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愛情難題

張國榮演唱會在申城體育館舉行，周六晚上7點。從海礦所過去要轉兩班車。不堵車，一切順利，最快也要半個小時。

但孟千裏隻花了20分鍾就到了。他也不是打車去的。

周六下午孟祥泰來看他，是騎著輛摩托車來的，玫瑰紅色的嘉陵，車把手張牙舞爪，像要蜇人的螃蟹鉗子，但是真的拉風。

有時候孟千裏真的羨慕堂哥，他活得瀟灑坦**，無拘無束，想要什麽就豁出一切去爭取。

如果不是讀了博士做了研究員，說不定他會是另一個孟祥泰。不過這隻是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這世上有一個孟祥泰就夠了。有人灑脫恣意，就要有人隱忍堅守。

孟千裏問堂哥摩托哪兒來的，答曰：結了婚在申城也安個家，得有個靈活的交通工具。

孟千裏又疑惑，嘉陵什麽時候出這麽騷包的顏色了？孟祥泰說是找搞汽修的朋友重新噴了漆。

說完堂哥就走了，把玫紅色的嘉陵留下了。孟千裏就開著這麽騷包的摩托，一路從東北角的海礦所到了西南的申城體育館。

前一晚他給明麗的宿舍打電話，宿管員讓人去叫。結果是別人來替她接電話，說明麗師姐在洗頭。那個聲音甜得像吃了滿口蜜餞的女生說：你有什麽話，我可以幫你轉達。

孟千裏隻好說：“請提醒她不要忘了明晚哥哥的演唱會。”

今天下午出發前孟千裏又給明麗宿舍打電話。宿管員直接說：“她出去了，半小時前，我看見的，背著包。”

孟千裏有點失望。他新得了一輛摩托，漂亮得像隻玫紅色的獵豹，最適合到大學裏去接女生了。可惜佳人不在，他隻好獨自騎上這輛拉風的摩托，往體育館而去。

出發前小趙有點替他擔心：萬一她沒去怎麽辦？你兩張票都給他了。她沒去，你就隻能在體育館外麵瞎轉悠。

孟千裏卻不想那麽多。他該做的都做了，到了出結果的時候，當然得去現場等著。至於結果如何，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體育館外麵人山人海，鬧得孟千裏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找了地方停車，又趕緊趕到入口處等著。

人潮像流水一樣湧進體育館，洪流一般褪去，慢慢館外的人就少了。孟千裏看了一眼手表，6點43分。

還沒有看到明麗的倩影。如果她來了，孟千裏自信能一眼從人群裏把她認出來。她身材高挑，脖子勻長，在人群中是很出挑的。

6點51分，人潮喧嘩聲漸消。他終於有點心焦了。

有人忽然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又衝他大聲“嘿”了一聲。

孟千裏嚇一跳，凝神一看。麵前站著的，居然是汪銘鈺。她身材嬌小一點，要把目光聚到她身上，才能看出精致嬌柔來。於是被孟千裏的眼神掃視係統忽略了。

“是你啊！”孟千裏隻好也打個招呼。

“你表情這麽勉強幹什麽？”汪銘鈺嘟嘴表示不高興。

孟千裏沒回答，還是抬頭看體育館門口的廣場。廣場已經很空了，還在緩慢走動的幾個人顯然隻是路過的行人。

其實體育館一共有四個入口，但孟千裏給明麗的VIP座位票卻隻能從這個1號門進去。除非她提前四五十分鍾就進場了，否則沒有可能沒碰見。

汪銘鈺瞪著孟千裏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把拽起他手臂，說：“沒票嗎？跟我走吧！”

她的力氣居然挺大，孟千裏一路就被她拖進了場。當然也可能是他心情低落，沒抵抗的緣故。

通道裏滿溢著人的體味，光線很暗。孟千裏心不在焉，也不留意腳下的路，隻聽見耳邊響起潮水般的歡呼，電子音像設備裏傳出有人試音的聲音。耳朵嗡嗡的。

走了沒多遠，就擠進了座位區。汪銘鈺每走一步都說一句借過。也不知道借過了多少人，孟千裏被摁在了一個座位上。

他心不在焉地聽了幾首歌，忽然一陣動人的旋律入耳，婉轉的歌聲也來了。

愛情他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忘了痛也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再聽下去就心有戚戚。

別留戀歲月中/我無意的柔情萬種/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不要問我是否言不由衷。

忘了我就沒有痛/將往事留在風中。

《當愛已成往事》，《霸王別姬》的主題曲。幾年前孟千裏看過這部電影。

他覺得胸口有點堵，人太多，空氣很悶，就跟旁邊的汪銘鈺說一聲：“我去下衛生間。”

誰知才站起來，身邊的女聲說：“錯了，衛生間在那邊。”

孟千裏忽然怔住了。他緩緩轉頭去看身邊的女生。暗影裏有微光映在女生臉上，鼻梁高挺，眼睛很亮，五官濃墨重彩，不化妝也比很多化了妝的靚麗。

明麗？她什麽時候坐到他身邊的？

明麗笑盈盈地看著他，臉上是小女孩玩了小把戲的得意神情。

孟千裏這才想起來，她跟汪銘鈺，原先就是好閨蜜。

原來年輕的女孩子愛玩這種捉弄人的遊戲。難怪堂哥找了那種溫和得像白開水的女朋友，原來是千帆閱盡，懂得返璞歸真了。

孟千裏無奈地挑挑眉，重新坐下去。但精氣神慢慢歸了位，連台上那位實力派偶像說的話都一字一句聽得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