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堂前比劍

屈子春快步向前,從桌子後麵的檔案架上取下一本精致的薄子。

薄子用絲綢做的鍛麵,內襯細帛做成的書頁,十分精致。

屈子春拿了薄子,走到桌前坐下,緩緩打開了薄子。

隻見薄子上密密麻麻記錄了墨家各個親傳弟子的信息。

雖然此時旁邊的桌子前,也有人注冊墨家弟子身份,隻是大多是竹簡記錄。

負責登記的墨家弟子也隻是簡單的問一下姓名籍貫等信息,簡單記錄下來,領一塊墨家徽章,一套黑白玄服便離去了。

許是看出章驁心中疑惑,屈子春翻著薄子開口解釋:

“他們注冊的隻是普通的墨家弟子,經過核查後,隻要身家清白,沒有作奸犯科過,便是墨家的一員,也就是墨童。

而你注冊的是墨俠等級以上才有兩個名額的親傳弟子。

墨家實行黑白積分製,功績記為黑清,過錯記為白濁。

取墨家祖師爺“天下皆白,唯我獨黑”之意。

若要提升身份等級,不但要達到該等級的黑清積分,還要經過嚴格的門內考核。

墨家機關術和墨子劍法為必考項目,望小師弟勤加練習,不可懈怠懶惰。”

“多謝屈師兄教誨,師弟定當謹記於心,不敢懈怠。”

章驁對著屈子春拱手施了一禮。

“師弟客氣了。

下麵我們開始詳細地登記師弟的個人信息。

師弟須務必保證信息的真實以及完整性,我說的夠清楚嗎?”

屈子春一臉嚴肅的問道。

“師兄請問,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章驁也正色道。

“姓名,籍貫,家中還有何人?

祖上是誰?

為何加入墨家?

跟引薦者之前是何關係?”

屈子春翻開精致薄子到空白頁,提筆開始準備記錄。

“姓章,本名二黑。

蒙先生賜名為驁,字奇駿。

籍貫秦國巴中郡隴西縣城往西三十裏車氏村。

家中隻剩我和父親,獵戶章煉共二人。

祖上鄣國薑虎後裔,因仰慕墨家仁愛教義,得子車先生言傳身教,決定拜入墨家門下,未入門前跟引薦者是同鄉。”

章驁說著看向了身旁的子車甲。

子車甲開口言道:

“你入門答話,按墨家門規,任何人不得從旁妨礙,我也隻能旁聽。”

屈子春繼續問道:

“接下來還有三個問題,請小師弟迅速回答心中所想,不必考慮其他,不得猶豫,作答要求務必真實,你能做到嗎?”

“我明白,請師兄提問。”

章驁做了一個虛請的動作。

章驁心中明白,接下來的問題,恐怕才是此次注冊的關鍵。

後世麵試官也會用快問快答的方式考驗麵試者真實的想法,因為是迅速作答,所以沒有思考的空間,做出的答案或許不好聽,但卻有很高的真實性。

“第一個問題,爾以為俠之大者,當求仕於朝以濟世救民,還是當仗劍天涯,鋤強扶弱?”

“俠者,以自身微薄之力提攜老弱之民,當在心不在力。

既然不在於能力的大小,為官為俠皆從本心,又何必拘泥某種方式呢?”

章驁脫口而出,幸虧昨日受師傅指點,自己有所頓悟,不然這題還真會猶豫到底做哪種選擇。

子車甲在章驁身後微微一笑,默默點頭,心中暗想,此子聰慧,昨日稍加提點,今日果然有所進步。

“第二個問題,汝臨絕境,前有懸崖,後有追兵,汝當降?當殺?當死否?”

“吾當全力衝殺,不成當舍生取義!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身雖死,名可垂於竹帛也。

斷沒有投降之理!”

“汝之至親,為仇所殺,臨終遺言,不許複仇!

汝當何為?”

“這……”

章驁覺得前兩個問題已經夠刁鑽了,沒想到這第三個問題,更是讓他始料未及。

他無法想象,自己的至親,老爹被人所殺以後,他的心境有什麽變化?

是憤怒地堅決報仇?還是聽從父親的話,放棄報仇,苟活於世。

“汝當何為?請師弟迅速作答!”

屈子春見章驁猶豫,立刻起身拍桌追問,不給章驁任何考慮的時間。

“墨家教義,兼愛非攻。

墨家應該會主張放棄仇恨,冤冤相報何時了,逝者已矣,生者珍重吧。

可是我的選擇是,父仇不報,枉為人子!

天涯海角,不死不休。先生,弟子殺性過重,不適合墨家,恐怕這關是過不去了。”

章驁此時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衝著子車甲施了一禮,一臉歉然的樣子。

“師弟多慮了,墨家弟子親傳三問,是祖師爺定下的規矩。

意求真情實感,並沒有標準答案。作出任何回答或者是不回答都沒有問題,並不會影響入門注冊。”

屈子春坐下快速記錄了章驁的答案,甚至臉上的表情也全部記錄在案。

這才緩緩起身,臉上全然沒有先前的嚴肅,笑意盈盈的衝著章驁說道。

這位墨家祖師爺還真陰啊,章敖此時才恍然大悟,答案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通過作答的過程考驗應答者的心性。

心性不堅的人恐怕早已在提問者的反複追問和威懾下,心態全麵崩潰,根本不知道就該如何作答。

“啪!啪!啪!”

這是門外又緩緩走進一位黑衣男子,約五十多歲,渾身散發出一股淩厲的氣息。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男孩,男孩約十二三歲,做墨童打扮,提著一柄竹劍。

此刻黑衣男子雙手鼓掌,口中說道:

“前日我以為我剛收的弟子作答如流,已是不易。

沒想到今日就見到了更優秀的弟子,倒讓我們這些老輩另眼相看了。”

“見過彭師叔。”

屈子春上前行禮,隨後指著章驁說道:

“這位章師弟是子車師叔新收的親傳弟子,剛剛完成注冊,弟子以為親傳三問,整體為佳。具體評分還需五老會評定。”

“哼,子車甲,你生不出兒子就想找個弟子當兒子嗎?

找兒子嘛,要我看才能不重要,孝順才重要,你這樣隻會埋頭鼓搗零件的人,那麽好的苗子在你手裏豈不是誤人子弟?

不如讓我來教,你再另尋一個兒子吧,你意下如何啊?哈哈。”

這個彭師叔高傲地說道。

“彭玉乾!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像你這樣爭強好勝的人,怎能秉承墨家兼愛非攻的教義?

你身後這孩子交到你手上,才真的算是誤入歧途!”

子車甲也毫不客氣的回懟道。

“我……我無法秉承墨家教義?我看你才是不學無術!

哼,手下敗將,你敢跟我堂下比劍嗎?

若不是仗著你是前任巨子親傳弟子的身份,你有什麽資格入五老會?

就憑你那二流劍法,在我手下恐怕都撐不過五十招!”

彭玉乾剛開始被子車甲懟的有些支吾,這些年他跟子車甲互相看不順眼,他擅長墨子劍法,如今執掌行會俠武堂。

子車甲擅長機關術,並沒有選擇在行會任職,而是選擇回鄉做了村長。

這些年彭玉乾跟子車甲吵過無數次,沒有贏過一次。

反倒是門內比武論劍,發現子車甲對墨子劍法的領悟平平,自己挑戰他,沒來沒輸過。

所以彭玉乾每次吵不贏,就會激子車甲堂下比武,讓他出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