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墨者行會

“我也可以加入墨家嗎?”

張遨此刻十分驚喜。

墨家是諸子百家之一,由墨翟創立,不同於其他學派醉心朝堂爭鬥,墨家專注研究自然科學和哲學。

孟子曾說:

“天下之言,不歸於楊,則歸於墨。”

楊就是楊朱學說,墨便是墨家思想,這句話也證明了墨家思想曾經的輝煌。

而張遨更看重的卻是墨家背後的勢力,墨家和儒家都廣收弟子,並稱為當世兩大顯學,門生弟子遍布天下。

儒家講究“學而優則仕”,門生多在朝堂之中,甚至在後來的兩千多年裏,儒家一直在各個朝代中都占據著重要角色。

而墨家則不同,雖然墨家並不反對弟子做官,但門內弟子卻似乎對朝堂並不感興趣。

而是在各國建立墨者行會,為天下各地墨家弟子提供幫助,也利於為墨家總會收集情報或者刺殺等各種任務。

若加入墨家,不但能學習墨家思想和哲學,還能學習先進的機關術技藝用於養家,還有墨子劍法可以防身,最重要的是不用擔心被人惦記上,暗中下手。

墨家弟子數百萬,想要做的隱秘又不用擔心報複,也是件極其困難的事。這可以讓張遨的心中有很大的安全感。

“墨家收弟子不看出身,亦不看資質。隻要本性純良,非大奸大惡之徒皆可加入。

前日李二狗要學木匠之法,我引薦他去墨者行會注冊墨童。

他本農夫,出身寒微,目不識丁,隻要加入墨家,都是兄弟,在墨家之中並無分別。”

村長看了張遨一眼繼續說:

“我的意思是,你是否願意拜我為師?”

“伯父此言,晚輩受寵若驚。蒙先生不棄,訓導愚鈍。師傅在上,受弟子三拜九叩。”

張遨俯身便拜。

還沒跪下便被村長扶了起來,說道:

“墨家祖師最煩儒家那套繁文縟節,除了浪費時間,並沒什麽大用。

況且我也不喜歡別人稱我師傅,顯得老氣橫秋,你以後叫我先生就好。

行大禮就免了,敬杯拜師茶師徒名分便算有了。”

張遨趕緊用村長喝過的那個茶碗倒了杯茶,雙膝跪下,將杯子高高舉過頭頂,恭敬奉茶。

村長雙手接過,喝了一口,重新放回張遨手中,師徒之禮就這樣簡單的完成了。

“弟子不知今日拜師,並未準備束脩之禮,請先生贖罪,改日必當補上!”

張遨此刻仍然很激動,就算加入墨家,有人指引和沒人指引完全是兩種概念。

這就好像你辛辛苦苦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自己踏入了未知的校園。

而別人老師是這所大學的教授,直接研究生保送,碩博聯讀。

束脩之禮。古代學生初見師父時,必先奉送禮物,以表尊敬。

束脩則是風幹的臘肉,用繩子吊著。今日張遨並不知道會被村長收為弟子,所以並沒有準備。

“喏,你拿來的不就是嗎?”

村長指著張遨掛在腰間的野兔。剛才張遨一進門就被讓茶,便隨手把野兔掛在了腰間。

此刻張遨十分無語,這個野兔明明是給村長贈糧的回禮。

如今他是拿出來不是,不拿出來也不是。

“這……這個是我爹給先生昨日贈糧的回禮。”

張遨尷尬的撓了撓頭,剛才喝茶對答如流,倒是沒有表現出絲毫慌亂,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

“迂腐之見,糧食本就是你自己帶來的。

既然你來之前已經帶了肉,收你為徒便是天意。

這個就權做束脩之禮了,難道你還舍不得?”

村長微怒道。剛才還感覺這孩子聰慧過人,現在卻覺得有些拘泥禮法,不知變通。

“絕對不是!既然如此,就將此凡物,敬獻先生。”

張遨將野兔放在桌上,並且對著村長行了一禮。

“你姓章名二黑子,章二黑不好,日後闖出名氣,怎麽能無名無號?

我今日給你取名,單一個驁字,驁者,良馬也。

字奇駿,望你日後如駿馬馳騁,無拘無束,不要讓世俗禮法,成為自己的羈絆。”

村長緩緩說道。

“章驁,張遨,章奇駿。”

張遨嘴中念叨,心中一驚,前世他叫張遨,這世他叫章驁,雖同音不同字,可竟如此巧合!

難道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莫非這個名字你不喜歡?”

村長看張遨愣在那裏半晌沒有說話,出聲提醒道。

“弟子謝先生賜名,先生大恩,弟子雖結草銜環,不能報答。”

章驁本想跪下叩拜,可一想到先生不喜歡繁瑣的禮節,便衝著村長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弟子禮。

此時的章驁,剛得名字還不知道,未來章驁這個名字,會響徹天下,六國兵馬見章字大纛旗,皆膽戰心驚,望風而降。

“你現在雖拜我為師,但仍不算墨家弟子,你須去墨者行會注冊登記,才算墨家的一員。”

村長說著看向章驁,並問道:

“你會騎馬嗎?”

“先生,弟子不會騎馬。”

老爹說過他是會騎馬的,不過如今家境貧寒,買弓箭的錢都不夠,更沒錢買騾馬,所以也就沒教過自己。

“既如此,那便駕車去吧。”

村長說完便去後院牽出一頭騾子,套了車,讓章敖坐上,便驅趕騾車,直奔縣城墨家行會駐點。

村長輕車熟路,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縣城。

這是章敖第二次進城,第一次跟老爹進城,雖然山路近些,但是崎嶇難行,反倒沒有騾車更快。

不一會兒便停在了一家客棧麵前。客棧名字叫做“一家客棧”。

此時章敖還看不懂秦國大篆,隻是後來跟著村長識了字方才認識牌匾上的字跡。

村長剛一停車,便有小二快速跑來牽騾子,跑堂的迅速出來招呼:

“客官您幾位?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村長也不說話,從腰間摸出一塊漆黑如墨的令牌,給跑堂的看了一眼。

跑堂的馬上心領神會,領著村長和章驁來到了客棧後院。

到達後院才發現別有洞天,身著黑白玄服的墨家弟子穿梭其中。

墨者行會設有四堂兩處,總控一個地區全體墨家弟子,四堂為墨學堂,俠武堂,造冊堂,刑事堂;兩處為冶煉處和器械處。

而村長和章驁要去的地方,便是造冊堂。

造冊堂專門管理墨家弟子名單,來往賬目,功勳過錯等文書材料的記錄核查,也掌管情報工作。

村長剛一進造冊堂大廳,便有一位墨家弟子前來施禮,喊了一聲:“弟子屈子春,拜見師叔。”

章驁定睛一看,來人約二十三四歲左右,氣宇軒昂。

身著黑白玄服,胸前別著一柄墨黑色徽章,徽章上刻著一把利劍和一套齒輪,而標誌下麵刻著兩條橫杠兩個星星,應該代表著某種等級。

此刻青年手中拿著一卷竹簡,正向村長恭敬地行禮。

“原來子春啊,如今造冊堂是何人管事啊?”

村長張口問道。

“半年前田豫師伯病退,便由不才接掌造冊堂,不知子車師叔此次前來,可有事務?”

此人說話慢條斯理,倒是彬彬有禮。

“不錯,年紀輕輕便能獨當一麵,你的師傅收了個好徒弟啊。

看你墨徽,如今已經是墨士了,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我今日前來給弟子注冊墨家身份,恐怕要煩勞你了。”

村長看了一眼屈子春胸前的徽章,點點頭道。

墨家等級森嚴,分為墨童,墨者,墨士,墨俠,巨子五個階段。

弟子在行會工作需穿黑白玄服,佩戴墨家徽章,在外則不需要。

墨家考核極為嚴苛,造冊堂會詳細記錄墨家弟子的功勳和錯誤。

而且墨家有專門管理門規製度的刑事堂,處置犯錯的弟子,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絕無寬宥。

而屈子春此人,年紀輕輕就能成為第三級墨士,確實不是泛泛之輩。

“師叔謬讚了。既然師叔有事務,弟子不敢因私廢公,敢問師叔,這位小兄弟是注冊墨家弟子,還是注冊師叔名下親傳弟子?”

果然是青年才俊,眼力過人,隻一眼就看出子車甲重視眼前的孩子,一句話便問出了問題的關鍵。

這工作效率,怪不得年紀輕輕便能在眾多墨家弟子中脫穎而出。

“我為墨家招收了那麽多年的弟子,也該留下來一個給自己養老了。”

村長輕撫胡須,對著這個叫子春的青年說道。

村長三女無子,早就有收一個親傳弟子的想法,一直沒遇到資質才略雙優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年輕,會有更好的可塑性,如此才能盡傳自己平生所學。

直到章敖前去借材料,才讓村長見獵心喜,此子年紀幼小卻心性沉穩,思維新穎,性格良善。

最重要的是能抵製住財富**,這種選擇就算活了半輩子的人也未必能看清。

“那就先恭喜小師弟得名師傳承了。子車師叔可是得墨家前任巨子親傳,深得墨家要義,你可要好好跟著師叔學,將來成就不會在我之下。”

屈子春對著章驁微笑著拱手道。

“謹記師兄教誨!”

章驁也拱了拱手說道。

以前一直聽說村長是被墨家的一位墨俠看中收為弟子,沒想到這位墨俠竟是前任巨子。

看來此事隻有墨家本派的少數人知曉。

“好了,閑話等會兒再說,子車師叔,小師弟請隨我來。”

說著屈子春單手做了一個虛請的動作,便轉身朝著大廳內的一張桌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