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砸船

“啥?有人圍了我們的船?!”

我一聽,蹦起三尺高。

都是江麵上討生活的人,一條船就是一家子人的**。

聽見家裏的船被圍了,我就知道絕沒好事!

一來,村子裏對我和我爹有很大意見,平日裏就不對付,向來被他們在背後指指點點。

二來,昨天鬧這麽大動靜,今兒一早村子裏跟犯了邪氣兒似的,人都不見蹤影。

而起剛才楊家親戚,楊同帶的那群人氣勢洶洶找來,沒討到便宜,還放下狠話不會善罷甘休。

指不定就是去江邊,朝我們家的船去泄憤了。

我爹眉頭凝成了疙瘩,顯然也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思忖片刻後,他才開口:“薑叔,我得先去河邊看看,萬一船真出了問題,老羅家的手藝就要斷了。”

薑老頭那張布滿褶子的臉也是少有的嚴肅,道:“你去看看,千萬別讓人犯渾動了船,村子裏再起禍事,我也不一定鎮得住了。”

“至於楊老歪這邊,我先看管著,你不用擔心。”

有了這句話托底,我爹點點頭,朝我一招手,就向院子外快步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心中又急又氣。

這件事的嚴重性,可以說是在砸撈屍人的飯碗。

要知道,我爹這艘船可祖上傳下來的,在這片水域討生活,撈了不少人,上麵的匯聚著無數陰氣。

隻要下水撈屍,那些水鬼聞著味兒就會被吸引過來,而人在船上,也有祖師爺保佑,黃河內的鬼祟再興風作浪,也鑿不沉這船。

但遇見人就說不定了...

所以,有時候人比鬼可怕多了。

快步急趕,莫約十幾分後我們就來到碼頭附近。

遠遠看去,有不少人圍在那裏,對著河麵指指點點。

隨便掃視幾人,我就認出有些是村子裏的熟人和附近的潑皮,並且和昨天去我家鬧事的那些人沾親帶故。

絕不是什麽好人!

等多看了兩眼,我臉色一變,楊同果然貓在人群裏!

越靠近碼頭,我爹的臉色越發難看,等視線落在人群,又掃**在江麵上,他終於臉色大變。

“你們在幹什麽!”

我爹隔著老遠大喝一聲,圍在前麵的人群齊刷刷轉頭。

見是我們父子到了碼頭,那些村民眼神透著怨毒,如刀子般向我們剜了過來。

似乎等這一刻很久了。

我爹朝前走了兩步,猛然間駐足,他目光直勾勾盯著前方,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冷酷。

而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些人腳下,踩著一些老舊發黃的木板,看上去濕淋淋的,潮濕無比。

而木板另一側,有一層黑色的塗層,不知道塗裝了什麽,看上去一股子黑色繚繞,陰氣森森的。

我雙眼立刻睜大,臉色變了變,那木板子,不就是我爹的船嗎?

撈屍船吃水的艙底,就是這模樣,我下水時見過!

因為這黑色不好看,村裏人還說我們這是陰船,不吉利,遲早被浪拍死去見閻王。

現在好端端的一艘船,竟然被人拆成了木板子,簡直豈有此理!

而那些人似乎很欣賞我們怒氣漸起的變臉樣子,甚至故意散開,露出這片狼藉之地的全貌。

開闊的碼頭上,我家撈屍船所在的位置空****的,什麽都沒有,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他們是真砸了我家的船!

“臥槽你大爺!”我先忍不住了,開口怒罵道。

這種絕戶計,是騎在我們羅家人頭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

見狀,我就要衝上去找他們算賬。

“千水,回來!”

我正衝出去一步,就被我爹的大手鉗住,他使足了力氣,我動彈不了分毫。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些人手裏拿著榔頭,虎視眈眈看向我,這要是起來衝突,我們父子勢單力薄,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見我被攔住,人群中也走出一名中年人,他臉上一道刀疤,眼神陰冷,光看麵相就知道是名狠角色。

而我也認識他,蓬灣村出去的沙老大,名叫楊四海,和我外公是五服內的親戚,我大舅給他跑腿,掙了些錢。

他砍過人,坐過牢,現在混成了大老板,在我們村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楊四海看向我爹,掏出一支中華點上,煙霧繚繞下攢足了勁兒才開口說話:

“羅兵,昨天晚上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你上我堂叔家鬧事,但莫名其妙害的我堂叔發瘋,一家全死了,對嗎?”

我爹沉默,這事兒很多人圍觀,沒辦法否認。

接著,楊四海吐了個煙圈,淡淡道:“你這人,黴頭大,不吉利,砸了你的船就是跟你算賬。”

“我家裏人不能白死,一切都是你個背時貨撈屍惹的事,先斬了你這黴氣的根兒!”

“你要不服,盡管找我,我楊四海讓你見識下什麽叫手段!”

一番威脅下,我爹敢怒不敢言。

楊四海是真沾過人命,和他比狠,我們父子都會栽這裏,性命不保。

“早就說了羅兵害人,他幹的都是斷子絕孫的事兒,早該死了!”

“對啊對啊,撈死人,掙髒錢,你們平日在家,是不是盼著人死啊。”

“我說咋最近這麽倒黴,就是碰見他們害的!”

周圍村民也跟著起哄,向我們發泄著不滿。

其中聲浪最大,說話最惡毒的,就是楊同那群人!

老實說,我真不懂為何他們對我們有著這麽大的恨意,這麽些年,我爹從來沒有挾屍要價,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

況且,人先死在水裏,活人求著去撈,撈屍人讓死者入土為安,保水域太平,對所有人都好,有什麽錯呢?

如今無緣無故踩我們一腳,落井下石,實在讓人想不通。

而我爹隻能低著頭,默默承受著一切,無力反抗。

楊四海達到目的,很樂意見到我爹這副樣子,冷笑一聲說,“這隻是個警告,蓬灣村是我楊四海老家,風水大大的好,你再敢撈屍壞了這裏的氣運,我就給你們父子全沉河裏,要你好看!”

恐怕這句話才是他內心真正所想。

做生意,越做越大,最相信發家地的風水。

無論他聽信了什麽,總歸是賴在我們父子頭上了。

丟下這句威脅後,楊四海大搖大擺地走了,其他人也緊隨其後離去。

隻是,他們走的時候,我總覺得一群人臉上帶著黑氣,不斷往口鼻裏頭鑽,看著陰森森的。

我盯著他的背影,氣得發抖,卻也無可奈何。

“別看了,先把船撿回去。”我爹聲音透著一股冷意,提醒我幹正事。

我應了一聲,低頭開始撿起那些被砸的稀巴爛的碎木板子。

多少代人的傳承,就這樣毀於一旦,還是我真正有著血緣關係的楊家人幹的。

我覺得對不起我爹。

就在我賣力撿木板時,身後傳來一聲喊話。

“羅師傅。”

我和我爹下意識一起扭頭。

一看,竟然有個人站在不遠處,手裏還拿著個匕首,寒光閃爍透著凶戾。

而這人,不是昨天讓我們撈屍的家屬又是誰?!

他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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