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恭送張真人
天穹已經被黑暗宮殿覆蓋,那一頭頭詭異而又巨大的骷髏身上的骨骼之中噴湧著濃鬱的黑霧,此時已經全部衝出了黑暗宮殿,張牙舞爪著向著張顯懷殺來。
一身青色道服的張顯懷在那些骷髏生靈的麵前便如同一粒塵埃,渺小到如同蟲豸與滄海之間的區別。
張顯懷掌禦雷霆,暫時拖住了朝他而來的骷髏生靈的步伐。但雷霆已然再難擊碎骷髏骨架。
然而如此絕境之時,張顯懷原本帶著些許凝重的神色此時卻又平靜了下來。
“今日之後隻怕世間再無我張顯懷了!”臨危之時,張顯懷卻醒得變得輕鬆了。
“隻是若要我死在這令人作嘔的生靈手中,實屬不甘。”張顯懷輕歎一聲。隨之手上的法印也開始快速變化。身上的氣息也在快速增強,一瞬間他的氣息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現在的他已然不再是那位飄渺出塵的山中道人。身上的金光愈發耀眼,手中的印結快速變化。
印成之時,他將雙手撐於兩邊。兩邊手指各自在虛空之中寫下兩道金色符籙。
“敕令三清!”
“敕令諸神!”
兩道符籙於他的左右兩邊形成無上場域,霎時之間引來仙氣萬縷。
“一請三清道祖,再請諸天仙神。”張顯懷大聲喊道:“請助晚輩誅殺異域妖魔。”
隨著張顯懷開口,那自他身周出現的萬縷仙氣便都朝著他的身體匯聚而來。
天地之間更有妙音響起,似如道祖講道引來大道秩序的共鳴。
“吾以吾身為祭,請諸天仙神,盡複吾身。”
此間天地大道似是聽到了張顯懷的請求,那遊離於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的大道規則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那一身青色道服也隨著天地大道規則的加持而變成了附印著太極圖騰的道祖法袍。
話語落下,張顯懷已然踏出了陸地仙人境界。這一刻,在人間大道秩序的加持下,他便如道祖親臨,那一身強大的氣息席卷而上,一身絕世仙人的威壓竟使得朝他殺來的骷髏怪物生生停下了步伐。
那不是因畏懼而不敢前行,而是因張顯懷的至強氣息而難以寸進。
立於黑暗宮殿群之上的金色的餘燼生靈亦察覺到了殿宇下方的道源天驕身上的變化。
然而,即使麵對如此強大的氣息,她卻也未有退縮之意,反而,她的戰意更加濃烈了。
她長槍輕垂,槍尖指向宮殿下方的道人。她未言語也未有多餘的動作。隻不過在她出手之時,那黑暗所化的殿宇和殿宇之中的所有骷髏生靈皆向她手中的金色長槍匯聚。
槍出如龍,本已鋪開的黑暗宮殿盡附於她手中長槍之上,這一槍便是這位餘燼生靈年輕一輩領軍人最強的一槍。亦是不輸道源世界絕世仙人的一槍。
張顯懷隨手朝虛空之中一抓,手中便已出現一柄帶著大道規則的木劍。雖是木劍,但也是大道規則所化,其劍不輸仙劍。
劍在手中時,他便已踏天而上。
……
南離冰原之上,於遙遠之地觀戰的眾人紛紛低下了頭顱。天驕如此,風雲榜上眾人亦如此。
靈犀道人作道門之禮,遙敬張真人。
“恭送張道長……”
陳豐和沈青璿倒盡壺中風霜,為這人間戰至最後一刻的張顯懷送行。
此一戰之後,那位餘燼生靈年輕一輩的領軍人身上再無半點金光環繞,就連血肉之軀也被打破,隻留她原本的模樣,一副再看不出男女的骷髏骨架,而那骨架也已成了殘軀。
她的右手已經不在,她的胸骨也去了大半。隻留一身殘破的骨架,左手托著已經斷裂的長槍在黑暗世界接引她歸去的黑色長橋之上亦步亦趨地緩緩行走著。
然而,戰場歸於平靜之後,卻再不見那位身穿青色道服,來自中洲道門祖庭龍虎山的張道長。
……
坐在當歸小築房頂上的陳豐,也將手中的酒葫蘆中的酒向著南邊倒了一些。
“敬龍虎山天驕,敬張真人。”
陳豐目視南方,口中輕言道:“恭送張真人!”
“咦?”
原本沉浸在一位天驕落幕後的悲意之中的陳豐,卻突然透過南離冰原之上的魔體在他師父古易手中看到了一枚古樸光滑的銅鏡。而那銅鏡之中所映照出的卻不是自己師父的麵容。
那銅鏡之中有著一道身穿青色道服的身影,他似在沉睡,身體一動不動,隻有胸口有著平緩而又微弱的起伏。
陳豐舉起手中的酒葫蘆喝了一口,而後輕笑道:“原來師父從張道長身上取走的是他的靈韻,隻要靈韻不散那麽張道長終歸有回來的一天。”
而且,既然是自己的師父出手了,那麽張顯懷重新出現在人間大地的日子便不會太遠。
南離冰原年輕一輩天驕之間的戰鬥已然結束,其結果雖有意難平之處,但以兩勝一平一負的戰績,總的來說還是勝了。
這一戰,將所有排入前十的天驕都召來南離冰原為的便是讓他們見識一番他們未來的敵人這對於他們未來的征戰和心境都有極大的幫助。
年輕一輩的戰鬥已了,接下來便是正真的強者之間的戰鬥了。
人間風雲榜上十人來了九人,而這九人與餘燼世界的戰鬥才是決定未來人間走向的決勝局。
這卻也不是所謂的天驕能夠參與的了。不過若是留下來觀戰還是可以的。
“你們若是願意留下便留下,若是不願,我可以送你們回去。”古易開口,看向一眾天驕。
當然了,結局如何,即使不問也能猜到。能見得風雲榜上的高手出手,天驕們又如何會不珍惜這個絕佳的機會。
所有人皆是搖頭,自當留下。
少女澤手捧下巴,也沒有絲毫要離去的意思。隻有沈青涯左顧右盼。最後還是站了出來,對著古易和自家老祖恭敬的行禮。
“聖子這是打算離開了?”古易其實看穿了沈青涯的心思,隻是沒有點破。
沈青涯撓了撓頭,略帶拘謹地尷尬一笑道:“其實我留下一具真身便可以了。”
說著,沈青涯指了指被他抓回來五花大綁且有幸沒被天驕們分屍研究的銀色餘燼生靈道:“我想先將他帶回劍宮。”
對此,古易倒也隻是笑了笑。
在征得自家老祖的同意後,沈青涯便留下一具真身,而主身則帶著那餘燼生靈一道回了霜劍洲劍宮。
送走沈青涯後,古易便又將目光投向陳豐。
“師父,我覺得我還能在挺會!”
古易搖頭。
“混元仙境的對決不似陸地仙人可以一朝決勝負。”
而後他看著陳豐,始終一副溫和的神情開口說道:“所以,你該走了。”
至此,陳豐也不再多言。他此時的身體狀態,除他以外最為了解的便是他的師父古易仙尊。
景溪宗後山各個山頭都掩藏著獨一無二的秘密。而霽月山山體的內部自然也有著它的秘密。
一灣日月潭,灼熱與清輝同存,潭麵之上散發著氤氳仙光,將日月潭所在的整個山體內部照耀如同白晝。
霽月山中有日月潭,而日月潭中卻也有著它的秘密。人間大世界寰宇之中日月星辰無數,而這日月潭便是摘取了天上的一輪皓月與一輪大日熔煉其中而來。所以這日月潭水便是凝聚著日月之精華,再采集山河之靈氣所得的仙潭。這裏同樣是陳豐蘊養仙體所在之地。
而有仙潭自然也就有魔淵,那本該在岐國境內的魔淵被人以莫大的神通搬來了這霽月山中。陳豐生而為魔便是與這魔淵有關。
是何人搬來的陳豐不得而知,也沒人告知於他,但整個景溪宗能做到的也就那麽幾人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去猜了。反正在陳豐入駐霽月山後,這魔淵便已經在此了。
魔淵與日月潭二者雖相隔不相見,但淵與潭之間卻又有相連處,那深埋於地下,似如人身上的奇經脈絡如蛛網相連,仙潭之水與魔淵之氣相互流通,相隔不相斥。
南離與瓊州之間相隔不知其遠,然而仙尊手段卻更加玄妙,即使相隔無盡也可視為方寸。
古易在南離冰原揮一揮衣袖,魔體陳豐便已跨越不知其遠的距離,再現身之時便已身處霽月山內的魔淵之中。
南離冰原之上,送走陳豐的古易麵帶微笑雙眼微眯朝沈青璿看去。
沈青璿見此,隨即朝古易躬身行禮,開口問道:“不知仙尊有何吩咐。”
“我觀我那徒兒心有掛礙,但與聖女同處時心中波瀾到有頗有幾分寧靜。”古易言至此處旋即笑道:“想來聖女與我那徒兒交情頗沈呐!”
聞聽仙尊所言,沈青璿便也泛起笑意眉眼之中對陳豐的欣賞盡皆流露,麵對仙尊的言語依然從容不迫,對答如流:“我與陳豐雖相識不久,但也曾攜手對敵,幾番生死同屬彼此之間已然熟識,倒也有些想見恨晚。”
聽得沈青璿所言,古易突然仰頭大笑。連連道好。
古易再將目光轉去仙尊絕世所在處:“絕世老兄意下如何?”
滿頭銀霜的仙尊絕世自那俊朗若少年的麵龐之上亦有笑意浮現。
“若晚輩情投意合,我們做長輩的自當為晚輩高興才是。”
聽著自家老祖與陳豐他師父的言談,沈青璿又如何不明白他們所談為何。
若是同輩相談,那沈青璿自當一劍劈去便是。可談論她終身大事的卻是她所尊敬的老祖與實力如深淵難測的古易。
這一刻,一向從容不迫,且如男子般豪情豁達的沈青璿臉上卻也少見的多了幾分羞赧,俏臉微紅之時更顯小女子神態。
原本壓抑的戰場,在聽得仙尊談論後輩兒女情長之事,眾人臉上也有了些許輕鬆。當然了,也是知道張顯懷亦有歸來日所以眾人才能放下心中的墜石吧。
少許的平靜,幾分笑談之後,這場人間與餘燼之間真正決定的大戰也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