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落雪處相逢

陳豐的魔體回了霽月山中的魔潭之後,在觀海城大雪天中落座於當歸小築房屋頂上的陳豐也對南離冰原之上所發生的事情失去了感知。

天色雖已漸亮,但大雪依舊,遙看崖臂之外,那錯落有序連綿不絕的觀海城,仙府閣樓酒肆街巷已然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衣。

天亮之時,一夜打坐修行的靈劫和塗沫沫也相繼停下修行。

如往常一樣,靈劫還是喜歡到崖邊的闌幹前遙看觀海城,今日下雪卻也未能阻止靈劫的腳步,不過在走出房間之前她還是在身上披了一件白色且帶著絨邊棉帽的厚厚的錦緞披風。白色披風與她合身,剛好將她那瘦小的身體嚴嚴實實地包裹在其中。

寒冷的冬季,一夜的大雪對於築基境界的靈劫來說也有了些涼意。

走出了她所住的那座小院,看著漫天的飛雪。似乎是感覺到冷了,少女便將那雙素若蘭花的柔柔玉手從包裹著衣裙的披風之中伸了出來,雙手搓動著來到嘴邊,丹唇微張,朝著合起的掌心哈出了一口熱氣。

靈劫低頭,朝小院內的落雪看了一眼,隻見厚厚的積雪已經鋪滿了小院。

少女搓動著雙手,卻也未被院中的積雪阻住腳步。朝著崖邊闌幹處走去,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並不太深的腳印。少女回頭看了一眼雪上的腳印,心中不知在想什麽,但平靜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並不太多的失落。

原是少女見落雪鬆軟且厚,便想試一試可否能將身姿達到輕盈如鴻的狀態,鴻毛落入雪地不會留下痕跡,所以少女便需做到踏雪無痕方可比肩鴻毛。不過看那一行厚厚的雪地中淺淺的腳印,也可說明少女還是有點子踏雪無痕的功夫的,隻不過還沒做到登堂入室而已。

靈劫雖有失落,倒也沒有失望,既然一次不成那便多來幾次,終歸會有成功的一天的。

憑欄而立,靜看觀海城落雪紛飛,其靜態之美仿若一幅水墨丹青,而那立於闌幹處的少女更使得這幅畫卷妙筆生花。

當靈劫走出小院,來到闌前之時,塗沫沫便也從她所住的小院房間內走了出來。見落雪鋪滿了小院,身上也有幾許涼意,少女雙手抱肩,而後轉身回了閨房,再次走出房間時,原本束身的素衣已經換成了一身雪狐錦衣。

身穿雪狐錦衣的少女卻是在雪地中猶如雪兔般一陣蹦躂,當她走出小院時,院中雪地已然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但塗沫沫可不會回頭去看被她**得不成樣子的院中雪景。

“靈劫!”塗沫沫人未至而聲先到,如風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入靈劫的耳中。

靈劫回頭之時,塗沫沫的身影才姍姍而來。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塗沫沫說道。

靈劫看著那如雪兔般奔來的塗沫沫,臉上有笑意浮現。她雖沒有說話,但臉上也有了些好奇之意。似乎對塗沫沫大早上的大雪依舊來找自己有些疑惑。

塗沫沫在靈劫身前擺開雙臂,做出一個瀟灑的動作,而後問道:“看出來了嗎?”

麵對塗沫沫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語,靈劫朝伸出手指做思考狀。

而後說道:“沒看出來!”

塗沫沫頓時泄氣,而靈劫卻是掩嘴而笑。

塗沫沫跺了跺腳。

“誒呀!你個小靈劫,半日不見就變壞了啊!”塗沫沫說著便要去逮靈劫,然後讓她知道知道自己這位築基劍仙人的厲害。

靈劫與塗沫沫相識許久,在紫霄宗時便是同門,如今來了這觀海城,離鄉萬裏的陪伴,二人之間便也有了種似如相依為命的情誼。且二人相熟,已經到了對方一個眼神便知其心中所想的地步。如此形容雖多有誇張,但現在,靈劫卻是知道了塗沫沫想做什麽。

隨即,在塗沫沫的魔爪伸開之時,靈劫便嬉笑著躲開了。

不過靈劫不喜打鬧,便配合著塗沫沫被她擒拿在手。

塗沫沫雙臂看似用力,實則輕巧地將靈劫的細柳腰鎖在雙臂之中。

靈劫被擒後便做出一副柔弱的表情說道,連聲道:“看出來了,看出來了!”

“看出什麽來了?”

“沫沫的胸襟比以往更開闊了!”

“好你個小靈劫,找打是不是!”

……

二人嬉笑打鬧之時,當歸小築也有一位常來此處的客人到來。

靈劫和塗沫沫見有人到來便停下了打鬧,不過二人打鬧雖被人瞧見了卻也未覺得尷尬或者難堪什麽的。因為來的人也是和她們一般的少女。

彎眉細長,眸光如水清澈透亮,氣態舉止更顯優雅,落落大方。雖是少女,但從她的身上卻能看到知性之美。龍川扶嬌,一位既聽話又懂事的別人家的女兒。龍川子嶽有此女兒也當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扶嬌妹妹……”

龍川扶嬌對著二女輕笑,其實三人的年歲也不過一般大而已,隻不過扶嬌在三人之中要年幼幾月,論年齡來稱大小,那扶嬌自然也就成了妹妹了。

三女相見自然又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其實靈劫和塗沫沫入住當歸小築,扶嬌得知那是陳豐帶來的,之後扶嬌便對二人格外照顧,且帶著靈劫和塗沫沫走街串巷,熟悉了大半個觀海城,也讓她二人知曉了觀海城的格局。

三人談聊之時,扶嬌看到靈劫多次有意無意地朝崖闌外看去,她自然也知道靈劫心念何人,她卻也未點破,隻是開口說道:“這次南海退潮,來了許多天南地北的武夫練氣士。想來我那位陳叔叔也會來吧!”

其實扶嬌是很不願稱陳豐為叔叔的,隻是當初為了接近陳豐帶來的兩位少女,便將陳豐叫做叔叔,其實也該叫叔叔的,但她就是喜歡稱呼陳豐為公子。

靈劫和塗沫沫自然也知道扶嬌口中的叔叔是誰,塗沫沫還好,靈劫帶笑的眼中似乎卻更加明亮了。

“真的會來嗎?”靈劫稍顯激動地問道。

“會的!”扶嬌開口,然而她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朝著某處某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小眼神眯的根月牙似的,仿佛在說陳公子真會,連回家也要偷偷摸摸,看來真的是童養媳,實錘了。

陳豐扶額,好機敏的丫頭,不過還好,她並沒有戳破自己,隻是好奇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此的,要知道在察覺靈劫出門時陳豐便下意識的將自己隔絕在外,按理說以自己元嬰境界的修為扶驕是難以察覺到自己的存在的,何況還能那麽精準的知道自己的位置。

不過想想也又釋然了,她身為觀海城瓢把子的女兒,身上總會有些能夠察覺掩藏人的秘寶。

不過既然被發現了,那麽陳豐也不必掩藏了,撣去身上的落雪,身形一晃陳豐便從房頂失去了蹤影。

靈劫和塗沫沫未有察覺,扶嬌卻是將靈動的雙眸再次朝陳豐離開的地方撇去。心中有疑惑,難不成陳豐是在那屋頂上呆了一夜嗎?而且這既然來了又何故要走呢?

不過她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

一身白衣勝雪的陳豐現在便如那趕路而來之人,從當歸小築正門而入。

扶嬌首先察覺到了陳豐從正門入得小築之中,她雙眸輕颺,眯眼看向靈劫。

“看來靈姐姐不用等了!”

話音落下之時,那一襲白裳的年輕人便已經漫步朝闌前而來。

看到陳豐到來,少女靈劫先是一愣,她想象過無數種與陳豐相見的畫麵,而這一種,一個突然間的回眸心念良久之人便站在她的眼前,她無數次設想過這一場景,而今真的出現了,這麽突兀的出現了。

靈劫張了張口,想叫聲師父,可話到嘴邊卻改了口。

“前輩。”靈劫開口,眼中有難掩的欣喜還有不知用何種方式麵對陳豐的錯愕感。

塗沫沫本來也想說些什麽,不過她被扶嬌挽著手臂拉到一邊去了,扶嬌朝塗沫沫擠眉弄眼,輕輕搖頭。塗沫沫愣了一下,之後才明白扶嬌的意思,隨即便也不再開口,兩個站在一旁,臉上卻露出看戲的表情。

“都已經築基了啊。”陳豐微笑著開口。

靈劫點了點頭,這才朝著陳豐行了一禮,而後說道:“還要多謝前輩給的功法。”

但當說到前輩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明顯也小了幾分。其實在陳豐傳她功法,帶她離開那個讓她失望的宗門後,她便已經將陳豐當成了自己的師父,隻不過二人之間卻少了師徒的名義。

相見之時心中當有喜悅,陳豐看到了靈劫的成長,自然也為她高興。

陳豐來到闌幹前,朝那蒼茫雪城之中掃了一眼,之後才將目光看向靈劫,眼中所帶盡是溫柔。這可能是被念無雙傳染的吧。還有他那溫文爾雅的師父。二人在看陳豐之時總是溫柔的。

“在這城中還習慣嗎?”陳豐問道。這看似家常的閑談也算一種關心吧。

“習慣!”被白色錦緞披風包裹的靈劫就如一隻純潔的精靈,臉上的笑容更將她少女的柔美展露無疑。

“這裏有沫沫,還有扶嬌妹妹,有龍川前輩的照拂,我和沫沫也能安心修煉,其實在這裏比在紫霄宗的時候好多了……”

見到所念之人的靈劫心中難勉高興,心情自然也就開朗了許多。

陳豐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了。他伸手幫靈劫撣去披風上的落雪。

“習慣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