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詭異厄獸
靖難司迎新會。
聽著像是個和美歡騰的酒宴。
實際上迎接餘軻等人的是衙門前猙獰異獸雕像，空曠的衙門正堂還有一位神情嚴肅的統領。
與其說是迎新，更像是在給他們這些新人一個下馬威並以此立規矩。
走進衙門。
眾人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那位統領。
中等身材，相貌也是平平無奇，唯獨那雙眼睛蘊含精芒，瞳孔如獸瞳，異於常人。
承受著十幾道打量的視線，男人忽地咧嘴譏笑，驀然抬起下巴，周身驟然有磅礴氣勢騰起。
霎時間，餘軻隻覺渾身發緊，連呼吸都變得格外艱澀。
這般恐怖的氣勢餘軻在那銀甲屍上感應到過，而當時他還隻是普通人！
明黃色燈光投落，眾人沉默站著。
撲通~
短短幾秒，已有人扛不住壓力，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單隻是這份壓迫感，餘軻便意識到對方至少也是煉氣期的強者，甚至可能已經完成築基，真正超越凡人的存在。
“到底是一群雛......誰給你們的勇氣如此肆無忌憚的直視我？”
男人半眯起雙眼，見所有人都避開視線，這才滿意點頭，冷聲道，
“靖難司將你們劃歸到我的麾下，這是給你們上的第一課，作為統領，這次我原諒你們，等到了外邊，誰要是不識好歹被人摘了吃飯的家夥事兒，別怪我沒提醒。”
強者為尊，這是修行界最基本的規矩！
“屬下明白。”
壓迫感漸消，頓時就有人拱手低頭。
餘軻有樣學樣，眼前這位八成是以後的頂頭上司，剛見麵就炸刺可不是什麽好想法。
別的不說，連那三位格外出挑的新人此時也是安分的很，不敢有絲毫僭越。
這兒可不是餘軻前世的職場，想要“整頓”的後果很可能是被直接當成典型滅殺，連像樣的墳頭都沒一個，草都長不出。
“我姓吳，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吳統領，至於名字你們還不需要知道，因為半個月後，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死，剩下的才有資格知道我名字，成為我的下屬。”
沒有任何委婉的說法，吳統領負著雙手，看向身前眾人，神情越發冷漠。
原本有所緩和的氛圍頓時凝滯。
饒是在場眾人對自己能破格加入靖難司的原因早有揣測，如今也是心生惶恐。
“對你們，沒什麽好隱瞞的，那些場麵話無甚意思，你們選擇揭靖難司招賢榜時，應該就有心理準備，靖難司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沒有任何多餘的鋪墊，吳統領直截了當的說明今晚召集他們的主要原因，
“臨安城北部，清風山穀及其周邊地界爆發凜霜災，你們這些人之所以被破格提拔，是因為靖難司需要人手去處理外圍的災域，而這也是你們拿到靖難司的身份令牌的前提。”
站在人群靠後位置的餘軻與陸健相視點頭，麵露凝重。
事實表明陸健事先收集的情報沒錯，瘡痍級的災厄對尋常修士的威脅自是不必多說。
今晚靖難司衙門裏的根本不是迎新會，而是他們這些新人真正加入靖難司前的任務發布會。
沒錯，按照吳統領的說法，餘軻等人現在拿到的隻是靖難司給他們的“考試”機會。
想要保住位於臨安府東城區的宅子，法術乃至修行法，他們就必須在接下去的行動中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事情的關鍵就在於此！
從餘軻等人進入宅子並打開修行法卷軸的那一刻開始，他們與靖難司之間的契約就已經成立，這也難怪吳統領現在能把話說的這麽露骨。
進了這扇門，想要再出去，那就不是什麽辭職信能夠解決的事情了，就像吳統領說的，靖難司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餘軻環顧左右，發現除開少數幾個臉色極為難看的，大部分人表情都還算正常，顯然跟陸健一樣提前收集過相關的情報，早就考慮到這個情況。
況且吳統領的話語中也明確說了，他們負責的地方是清風山穀的外圍災域。
“很好，看來蠢貨比我想象中的要少！”
吳統領無視了那幾個神情慌張的人，繼續往下說。
新人想要拿到身份令牌，真正成為靖難司成員，必須完成凜霜災相關任務。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清風山穀周邊區域的探索及清理任務。
災厄的擴散導致山穀外圍村莊，山林內的人類和野獸出現大規模異變，為了防止這類“厄獸”入侵未受災的區域造成更大麵積的破壞，靖難司必須將它們盡數絞殺在災域內。
不僅於此，靖難司需要監控災域各處的環境變化。
以往這類任務都是臨安城的官府和軍隊配合著解決，奈何凜霜災過於強悍，普通人進入災域內都會遭到凜霜侵蝕，根本扛不住，也隻有完成引氣入體的修士和武夫能夠勉強抵抗。
也正因為如此，靖難司才會在近半個月的時間裏放開招攬的門檻。
餘軻等人隻是其中一批而已。
說到這，吳統領突然抬手打了個響指。
位於他身側的地麵頓時綻開數道波紋，乍一看像是法術施放，實則從機括運作聲來判斷，應該是啟動了某個機關。
隻見漩渦中有一個鐵架台升起，上邊困縛著瘦骨嶙峋，皮膚呈青灰色的男人，看著佝僂的身形卻被數條拇指粗細的鎖鏈束縛，兩肩琵琶骨更是被貫穿固定在鐵架台上。
“這是我們初次探索過程中抓到的厄獸之一，正好趁這個機會讓你們對接下去要麵對的怪物有所了解，機會隻有這一次，能觀察到多少，看你們的本事。”
吳統領腳踩著鐵架台邊沿的機關，男人身上的鎖鏈應聲而落。
靖難司需要的是能夠協助他們清理，監測山穀外圍災域的幫手，而不是一群進去就死的消耗品，哪怕是當炮灰，也得發揮出足夠的作用。
厄獸是災域內的獨特產物，它們可能是任何受到災厄影響後異變的生物，也可能是某種前所未見的怪異存在，眼下能有近距離觀察的機會，哪裏能錯過。
餘軻隨著人群上前，視線投向那名脫困的男人。
不隻是想要了解厄獸，更是懷著作為民俗學者的好奇，他對於這個世界的各種神奇存在都抱有強烈的探知欲望，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學者的一種偏執。
沒有束縛全身的鐵鏈和貫穿琵琶骨的鉤鎖，殘廢的軀體自鐵架台上墜落。
然而就在它即將摔倒在地的瞬間，一縷寒風乍起，距離最近的幾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看向男人的目光浮現出驚駭。
隻見這人竟像是被凍結一般，左半隻腳掌踮起，右腿後抬，身軀向前傾斜，本該摔倒的動作卻被他硬生生保持，霜霧從他脊背處噴湧而出，凝成直徑過半米的冰晶，表麵附著暗紅血絲。
如此詭異的場景無疑讓在場眾人看的目瞪口呆。
與此同時，吳統領悄然向旁邊撤出兩步，收斂自身氣息。
唳！！！
徹底沒了壓製，佝僂著身軀的男人昂頭發出刺耳嘯音。
那張枯敗的臉龐顯露出極端痛苦的表情，臉皮更像是被撕扯一般，五官外凸的令人作嘔，長大的嘴巴裏噴出霜寒霧氣，整個人直撲距離最近的年輕人。
本想著來參加會的年輕人哪裏見過這陣仗，寒霧一衝，整個人眉毛都結了霜，麵對已經衝到麵前的怪物，下意識的退步，連先前學的法術都顧不上。
“娘們兒嘰嘰的，滾開，換俺魯轄來！”
沒等青年退開，旁邊的魁梧和尚提溜著他的衣領甩開，上前兩步轟出一拳，砸在這怪物麵門，輕鬆將它砸翻在地。
一個被關押多日的家夥，又能剩下多少殺傷力？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戰鬥就此潦草結束之際，這怪物脊背處的冰晶陡然爆裂，那些帶有血絲的碎冰化作棘刺，向著前方眾人飆射而出。
距離最近的幾人紛紛中招。
當然，能來到這的都是逐災客中的佼佼者，基本都做了防範，怪物的攻擊手段威力也不算強，頂多就是手臂受點傷而已。
反倒是自稱是“魯轄”的和尚近距離抗下數發冰刺全然沒有受傷，隻是交叉在身前的兩條臂膀多了幾道白印。
“能控製冰霜，肉體方麵也出現了變異，具備一定的遠程攻擊能力麽......”
早有準備的餘軻看著周身靈障外散落的冰晶碎塊，低聲喃喃道。
“等到了災域內，這類厄獸隨處可見，你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多地消滅它們，然後從它們體內取到冰核。”
眼見得怪物已被製服，吳統領再度上前，右腳點在怪物後頸，將其挑起後又猛然探出手掌，貫穿其顱骨，再抽離時，帶著血絲的指尖便多了一枚黃豆大小的灰藍色不規則晶體。
“這便是你們的功績證明，每個人至少帶回十顆，否則等到凜霜災結束，你們從哪兒來的，就滾回哪兒去......當然，要是能多拿些回來，靖難司這邊也會記下你們的功勞，事後能用它們換取各種獎賞。”
靖難司不可能監視所有進入災域的人，以這種方式來統計功勞再合適不過，吳統領見眾人拱手表示知曉，便又上前一步說道，
“三天後，第一輪清掃行動開始，所有人都必須參與，屆時或許還有別的任務，自會有人與你們分說。”
“迎新會”匆匆結束。
從頭到尾餘軻等人都隻是在靖難司衙門正堂短暫停留，吳統領安排完任務後就離開，他們也被要求立刻返回各自的住處，等待後續的通知。
僅三天準備時間。
足可見此次凜霜災的緊迫性。
靖難司根本沒打算精心培養包括餘軻在內的這群“新人”。
正如吳統領說的，完成凜霜災相關任務並活下來的人才是他的下屬，拿到靖難司的身份令牌，否則他們現在享受的待遇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給予餘軻等人的修行法，法術卷軸則更像是在向他們展示靖難司龐大且豐厚的修行資源。
整個“迎新會”中吳統領除開加入靖難司這件事外沒有許諾過任何東西，然而之前發生的一切卻都在潛移默化的告訴所有人，跨過這道坎，他們將真正走上修行之路。
試問好不容易踏上修行路，體驗過生命層次躍遷的修行者們，怎麽可能甘願歸於平凡？
那比死亡更讓他們無法接受。
更何況他們已經拿了朝廷的東西，再想放棄......沒那麽容易！
回去的路上，車內氛圍越發凝重。
見識過那怪物的能力，這些不久前還隻是逐災客的人要說心裏不緊張那是假的，才到半途就有人提出組隊進入災域的想法。
隻要能完成清掃任務，靖難司並不在乎他們是否抱團。
趁這個機會，陸健向餘軻提出合作的建議。
這也是他下午主動上門結交後者時隱藏的心思。
他在自家房屋的二樓看到了餘軻被兩名靖難司成員親自送回青柳巷並安排住處的場麵。
絕無僅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