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靖難司
陸健特地來找餘軻。
為的顯然不隻是鄰居間打個招呼。
“此次靖難司招賢的門檻比以往降了許多，這一點道友應該有所耳聞。”
酒杯頓於石台，陸健沉聲說出自己獲得的情報。
按照靖難司以往的規矩，招攬野修的最低要求也得是通竅初期（修士）或是甲皮初期（武夫），可這次持續近半個月的招賢令卻是放寬了限製，隻要完成引氣入體即可。
門檻降低對餘軻而言固然美好，可這背後隱含的意思同樣叫人深思。
“看來靖難司近期碰見的麻煩事不小，這才需要大量低階修士給他們辦事？”
餘軻望著自家的雅致小院，說出心中的推測。
天上不會掉餡餅，如此優渥的條件必然已在暗中標好價格。
事實也確實如此。
“據我所知，近段時間臨安城北部的清風山穀爆發凜霜災，其規模已然達到瘡痍級，不隻是山穀，受災區域覆蓋三個村莊，大片山林，當地百姓死傷慘重！”
陸健比餘軻早入職，又是臨安府本地人，各方麵的信息收集無疑比後者更輕鬆，反觀餘軻，別說是什麽凜霜災，他連清風山穀在哪兒都不知道。
於是趕忙給陸健又斟上一杯酒，請他繼續往下說。
“靖難司是專門處理災厄的衙門，碰到這種事情，勢必得出麵解決，而瘡痍級的災厄不是派幾名修士過去就能搞定的，且不說其他，單是清理受災區域內的厄獸就需要大批人手，若我猜的不錯，清風山穀外圍區域的清剿工作肯定是咱們的。”
話說到這份上，陸健也是主動說明自己的來意，
“我這趟前來與道友打招呼，便是想趁著咱們尚未前往災域，能有個約定，要是在災域裏邊碰見什麽危險，互相間也好照應。”
災厄視其威脅，有著明確的等級區分：
殺生，瘡痍，歿難。
每一級提升都代表著災厄危害程度呈指數級的飆升！
像是餘軻昨晚所在的懸崖，刨除突然出現的銀甲屍，連災域都稱不上。
瘡痍級的災厄，已是第二等級。
這意味著哪怕隻是外圍區域，對他們這些剛踏上修行路的人來說亦是危險重重，提前結識幾個道友，就算不能一起行動，互相間的情報交換都能為接下去的行動提供一份保障。
餘軻對於陸健的主動交好自然沒有異議。
雖說有羅盤在手的餘軻大概率會獨自一人行動，但眼下確實需要一個能為他提供足夠多情報的人，陸健無疑是個不錯的人選。
兩人都有結交對方的意思，哪怕最終目的各有不同，言談間的氛圍依舊熱絡。
不知不覺間，台麵上的瓜果酒水已是吃喝幹淨。
橘紅色的夕陽餘暉投入院內，院牆外有汽笛聲傳來。
“看來是靖難司接咱們的車到了，走吧，等晚上咱們再去醉仙樓喝個痛快！”
陸健說著當先起身走向大門，餘軻跟在後邊。
不同於陸健的神情凝重，餘軻腳步倒是輕快，眉眼間也沒有太多焦慮。
凜霜災對普通修士而言或許是能讓他們寢食難安的凶險，可是在餘軻看來，這未嚐不是他鍛煉自身能力，獲取更多修行資源的機會。
來到正門口，餘軻望向停在街邊的車輛，輕挑眉梢。
靖難司派來接人的居然是輛公交車.......
當然，這裏的“公交車”隻是跟餘軻印象中相似而已，上下車的口子並非電動門，而是掛著鎖頭的柵欄門，尾部更是有多根排氣管，隨著車身停穩而排出大量蒸汽。
其車頭還有車身兩側外殼上鐫刻著的銘文隱約泛著靈光，足可見它的特殊性。
等餘軻和陸健上車落座。
街巷各處陸續有穿著靖難司製服的修士出現。
由於放寬了門檻，這次靖難司招收的新人著實不少。
沒多久，車內大半座位就有了主，餘軻大概數了一圈，攏共十五人。
其中又有三人格外特殊，甫一上車就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頭頂留著戒疤，身形格外魁梧的和尚，那張臉全然沒有佛家的平和，反而顯得粗獷豪放，身穿靖難司製服的同時脖頸處還掛著一串紅棕色念珠，獨占兩人座位。
肩膀纏繞著蝰蛇的瘦高漢子，長有麻子的臉泛著青白，雙眼眯成一條細縫左右掃視，被他看到的人都隻覺得脊背一涼。
如果說這兩人的出現會讓其餘修士和武夫感到警惕，最後一人引起的反應則是截然不同。
餘軻瞥了眼身旁呼吸變得粗重的陸健，目光轉向正走在車廂內的美豔少婦。
她是車廂內除開司機外唯一沒有穿靖難司製服的人，一身輕薄紗衣掩不住妖嬈身段，胸前的雪白柔膩快要讓旁邊幾人恨不得把頭埋進去。
得虧餘軻在另一個世界見慣了各種科技“打造”的妖孽美女，在這方麵算是有些抵抗力，短暫的失神後便恢複正常，迅速意識到這女人修行的方向十有八九也是與媚術相關，趕忙挪開目光。
由於眾人互不熟悉，車內的氛圍不免沉悶，除開以上三位出挑人物，剩下的大多保持沉默，想著待會兒前往靖難司可能會碰到的情況。
靖難司衙門位於北城區，那兒也是臨安府城內政府機構的集中地。
餘軻倚著車窗，打量著外邊街景，不時與陸健聊上幾句。
小半個時辰左右，汽車抵達目的地。
靖難司衙門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個由修行者組成的特殊衙門並沒有餘軻想象中的那般宏偉神秘。
夕陽餘暉籠罩著衙門前的石獅子，幾名士卒站在門口值守，大門緊閉。
乍看之下似乎與來時路上經過的臨安府衙並無太大的區別。
無非是沒了申冤的鼓，連帶著匾額都換了一塊罷了。
就這啊？
餘軻右手撐著下巴，撇了撇嘴。
“嘿，這不過是障眼法，給尋常百姓看的，真以為靖難司這種特殊機構能讓人隨意觀看麽，我聽人說，進了這扇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靖難司。”
注意到餘軻的表情，陸健在旁邊解釋道。
“諸位下車吧，從正門進去便是靖難司正堂，周統領已在裏邊等候。”
司機在衙門口停車，轉身對車廂內的眾人說道。
餘軻等人迅速來到衙門前，這邊的衛士顯然早就收到消息，先一步將大門推開。
霎時間，站在門前的眾人不約而同的感受到靈力的波動。
門口處全然沒有隱匿的禁製讓所有人都知道這門後當是別有洞天。
“不愧是靖難司，俺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形式......”
魁梧和尚摸了把光禿額頭，也不多廢話，徑直邁步踏入衙門，身形頓時消失在眾人眼前。
靖難司將他們聚集於此，想來不會害他們。
眼見得有和尚打頭陣，其他人也是陸續跨過門檻。
緩了口氣，位置靠後的餘軻抬步進去，隻覺得**在外的皮膚像是穿過了一層冰冷的氣霧。
等到霧氣散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青石磚鋪就的巷道，寬度大約在三米左右，兩側的牆壁是花崗岩堆砌而成，這與他之前在外看到的衙門內景截然不同，顯然是有特殊的禁製，餘軻甚至懷疑牆壁中隱藏著各種機關，用於應對可能強行闖入此處的人。
之前進來的眾人就在前方不遠，各自小心翼翼的前進。
餘軻現在沒時間在乎其他的東西，當他跨入這條巷道內時，所有的注意力便被另一端擺放的一座頭衝著巷道入口的黃銅獸像吸引。
它看上去像是獅與豹的結合體，擁有後者的敏捷軀體，前者的厚實鬃毛，而真正讓餘軻在意的則是它額前的獨角和後方的五條粗健長尾。
在看到它的瞬間，餘軻便覺得一陣心悸。
毫無疑問。
這是靖難司對每一位來到這的修行者的下馬威！
和尚走在最前邊，一行人硬頂著那座異獸雕像的注視和壓迫感前進，餘軻注意到有幾個心理素質較差的新人額前竟是沁滿冷汗，喘息不止。
僅隻是雕像便能有這般威勢，若是本體現身又該達到怎樣的地步？
等走到巷道口，前方豁然開朗。
異獸銅像就在空地中央擺著，在它後邊就是靖難司真正的衙門所在。
餘軻下意識地打量著這座建築，想要多些了解，可是當他將視線投向其他區域，卻發現自己能夠看到的隻有靖難司衙門的正麵。
別說是建築的整體外形，餘軻甚至連上方的天空和周邊建築都看不見，這顯然是通過某種陣法改變了此處的環境，將這偌大的一座衙門隱藏在府城之中，就像是一頭隱於黑暗中的猛獸，隻顯出一張猙獰巨口，令人心生懼意。
嘭~
所有人走出巷道的瞬間，正門開啟。
明黃色燈光照亮空曠的衙門大堂，站在外邊的餘軻左右張望，發現裏邊空無一物，隻是一片磚石鋪就的空地而已。
很顯然這衙門也並非完全真實。
正當眾人遲疑之際，正堂內又有淺灰色漩渦成型，一道瘦高身影從中浮現。
隨之而來的是男人的沙啞嗓音，
“靖難司迎新會，就此開始，愣著做什麽，還不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