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離間計

“長阪坡伏擊劉備,且順利活捉了劉備,若我所料不差,他若非與劉備有深仇大恨,大概便是欲以劉備投獻丞相。隻是當日他被我軍圍困去路,又被關張趙三將在後襲殺,難以脫身,便以劉備做了脫身後路。”

荀攸一言,頓時令曹操豁然開朗,他搖頭失笑不無懊惱的說道:“若是後者,豈非我失了一員虎將,還把劉備這廝也放跑了?”

“這隻是我的一些猜測,但或許……是的。”荀攸說著,舉起了手中竹簡,“不過,此人並未放棄,或可善加利用。”

“隻是,那碧眼小兒當真敢與劉備結盟,抗我朝廷雄師?”曹操抓著他那茂盛的胡須,沉聲問道。

“劉備困居夏口,已是進退兩難,說服孫權出兵恐怕是必行之策。”荀攸說道,“然,我軍兵威大震,南取荊州勢如破竹,料那孫權也該掂量掂量聯合劉備的利害。但這劉啟心中所言皆言之鑿鑿,甚至細致如微到預判了張昭、秦鬆等人的態度,或可利用。”

“丞相不妨馳檄江東,請孫權會獵於江夏,共擒劉備,分荊州之地,永結盟好。”

曹操沉思片刻,朗聲說道:“善!”

頓了一下,他忽然輕嘶一聲,喃喃說道:“那騎虎小賊如今竟在司馬徽的水鏡莊上,若他當真如公達所言,那他是如何知曉劉備欲南連孫權之謀,而且還說的如此詳盡?”

“許是司馬徽之謀!”荀攸幽幽說道,“此人雖深居簡出,但城府可比山嶽。”

曹操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起來,“司馬徽乃荊襄名士之首,我今至襄陽,理應親自拜會,說服他出山入仕,為朝廷效力。”

“丞相更想見的是那騎虎悍將吧?”荀攸笑問道。

“可力戰關張二將,生擒劉備的悍將讓我怎能不動心啊?”曹操頷首說道,“況且,這離間之計,也許不是出自司馬徽之手,就是這小賊的手筆。”

荀攸低頭看了眼案上竹簡,頷首說道:“或有可能,我倒是更好奇這離間之計,丞相不如委屈一二,稍加遮掩?”

……

水鏡莊。

正值金秋九月,

劉啟赤著膀子正在幫司馬徽收稻穀。

幾十個壯勞力行走在稻田之中,那效率簡直就跟收割機走了過去一般。

五畝良田,從收割到脫粒一天完工。

司馬徽站在田埂上,笑眯眯的看著,年輕人手腳就是快。

“家主,家主!”

一名童子忽然踉踉蹌蹌從小路上跑了過來。

“不好了,家主,有大股官軍包圍了莊子!”

司馬徽神色猛然一變,拔腿便朝著莊子上疾步走去。

行到半途,正好碰上等在半路上的劉啟。

司馬徽麵色有些晦暗,沉聲說道:“元啟,老朽並未向王粲吐露你的身份來曆,此事恐怕另有緣由。”

“我自然是相信先生的,若不出意外大概是來拜訪先生的。”劉啟笑說道,“曹操已盡得荊州重鎮,眼下自然是該穩定荊州局勢,他怎會冷落先生這樣的士人魁首?我陪先生一起去看看?”

“善!”司馬徽頷首說道。

當一行人趕到莊子上的時候,隻見周遭密密麻麻皆是陣列森嚴的曹軍。

步卒長槍如林,虎視眈眈;

騎士橫刀立馬,桀驁四顧。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肅殺之意。

大門外,一個頭戴進賢冠,麵相敦厚的男子正候在那裏。

“荀公達拜見水鏡先生,奉丞相之命特來拜會。”

見到司馬徽和劉啟前來,那人言辭溫和,長身一禮。

“豈敢勞荀軍師屈尊紆貴,駕臨寒舍,裏麵請!”司馬徽回禮說道。

劉啟淡定的跟在身後,沒有做過多的動作。

“德操先生,這位是?”

荀攸在堂上落座,見劉啟還寸步不離的跟在司馬徽的身後,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是……故友之子劉啟,受戰亂之困,前不久舉家托庇於我。”司馬徽笑說道。

劉啟非常識趣的立馬起身行了個禮,“劉啟見過荀軍師。”

這位說一句是曹操麵前的紅人,那都是對人家的不尊重。

二荀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大概比他的那幾個夫人都要重要的多。

“有禮,有禮。”

荀攸略顯隨意的拱手意思一下,便對司馬徽說道:“丞相在許昌之時,便無數次聽過先生博學多識之名,一度想要遣人征辟先生為朝為官。然,先生誌向高雅,丞相思來想去都覺得遣人征辟,那是對先生的不敬。”

“這幾日,丞相本欲親自登門拜會,然荊州民心動**,丞相諸事駁雜。我隻好代丞相前來,請先生出山入仕,匡扶社稷,挽大廈之將傾,救萬民於水火。”

司馬徽沉默片刻,拂須說道:“朝廷與丞相的一番美意,令老朽感激涕零。然老朽年事已高,這副身軀又如那腐朽的老木一般多病虛弱,實在難當大任,恐要令丞相失望了。”

荀攸看向了就坐在司馬徽身邊的劉啟,“不如請令侄堂下暫坐,我與先生說幾句私話。”

司馬徽扭頭看向了劉啟,遞了個眼神,輕輕點了點頭。

劉啟沒有多言,起身抱拳一禮,就離開了房間。

他跟著司馬徽一起來,不過是想看看曹操的意圖而已,有些事情沒有定論之前該小心的還是得小心,眼下看起來似乎沒什麽緊要的。

在廊下伸了個懶腰,劉啟從懷中摸出一顆梨子哢嚓哢嚓的咬了起來。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荊州這深秋和夏天鳥區別都沒一個。

荀攸與司馬徽在房間裏麵聊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就攜手走了出來,似乎相談甚歡。

曹軍浩浩****的來,又浩浩****的走了。

“曹操僅僅隻是欲征辟先生?”門廊下,劉啟咬了一口梨子,淡淡問道。

司馬徽麵色稍有些古怪的看了眼劉啟,忽然輕笑說道,“曹丞相要來見你。”

“啥玩意?”劉啟神色頓時一緊,“不是我……他哪知道的啊?”

“你給劉皇叔送的那封信被曹軍斥候截獲了。”司馬徽雙手拄著拐杖靠著起來牆壁站了下來,唏噓輕歎了一聲說道:“荀公達認為,你欲行離間之計,破解劉皇叔與孫權的合盟之事,而且他也頗為好奇你是如何人在雲夢澤,卻精準的判斷到劉皇叔欲走當陽南下的。”

“故而建言曹操趁著近些時日無兵事,假扮我的子侄與你私交,一為拉攏你這個驍勇善戰的虎將,二為借機探聽你胸中那些溝壑。此事,我已應下了,接下來如何行事就看元啟你的了,你也莫要怪老朽,此事不應不行呐。”

劉啟的表情頓時跟見了鬼一般,齜牙咧嘴好半晌才喃喃說道:“他是不是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