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難救的天下

酒至半酣,司馬徽扶著坐榻,忽然對劉啟說道:“元啟,有一事我須得告訴你。”

“先生終於舍得跟我說劉備的下落了?”劉啟趺坐坐榻之上,毫無正形的笑問道。

司馬徽既已收到了王粲的書信,那必然也知曉了劉備的結局。

但他心中有猶豫,劉啟也不想逼問這大爺。

他的消息雖然晚一點,但差不多也快送來了。

司馬徽苦笑了一下,“我以為你這小子會主動問我,也罷,老朽也學學那些無良小人,兩頭下注好了。”

“先生,那我這有些虧啊,你給劉備推薦了諸葛亮這等大才,是不是也該給我物色那麽一兩位?”劉啟故意打趣道。

司馬徽斜了一眼劉啟,沒好氣的罵道:“你當天下的智謀之士是那樹上的桑葉,地上的雜草,隨便你怎麽薅?趙雲身負劉禪在長阪坡七出七進,救下了劉皇叔,如今他們已率部南奔夏口了。”

我……去!

劉啟的表情頓時有些呆滯,好半晌才喃喃說道:“趙雲是真虎啊,背著兒子七出七進救老子,劉備這一次大概是沒辦法玩摔兒子收買人心這一招了,但這命也是真的硬。”

“劉皇叔文有諸葛,武有關張趙三員虎將,兵馬也不比曹軍孱弱,他能突出重圍並不稀奇。隻是,他何時以摔兒子這等小人行徑收買過人心?”司馬徽不解問道。

他從未聽聞這樣的事情。

“原本,原本。”劉啟打了個哈哈說道,“隻是被我攪和了而已。”

司馬徽那雙略帶滄桑的眼睛平靜的看著劉啟,徐徐說道:“我知道元啟你有過人的預事之能,但是我為何總有一種你好像預先知道了某些事一般,可對?”

“這個嘛……不好說啊。”劉啟戰術性的喝了口酒,“先生若信,可以當真。若不信,全當是我的囈語吧。這個天下……很難救的啊先生,哪怕是我們已經知道某個結果。”

司馬徽那略顯渾濁的瞳孔微張,抓著拐杖的手不禁一陣輕微顫抖,好半晌才喃喃說道:“我現在是真有些更願意相信你這小子了……”

劉啟斜臥榻中,沒有理會司馬徽的自言自語。

這老爺子願意信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不信,他也無所謂,畢竟這事確實過於駭人聽聞。

他現在更為上心的是,如何趁勢打破三足鼎立的局麵,以劉備的身家給自己賺個大大的軍功,撈一份功業,脫離水賊這個身份。

隻是,劉備居然還是跑到了夏口,現在這是可有點兒不太好辦了啊。

心中盤衡許久,劉啟忽然眼前一亮。

這主意雖然髒了點,但或許應該有些效果。

“先生,借你紙筆一用。”劉啟端著酒盞起身說道。

司馬徽似乎還在細細咀嚼劉啟對他說的那些話,神色微微一陣恍惚,仿若大夢初醒般對門口的童子吩咐道:“小台,帶元啟去書房。”

“喏!”

跟著小台到了書房,劉啟拿起毛筆,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便提筆揮毫。

“啟敬奉主公,我深知主上深惡孫權小兒竊據江東,名為漢臣,實為漢賊,欲裂土分疆,劃地自治。然曹軍勢大,來勢洶洶,前番計謀不成,未能順利陣前斬殺曹賊,至此卻已再無良機。”

“眼下,主公式微,兵少將寡,唯有托庇江東,與孫權聯合,暫借江東兵馬,以長江天塹抵禦曹軍。還望主公摒棄對孫權的成見,促成此事。”

“若我所料不差,此事江東應樂見其成,魯肅近些時日在荊州活動,想必會來拜會主公,提及此事。若他主動開口,主公應下便可,若他不主動提及,主公可借江南樊口暫為屯軍之地,其後自領荊州牧,吞並劉琦所部兵馬。”

“然則江東臣屬之中,似張昭、秦鬆這等幹臣麵對曹軍南下持主和之議,主公需遣一能臣良將往赴江東,遊說此事。以啟愚見,如此重任,非孔明先生莫屬。”

“若合盟可成,則大事已定,主公可以孫權為主,北拒曹操,以他們的兵力去取得戰事的勝利,保留自己的力量,而後趁勢奪取荊州南部,再進兵西蜀,則可一改頹唐之局。”

“江東之地暫宜為盟,不可急圖,主公據有荊州、西蜀之後,便可東進江東,以孫權小兒之首級震懾天下,北伐中原,成不世之功業。”

寫完之後,劉啟認真檢查了數遍,確認這信寫的像是個劉備謀士說的話之後,這才又謄抄了一封,分開裝了起來。

隨後他喚來馬營仔細交代了一番這信該怎麽送,讓他在斥候營中選了兩個機靈能幹的斥候,晝伏夜出潛行送去了夏口。

……

襄陽刺史府。

曹操剛剛從當陽前線折返,正聚將議事,商討七路大軍各駐守何處,以及如何進兵。

忽有斥候急奔入堂。

“報!”

“卑職截住了一路信使,乃是水鏡莊司馬徽寫給劉備的。”

“截他的信作甚?此人就在襄陽,還能動搖了我軍不成?呈上來吧!”曹操有些不悅。

“喏!”

斥候神色緊張的躬身上前,將一蠟封竹筒放在了曹操案前。

曹操拆信一看,那兩道濃眉忽然擠到了一起。

“原來這廝竟與劉玄德是一路人馬,著實可恨!”

座上,荀攸見狀問道:“丞相,可是有緊要軍情?”

曹操甩手將那竹簡扔給荀攸,神色憤然罵道:“若非將士用功,此番差點著了那劉備的道,這廝不除,我心難安。”

荀攸不禁有些納悶,當陽一戰,諸事十分分明,怎會還有其他變故?

打開那封信一看,他忽然就明白了,不禁拂須笑道:“丞相多慮了,此乃離間計也!”

曹操虎目微張,“哪來的離間之計?”

“丞相不妨細思一二,若當日那騎虎悍將擒拿劉備之後,假意投降,實則刺殺丞相,豈不是比他將劉備扔與兩軍陣前獨自突圍更易成功?”荀攸笑道。

“況且,若他真是劉備部下,關羽張飛等人又怎會給他連向丞相投降的一點時間都不給?這明顯就不很合理。假意投獻,伺機刺殺丞相,再率軍掩殺,這多好的計謀。”

“此人興許知道劉備欲南聯孫權,故而故意行此離間之計,欲毀劉備之謀。”

曹操目帶沉思,摩挲著下巴上濃密的胡須問道:“可這樣做他又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