬慕辰是何時來的觀海城?”陳豐開口詢問。

龍川扶嬌雖不知陳豐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照實說道:“半個月前。”

陳豐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心中暗道:“果然,自己臨時起意來觀海城不過是幾天前在離開洪堯縣城時被沈青璿提起才有了來此的心思。”

可是趙牧卻半個多月前便已經確定了自己會來,那麽可以肯定,他與師父最晚也在半個多月前便有了聯係。

師父突然失蹤了那麽多年,如今卻又突然出現。

天驕榜與風雲榜同入南離與餘燼生靈的一場不知原何而起的戰鬥。師父的突然出現,且與趙牧有了聯係,那麽念無雙呢?是否也和師父有過聯係?自己那位四師兄冥璞明明也是風雲榜上有名之人,又為何沒在南離戰場出現?趙牧讓姬慕辰來找自己去往西邊對付周國又是為何?

這樁樁件件,千頭萬緒是否有聯係?

想到最後,陳豐卻也給自己找了個牽強附會的答案。

“這是仙尊在天地這盤棋局中落子,而我也不過是這盤棋中的一枚棋子。”

這盤棋局太大了,大到陳豐根本無法想象棋盤中到底有多少枚棋子。既然玉京城和昆侖山也牽扯其中,那麽天下各國,人間九洲又有誰能獨善其身?

想到此處,陳豐卻也隻是搖頭無奈一笑。

本想著自己為何不能成為那落子之人呢?可想到落子的是自己的師父那麽便也隻能安然接受了。再者,自己這位元嬰境的大神仙確實也隻配當個棋子。

然而,陳豐卻不知自己所猜隻對了一半。

確實有人在以天地為棋盤在落子,然,落子之人卻非他的師父。

見陳豐走神,龍川扶嬌便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沉思的陳豐很懂事的等候著陳豐回神。

陳豐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當歸小築外的落雪,輕歎一聲:“我又何必去想那麽多呢?其實我隻需做兩件事即可。”

這雖是陳豐有感而發,卻也傳到了龍川扶嬌耳中。

龍川扶嬌為陳豐空了的酒杯斟滿了酒,旋即好奇問道:“不知公子要做哪兩件事呢?”

聽到龍川扶嬌的問話,陳豐終於回神,而後不走心的回了一句:“娶妻生娃!”

“哈哈!”龍川扶嬌掩嘴而笑。

“公子的童養媳似乎還不到婚嫁的年紀。”

陳豐隨口而出,卻也自知說了句糊話,而後尷尬笑道:“失言了,扶嬌妹妹別往心裏去。”

扶嬌自然知道陳豐那是隨口之言,自然不會當真。

“那麽公子所說的兩件事是?”

“南海退潮,去往古遺跡中。之後便從西而去,幫助姬慕辰敲開周國聯軍這塊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