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夢兩世

平涼侯沒想到自己的謀劃完完全全被張輅猜了出來。

雖然張輅隻是猜測,沒有實質的證據,但看看周圍所有人的表情,平涼侯也知道張輅的說辭已經讓在場的大多數人相信了,一個侯府死士的死活沒人會去真正的關心,這是時代的悲哀,但卻徹徹底底洗清了傅讓的嫌疑。

計劃被打破,平涼侯如今隻能將胸中鬱氣發泄到張輅身上。

“豎子納命來!”平涼侯說著便向張輅攻擊而去。

高海永本想上前阻止,卻看到張輅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這小子會些功夫,雖然習武時日不算長,但麵對平涼侯想來也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再者高海永的內心其實還是希望平涼侯能教訓教訓張輅的,畢竟這小子今天著實嘚瑟了些。

麵對平涼侯雷霆一擊,張輅一個措步便躲了過去。

眼看一擊不中,平涼侯又反手一拳朝著張輅掄去。

張輅才剛剛躲過一擊,沒想到另一擊又至,此刻再想躲開已經不行,隻得抬起胳膊擋向平涼侯的拳頭。

張輅雖然年輕,但力氣哪裏比的過久經戰陣的平涼侯。這一拳雖說是擋下了,但胳膊上傳來的雄厚的力量卻將張輅震退了好幾步。

平涼侯占了上風,自然是棲身而上,完全不給張輅任何喘息之機。

而此刻張輅卻內心罵娘,陣陣眩暈之感湧了上來。

說來也怪,自打張輅穿越以來,便時不時會有眩暈的毛病,也許這就是穿越的後遺症吧,這毛病放在平時也算是無關痛癢,但此刻麵對平涼侯那砂鍋般大的拳頭,卻再也無法躲開。

一直在關注戰況的高海永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張輅臉色的變化,讓張輅受些教訓就夠了,他可沒打算讓這個錦衣衛的後進死在平涼侯手中。

就在平涼侯的拳風已經襲到張輅麵門的關頭,跨步而出的高海永一把攔過張輅,另一隻手則握住了平涼侯的手腕。

高海永一臉冷意,說道:“敢在錦衣衛麵前動手,侯爺可清楚後果?”

聽了高海永的威脅,平涼侯迅速冷靜下來,須知近些年死在錦衣衛手中的大小勳貴可是不少,即便錦衣衛如今式微,也不是他一個平涼侯可以抗衡的。再說今日這事他本來就不占理。

沒辦法,平涼侯隻能在原地氣咻咻的也不說話。

張輅今日見了死屍本就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個幹淨,之後還參與了救火,查案也是費心費力,又跟平涼侯動了手,加上本身的眩暈感,身體卻再也支撐不住。

高海永見張輅臉色慘白,馬上開口詢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旁邊剛剛洗脫嫌疑的傅讓也關心地圍了過來。

張輅隻覺得天旋地轉,腦袋暈的厲害,“舊傷複發,我想先回錦衣衛休息休息。”

高海永點了點頭,扶著張輅便往府外走,當然了,他也沒忘記吩咐下去,將平涼侯府封鎖,不放任何人出入,案子明日再查,隻可憐了傅讓今日不得不留宿平涼侯府了。

之所以要回錦衣衛休息,也是張輅怕自己大伯擔心。

高海永也是依言將張輅送回了羅克敵的小院。

羅克敵雖說是張輅的師父,可他對這個徒弟的死活似乎也不怎麽關心,在張輅眼中,自己這個師父除了酒,就對任何事情都不怎麽關心。

好在小院之中除了不靠譜的師父,還有一個師姐。

師姐名叫李薛,也是個清冷的性子,每日練武都異常努力,光是簡單的拔劍收劍每天都要練上幾百次,她對張輅這個師弟也是異常的嚴苛,不過李薛看著張輅慘白的臉色,還是準備了一些吃食。

張輅吃了幾口東西,又運轉了幾遍吐納功夫,這才覺得舒坦了不少,躺在**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張輅夢回前世,穿越之前的一幕幕都在腦海慢慢浮現,高樓大廈,地鐵高速,飛機火箭,慢慢的,穿越之後的畫麵也在腦海中重現,利刃戰馬,繡春飛魚,過去終究與未來交織,一切如繁星入夢,在這一刻,張輅的靈魂似乎才真真正正適應了這個身體。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昏昏沉沉之間張輅腦子裏的畫麵又一轉,變成了今日的命案,思緒轉動之間,張輅腦中一閃,抓住了某些東西。

張輅猛然雙眼睜開,再無半點睡意。

此刻他已經顧不得許多,直接抓起身邊的繡春刀往高海永的小院奔去。

與羅克敵一樣,高海永在錦衣衛也擁有自己的小院,隻是規格沒有羅克敵的大,畢竟羅克敵的官職在他之上。

高海永在錦衣衛算是一員猛將,武功自是沒得說,但要說到破案,那就不是他的強項了。但案件已經交到他的手上,本就嚴謹認真的他自然會認真對待,所以哪怕現在已經是半夜時分,高海永依舊沒有半分睡意,在院中不停踱步,腦子裏全都是命案。

老實說,今日張輅的表現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徒弟跟張輅完全沒法比,隻是在高海永眼中無論張輅表現的再如何妖孽,畢竟也隻是十幾歲的少年,是以高海永也沒將破案的希望放在張輅身上。

一聲破門的聲音打斷高海永的思緒,高海永向小院門口望去,見是張輅。

高海永看了看漫天星辰,又看了看氣喘籲籲的張輅,開口問道:“這大半夜的,你小子不好好休息,跑到我這來做什麽?”

張輅運轉幾下內功,已將呼吸調整好,開口答道:“高千戶,我想我應該知道誰是凶手了,事不遲疑,咱們趕緊去平涼侯府吧!”

……

平涼侯府外守著不少刑部和府衙的捕快,皇城司也派了兵丁在此駐守,周遭巡邏之人也不少。

但平涼侯府之內卻是另一幅景象。

府中一日之內連死三人,尤其還包括了平涼侯夫人,原本應是人心惶惶極度悲傷的府邸,如今卻顯得異常安靜,就連晚間剛剛布置的靈堂亦是如此,除了隨風搖曳的燭火與長明燈,府上再無半點動靜,就好像今日發生的一切都隨著黑夜的來臨一同沉睡。

府邸主臥之內,平涼侯靜靜躺在**,此刻他呼吸勻稱,像是睡著了一般。

“吱”的一聲,臥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人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這人披麻戴孝全身素鎬,就連臉都被白布遮蓋,他亦步亦趨,腳下似綁上了千斤重物。

待到了床邊,這人將手伸到後腰,從後腰處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長刀。

“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欠,死吧!”

伴著一聲怒吼,這人用手中的長刀狠狠朝著**的平涼侯紮去。

卻在這個當口,屋頂瓦片碎落,兩道身影隨著瓦片一齊落入臥房之內。

這兩道身影正是張輅和高海永。

高海永眼疾手快,反手用刀柄就將本該刺向平涼侯的刀擋住。而張輅本還想著耍個帥,誰知落地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碎落的瓦片,直接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疼的他直咧嘴。

披麻戴孝之人眼見一擊不中,一個斜撩磕開高海永的刀柄,又借力猛地朝著**的平涼侯劈去。

高海永則半步向前,直接探手抓住披麻戴孝之人的手腕。披麻戴孝之人還欲掙脫,隻覺得腹部一疼,竟是被高海永一腳踹在小腹之上,飛出去老遠。

高海永淡定地搖搖頭,說道:“自錦衣衛成立以來,還從來沒有人能在錦衣衛眼皮子低下行凶。”

無論是高海永剛剛的動作,還是他頗為桀驁的話語,都讓坐在地上的張輅覺得帥的一批。張輅此刻也顧不上屁股上的疼痛了,直接鼓起掌來,當然了,鼓掌的同時他還沒忘記高喊了幾聲“好!”

高海永滿頭黑線,暗道張輅這小子絕對有毒,這可是抓捕現場,你小子以為是在戲園子裏看戲呢?

當然了,叫完好張輅也沒閑著,而是扯著嗓子吼道:“來人啊,凶手在這裏,快來幫忙啊。”這貨腦子跳躍性實在有點大。

高海永卻是無奈地說道:“別喊了,你小子一驚一乍的,叫的我腦袋疼。”

高海永說著,又撇了一眼**的平涼侯,繼續道:“那麽大動靜平涼侯都沒醒,府上的護院也一個都沒出現,想必是都被蒙汗藥蒙翻了。”

張輅轉頭看看躺在**依舊呼吸平穩的平涼侯,暗道,怪不得平涼侯道現在還不醒呢,原本還以為是睡得太死,感情是被人用蒙汗藥蒙翻了。

趁著這個當口,披麻戴孝之人自身上扯下一塊白布條,將刀與手掌緊密地係在一起,這擺明就是一副要拚命的架勢。

高海永冷哼一聲:“冥頑不靈!”

披麻戴孝之人也不多話,低喝一聲舉刀朝著高海永劈去。這一刀頗有幾分威勢,無論是力量還是劈砍的角度都把控的很好,沒個三五年功夫絕對劈不出這一刀。

這一刀雖然很強,但也要看麵對的是誰,高海永可是錦衣衛裏頂尖的高手,這樣的一刀在高海永眼中就顯得過於簡單了。

高海永動了,出於謹慎的考慮,同時也是尊重對手,高海永手中的刀終於出鞘了。

隻見高海永跨步向前,將手中的刀橫向撩起舉過頭頂,擋住了披麻戴孝之人劈來的一刀。

說時遲那時快,披麻戴孝之人刀上的力道還未卸去,高海永卻將刀尖一側往身後傾斜,隨後又上前半步,隻見披麻戴孝之人的刀順著高海永的刀尖便滑了下去,兩人身體交錯而過,高海永也不回頭,直接用刀柄往身後一戳,戳到了披麻戴孝之人的腰眼之上。

不過一個回合,披麻戴孝之人便失去了戰鬥力,全身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高海永的動作行雲流水,簡直把張輅都看呆了,太他麽的帥了。

張輅又一次不自覺地鼓掌叫好起來。

披麻戴孝之人似乎並不想就此投降,此刻他癱坐於地拚命掙紮,隻可惜剛剛高海永那一下力道著實不小,披麻戴孝之人拚了老命也使不上任何力氣,此刻別說是舉刀了,他就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張輅對著他搖了搖頭,說道:“孫平,你又打不過高千戶,何必在如此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