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授藝

小翠心中裁剪了一番,道:“王峰?不對啊,王峰的身後有巫師,而巫師正是郭鐸將軍意欲拉攏的對象,大人得這一員猛將,應該萬般高興才對啊!”陳剛喘了幾口長氣,道:“真是婦人之見,你對巫師了解多少?你對王峰又了解多少?”

小翠用兩手捏拿陳剛的兩肩斜方肌,並用雙手空掌拍擊其背部數次,道:“我看王峰的相貌言談不俗,大人若能善用,應該能助大人一臂之力。”陳剛突然睜開眼睛,斜視著小翠,道:“你諸般袒護王峰,難道你看他長得英俊,對他有意?”

小翠一聽,拍擊的手掌隨之一顫,陳剛此時諸症好轉,頸項活動較前自如,坐正了身體,道:“那天王峰和周海生死決鬥,你看王峰的眼神和看我的完全不同,對他,你是喜歡的眼神,對我,更多的是畏懼。事後,你還一個勁的說他的好話。”

小翠的心髒聽得**了起來,叫道:“不,大人冤枉啊!我時時刻刻都在替大人謀利益,為大人著想,之所以替王峰辯白,實不願大人失去一員猛將啊!”陳剛道:“還在狡辯。我心中有尺絜量,誰在我身邊扮演著什麽角色,我清楚得很。你有許多事情都瞞著我。”

小翠撲通跪在地上,道:“大人,小翠對大人並無二心,日月可鑒,大人為什麽要懷疑小翠?”

陳剛道:“你說,你和廣寒宮是什麽關係?”小翠驚道:“廣寒宮,這,這……”

陳剛道:“我勸你老老實實、明明白白的告訴我,要是說漏了一個字,哼哼。”雙手用力把太師椅一抓。

小翠聽得汗流浹背,口裏也一陣陣發渴,道:“原來大人都知道了,我正是廣寒宮的人,數日前因思念父母,便離宮探親,不想被大人擒獲,實因冷宮主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不忍心玷汙她的清譽,便一直不敢稟明身份。”

陳剛聽得大笑,點了一下小翠的鼻尖,道:“你不要害怕,我軍不日就要進攻廣寒宮,但須彌山有佛祖的大手印封著,隻要你肯老老實實的把進廣寒宮的方法說出來,你還是我的愛妾。”

小翠鼓圓了雙眼,叫道:“什麽,大人要進攻廣寒宮,要對付冷宮主!”忙連叩了三個響頭,道:“大人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我也可以給你,但要我出賣冷宮主,小翠萬死難以遂願。”

陳剛陰森森的一笑,道:“既然你不肯說,我心腸又軟,打不得你,隻有把你交給袁洪了,對於審犯人,他自有一套方法。”

一聽這話,小翠就像中彈的飛鷹,昏昏沉沉,搖搖晃晃,一股刺痛直射心底,道:“難道大人一點都不念這數日的情意?”陳剛怪眼一翻,目光朝小翠臉上一掃,小翠隻覺機伶伶一個寒戰,不由自主地爬著連退數步。

陳剛道:“若不是念在這幾日你伺候我的份上,早就把你丟到狼窟裏去了,還會跟你說這麽多的廢話?”喝道:“來人哪!”

隻聽得腳步聲邦邦直響,進來兩名五大三粗的軍士。小翠嚇得整個人哆嗦起來,牙齒咯吱咯吱直響,汗珠子一粒粒從額頭跳起,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陳剛手一擺,道:“把這賤人押到袁洪那裏去發落!”軍士齊聲道:“遵命!”伸出賁圓的手臂,把小翠架起,如刑犯一般拖了出去。

陳剛長籲了一聲,大字一般躺在太師椅上,伴著幽幽的燭光,臉上鬼蜮畢露,仿佛在醞釀著另一場驚天的陰謀。

再說王峰這一頭,梁小盈既然是王峰的貼身丫鬟,自然與他合睡一室,雖是分床,但房間裏麵多了一名女子,王峰總覺有些不便,加上今晚之事總透露點邪門,在**輾轉反側,躺了一陣又坐起來回思。

王峰看向梁小盈,幽暗的房間裏,她披散著濃密的長發躺在那裏,像一片輕盈的羽毛漂浮在夜色中。

王峰看著黑暗一點點的淡漠,寂闃的空間好像也在催人安寐,挨到午夜時,終於耐不過疲累的神經睡著了。

想不到這一睡便酣然入夢,直到近午才醒來。這時門簾一響,梁小盈走了進來,眼裏溢滿了盈盈笑意,道:“你起床啦!昨夜睡得好麽?”

王峰嗯了一聲,猛眨了幾下眼皮,道:“這幾天心力交瘁,不料睡得這麽熟,你怎麽不叫醒我?”

梁小盈道:“看你睡得很熟,就不忍心驚動。”說話間,將手上捧著的麵盆放下。

王峰匆匆漱洗,整好衣冠,道:“我現在去拜見巫師,希望能澄清心中的種種疑慮。”梁小盈俏皮的嘟起小嘴,道:“陳剛問起來,需要告訴他嗎?”聽了這話,王峰不覺神思怡爽,笑道:“逢他隻說三分話就夠了,不必瞞他。”

這次見巫師,與第一次那種忐忑不安、立斷生死的心情截然相反,這次是以弟子的身份拜見師父。

經過一個大池塘,但見許多不知名的小鳥,在水上捉魚,見有人走近,便鑽下水去。王峰瞧見,覺得十分有趣,看向塘中,隻覺水光灩灩,加上古木參天,更平添了一層幽趣。

再順著藤蘿掩映的羊腸小徑走了一段,忽然眼前一亮,原來林蔭已盡,前麵卻是一片廣坦的花圃,有牡丹、杏花、海棠,有的盛開,有的含苞欲吐,奇香撲鼻,真是蔚為異景。

巫師的營帳便在花園包圍之中,王峰心中又驚又喜,當時見巫師時,營帳前並無這些鮮花,事隔幾天,便已滄海桑田!

在巫師的營帳前,王峰又感覺到巫師強大有力的精神力量,腦中一陣劇震,已經超越意識的界限,進入空無的狀態,隻有無窮無盡的精神張力載著他上下起落,也隻有站在尼加拉瓜大瀑布前的人,才能體會瀑布的壯盛震撼!

直到帳篷裏麵傳來一聲:“王峰嗎?”

王峰這時才大夢初醒,感覺渾身上下舒暢無比,忙撣幹淨了身上的灰塵,做了幾次深呼吸和幹洗臉,拜道:“王峰叩見師父!”

帳篷裏麵傳來一聲:“你進來吧。”

王峰掀簾而進,巫師如往昔一般,銀須飄然,精神奕奕,安坐在蒲團之上,親切地頷首示意,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祥和之氣,每當王峰麵對他,總能不自禁的湧出尊敬之情。

王峰被賜座後,欠身道:“弟子自打進入地獄以來,就好像卷入到一場大風大浪之中,如小船兒一般顛簸,不僅要麵對郭鐸、陳剛的猜忌,還要防備尹衛的暗算,若不是師父兩次相救,弟子恐怕已被打回人間了,雖然如此,弟子仍感到力不從心。”

巫師道:“我很訝異,你對局勢的分析能力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你不要叫我師父了,我不應作你師父,也不配作你師父,但你命運多波折,以你現在身體的未化之力,那些尋常兵衛雖然根本無法奈何你,但身涉險境難免會遭遇變數,我現在對你點化一二,希望能有所補益。”

王峰恭立守候在一旁,神情謹慎,虛心受教。

巫師道:“玄法之力,便在於通過妙法天成的玄能調動體內陰陽二氣,附和四象縱橫之理,取五行本元之物,依照訣要漸變的非凡體悟,將無形之法演化為有形之法,其中的過程錯綜繁雜,也許你現在還難以明白。”

王峰細細品味這番話,似有所悟地點點頭,道:“我真的感到一種如鯁在喉的不清不楚,偏又怎麽也說不出來,還請師父指教。”

巫師瞑目道:“你坐穩了。”王峰忙結跏而坐,雙手持佛印。

巫師的身形穩坐如泰山,十指交叉成一種獨特的玄宗法印,玄袍開始由內及外有節奏地一鼓一脹,肉身軀體周圍泛起一寸如水霧朦朧般的奇幻屏障,散出斑斕五彩之色,神光可鑒,陣陣纖細入微的顫動隨著他呼吸的強弱凸凹起伏。

他一手如佛拈指,另一手伸臂屈腕,翻掌向上的五指如勾,掐動詭變印訣,五指輪換變生的速度之快,竟幻出一道道的紫魅流影,煞是驚人。

愈來愈快的罡氣循行整整遍走三十六圈後,巫師的身軀完全隱沒在煙雲繚繞之中,疾喝一聲,屈指虛空連彈,隻聽得刷刷數聲,十二道指環光影擊中王峰胸前的十二道大穴之上,一閃即沒。

王峰隻覺胸口一陣輕微的刺痛,巫師瞑目念道:“快將胸前的真氣依我所念之法訣運轉,伸者,還之以曲;高者,還之以低;低者,還之以高;側者,還之以正;正者,還之以側,以及斜歪、縹旋、往來,無不皆然。”

王峰依法施為,丹田部位的熱氣感比任何時候都要重、要濃,這正是內氣聚集、儲蘊的表現。接著,丹田之氣循經絡係統運行全身,感到一條熱氣流下,伸至**穴,往後向上,升經督脈經絡的尾閻、夾脊、玉枕、百會等穴,再向前往下,循任脈經絡經“膻中穴”回到“丹田穴”,出現任督經氣循環的感覺。

對於王峰來說,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無法言喻的感覺,令他首次體會到除本體之外的另一種動人感應。尤其是周身上下泛起的波紋狀玄奇漣漪,隨著某種特定獨行的規律緩緩充盈周身體脈,那種被異化包容的感覺非常強烈,而後一圈一圈的點滴力量猶如漣漪般放射廣至全身肌膚,直至體外三寸虛空。

巫師的臉色慢慢複原,睜開雙目收功,道:“如此,你的體內已真氣盈然,如善用剛法,落點即如蜻蜓點水,一沾即起,善用柔法,遇氣如風輪旋轉,滾走不停。每日在睡覺前或起床前默誦此要領,並想象其形態,逐一對照,這時的狀態極易進入你的潛意識,久而久之它就會成為你精神活動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將滲入你的心靈,影響你的行為。”

王峰道:“多謝恩師!”看著巫師隨隱隨現的朦朧身影,心中羨慕至極,估摸著有一日也能像這樣隨心所欲的施展玄法,便抑止不住滿腔興奮之情。

巫師麵色惻然,道:“在人前,我是你的師父,在人後,我不是你的師父,記住了!”

王峰應了一聲,不由想起教孫悟空武功的菩提祖師,怎麽也不肯認齊天大聖這個徒弟,難道巫師早有預感,自己今後也會做出令他尷尬的事情?

王峰不禁問道:“是否大師早已看出我今後的運程?”

巫師微微一思,道:“佛說‘芥粒之中有三千大千世界’,不僅是你,所有的萬物眾生都是在已經導演好了的一出戲中飾演角色,隻是你自己心裏不知道而已。而導演這出戲的就是造物的大神,所謂的上帝與撒旦,其實根本就是一個人,撒旦隻是上帝的外號,撒旦是基督教徒為了美化上帝而虛擬的惡神,目的在於將一切善舉歸功於上帝,讓人民敬仰;把一切惡行歸罪於撒旦,讓人痛恨。其實,上帝是不是撒旦,一想就清楚無遺:既然上帝是宇宙的主宰,哪輪得到惡神撒旦撒野作惡呢?既然存在惡神撒旦,上帝怎麽可能是宇宙的主宰呢?”

王峰驚道:“您的意思是,人間發生的一切善惡都由一個主宰說了算?小至每個人的福祿壽康、婚喜子息和貧窮凶殺、病傷夭災,大至民族運程中的興與衰、亂與治、分與合、改朝與換代、戰爭與和平、風調雨順與旱澇風蟲諸災?”

巫師道:“不錯,五千多年來灑在地球人類史上的所有血淚罪惡,大神早就編定了。同樣,人類的所有天災人禍都是大神製造的罪行,人間的一切不平、每個人的生老病死、吉凶富窮、福禍婚寡等等生命信息,都在大神為各人編定的命運程序書上,由大神一絲不苟地監視著運行。”

王峰為之摸不著頭緒,問道:“大神為什麽要作惡,為什麽不能讓人類都和平共處呢?”

巫師道:“大神是善帝還是惡帝,不能以傳統的善惡標準去評價。對大神也是撒旦的真相的驚訝,是因為我們不認識大神的真相而產生的誤解,是對大神為什麽要開辟地球天地、創造地球萬物和地球人類的目的不了解而產生的誤解。正如佛家所言,‘世間本無善惡,善惡存乎一心’,假如沒有大神五千年來製造的人間罪惡,人類哪裏來豐富的文學創作源泉?又哪有豐富多彩又言簡意賅的成語、諺語、歇後語、名言、警語、格言、俗話、對子、名詩詞歌賦?如無豐富多彩的文學寶庫,和五顏六色、光芒四射的語言珍珠,語言的形象、生動、深刻、含蓄、幽默、諷刺、婉轉等等美學諸性豈不大為失色?”

王峰問道:“那麽,我的身上到底透露著什麽玄機?”巫師眉宇深鎖,道:“此中詳情一言難盡,你可知,你為何要叫王峰?”王峰搖了搖頭。

巫師道:“有其名必有其實,名為實之賓也。命運是命和運的合體。命即生辰八字,是先天的;運是後天的,姓名就是後天運。所以,每個人自從有了名字這個符號,就要按照事先編寫的劇本來演人生這一出戲。今年因有‘死符’凶星出現在你的命宮中,故此必須密切注意自身的安全及健康,切勿疏忽大意,否則便會後患無窮。有一句讖語,你記住了,‘自有高人輕借力,否轉為泰得光輝。’”

王峰俯身而拜,道:“多謝大師相告,雖然您不讓我稱您為師父,但在我的內心裏麵,您永遠都是我的恩師。”巫師的雙手安詳地擱在膝蓋上,歎道:“以後你就會明白,我是不能當你師父的,你出去吧。”

王峰出了帳篷,心情仍無法平靜,佇立當地,隻覺得星空墜下,流雲飛去,他在虛空中行走,與整個世界怦然相撞。這一刹那,一個個宇宙交替出現,他的身體插進每一個不死的靈魂中,聽見它們在竊竊私語。

直到一個聲音叫道:“王親衛,可找到你啦!”

王峰頓被驚醒,見段山笑眯眯地由遠及近跑來,拉著王峰的手,道:“王親衛,剛受了巫師的大教呀!還沒吃飯吧,走,今天老哥做東,說什麽也不能放你走了!”

王峰極不願意和這種勢利小人來往,正欲拒絕,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這段山可是袁洪的手下,昨晚自己受襲,正可透過他的口了解一二,想到此,遂展顏一笑,道:“既然兄長盛意拳拳的,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段山聽得樂哈哈道:“就等著兄弟這一番話!”又附耳悄聲道:“實不瞞你,今天請你吃的可是一頓花飯哩!”王峰疑道:“花飯?”段山詭笑道:“跟我走,等會子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