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請陰引路
篾條小人臉上的詭異笑容,讓我忽然間想起紙人老太婆那張詭異的臉,頓時心裏一慌,本能地往後躲。
這一躲,屁股下坐著的小板凳跟著向後傾倒,我瞬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
趙鐵衣瞥了我一眼,隨即露出一臉賤笑,有些幸災樂禍。
我看到他那副幸災樂禍的賤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扶起小板凳後問,你搞的這個是麽子鬼東西,囊個黑人!
趙鐵衣一邊給第二個小人身上糊白紙,一邊跟我講,陽人走不得陰路,那些不小心走上陰路的陽人,想要走回來,需要有人幫忙指引,我們是陽人,想要充當指引人,那是不得行的,所以需要請陰引路。
我聽得一知半解,問趙鐵衣,請陰引路,是請麽子陰?
趙鐵衣講,這個陰,就是路邊遊**的陰人,這些陰人,幾百年咯,在這周邊四處遊**,自然對這周邊十分熟悉,跟個活地圖似的,給走丟的陽人當個導航莫得問題。
趙鐵衣這個講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知道他講的陰人,就是民間傳說中相當於鬼的存在,隻是怎麽可能會遊**幾百年,按傳說,人死後,就算真的化作鬼魂,不應該是去地府報道,然後投胎轉世嗎?
我就問趙鐵衣,那些陰人難道不用去地府報道投胎?
趙鐵衣講,能不能投胎,是要看因果的,因果太重或是太輕,就難尋機緣,沒有因,自然就結不出來果。
我沒聽懂,感覺趙鐵衣說得太玄乎,這時看到他已經開始給第二個小人畫臉,猜到他下一步肯定是和前麵一樣,捏著手印嘴上一陣念叨,然後小人就會像有了生命一樣,從他手上跳下來。
我就沒繼續講話,靜靜坐在一旁聽著,想聽一下,他一會兒念些什麽內容。
不出意外,趙鐵衣給篾條小人畫完臉,就把毛筆放到一旁,手上開始捏印。
我立即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
這次,趙鐵衣雖然聲音很小,我大致還是聽清了些。
隻聽趙鐵衣念道:“篾匠第十六代傳人趙鐵衣,上請祖宗三清,下發牒召遊魂,製新軀一副,合陰陽五行,門開道通,三魂可附,起。”
內容不長,我是一句也沒聽懂,隻看到趙鐵衣念完,結印的手在篾條小紙人身上一點,第二個篾條小紙人就活蹦亂跳從他手上蹦到地上。
我心裏就兩個字,我草。
我感覺,我這二十來年是白活了。
如果按趙鐵衣說的,我爺爺也是和他一樣的匠人,那我爺爺豈不是也有和他一樣的手段。
想到這,我有些激動地問趙鐵衣,我爺爺是不是和他一樣厲害。
趙鐵衣講,我爺爺比他厲害。
我問,那我爺爺也能搞出這種小紙人?
趙鐵衣卻搖頭講,紮紙人是他們篾匠的手段,我爺爺不會,但是我爺爺有自己木匠一脈的手段,比如堂屋裏擺的那個叫掩人耳目的匠術,還有什麽請仙登位、百尺竿頭等等。
我聽得雲裏霧裏,除了知道掩人耳目那個匠術是用來讓我活下去的手段,其他的我也搞不懂有什麽作用。
不過,我肯定了一件事,爺爺是個很厲害的匠人,這些年,私底下為我做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想到不知所蹤的爺爺的屍體,我心裏一陣難過,然後轉頭看向爺爺的靈堂。
靈前的供桌上,爺爺的黑白遺像靜靜地立在上麵。
看完爺爺的靈堂,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向邊上的堂屋,那裏是我的靈堂。
按趙鐵衣講的,隔壁堂屋裏的靈堂不是真正的靈堂,而是爺爺使的匠術,叫掩人耳目,一個沒有完成的匠術,一個讓我活下去的手段。
現在爺爺死了,匠術也沒有完成,我還能活多久?
我轉回頭,看向正在快速編織篾條小人的趙鐵衣,問他:“逼哥,你曉得我哈能活多久不?”
趙鐵衣可能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手上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才不緊不慢地跟我講:“這個匠術,我隻看到靈堂這個形式,其他的手段我不清楚,所以不好推斷,你跟我講哈,你爺爺對你做過哪些事情。”
我講,爺爺從小就開始送我死人衣,每年生日都會送,送完第二天又會把死人衣要回去燒掉。
趙鐵衣忽然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激動地講,老子囊個沒想到這一點,掩人耳目,掩人耳目,用什麽來掩,當然是用死來掩咯,以死代生,掩了乾眼,壽衣替塚,不入坤地,還有哪個能認出你是個陽人!
看到趙鐵衣如此激動,以為他想明白了,說不定能把這個匠術完成,於是我也跟著激動地問,逼哥,你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匠術搞完?
趙鐵衣卻衝我直搖頭,講,老子隻是曉得形式咯,但是這個手段老子使不出來,而且這裏麵還牽扯到一個裁衣匠,不找到裁衣匠給你做壽衣替塚,這個匠術是不可能完成的。不過,我大概能推斷出,你最多哈能活一年,明年的生日,你就要真的死咯。
我聽得渾身戰栗,想問趙鐵衣,怎麽那麽確定,卻久久問不出聲。
趙鐵衣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一邊給篾條小人身上糊白紙,一邊跟我講,白板,你爺爺之所以在你生日送你壽衣,說明你出生的那天就已經死咯,你爺爺為咯讓你活下去,就要把你的生日變成祭日過,這樣才能做到掩人耳目,讓那些想要霸占你身軀的陰人找不到你,你才能活下去。要是明年這個手段使不出來,你這副身軀,就成咯無主之物,是個陰人都想搶過去,你說你死不死。
語畢,趙鐵衣右手結印,念起口訣,在他手上的第三個篾條小人,經過他手指一點,也活蹦亂跳起來。
隨著第三個小人從趙鐵衣手上跳到地上,趙鐵衣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跟我講,走,帶它們去給你大伯他們引路。
我點點頭,也跟著站起來。
這時趙鐵衣忽然讓我去爺爺靈前的供桌上拿點祭品過來。
我不知道趙鐵衣讓我拿祭品要做什麽,狐疑地看著趙鐵衣問,逼哥,你拿祭品想搞囊子?
趙鐵衣在我腦門上一敲,講,你家請人辦事不付錢可以,飯總要請人家吃一頓吧!
我聽得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是讓我拿祭品給這三個篾條小紙人。
我快步跑到供桌旁,拿起裝米飯的瓷碗還有裝菜的碟子,轉身就走到三個篾條小紙人邊上,問趙鐵衣,下麵囊個辦?
趙鐵衣指示我,讓我把碗碟擺在門前,然後再點上三炷香插在門口。
做完這些,就看到三個篾條小紙人依次從祭品前走過,然後躍過門檻,走到大門外,消失在夜色中。
趙鐵衣講,門口的三炷香叫引路香,它們吃飽喝足,也記住了這個三炷香的定位,一哈找到人,想要帶回來,就要靠這三炷香指路,要是香滅咯,你做好給你大伯他們收屍的準備。
我不知道趙鐵衣是不是烏鴉嘴,他話才說完,一聲悶雷就在頭頂炸開,要下雨!
我急得破口大罵,我日你屋頭,你亂講話,一哈雨把香淋熄咯,老子和你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