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雪夜扣門
“好！”
趙大強也是個毛躁性子。
一聽大哥如此說，他“噌”一聲就拿起了長矛，跑了過去。
眼見外麵動刀動槍了，宅子裏麵的人一陣慌亂。
敲鑼聲，喊叫聲，立刻就此起彼伏了。
“當當當，當當當，都快起來啊！亂兵又來啦！都快起來啊，保家衛寨了……”
朱玉階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若有所思。
“快去喊寨主，北邊潰兵又來了……”
等聽到這一句，他才知道為何這個村寨的人如此不近人情。
原來，他們是被北方潰敗的明軍給侵擾怕了。
自從崇禎皇帝死了、滿清韃子入關又南下之後，不知道有多少明軍潰兵南逃。
這些潰兵殺李自成的流匪沒能力，打滿清的八旗軍更不行，但是，騷擾地方、搶劫百姓，那是一個更比一個強。
“住手！”
在趙大誌想要拿刀去砍寨門的時候，朱玉階站了起來，阻止了他。
“大人，這群刁民實在是太氣人了。咱們和韃子騎兵拚殺至此，護衛他們，他們竟然連讓我借住一晚上都不願意。”
趙大誌心氣難平，氣呼呼地說道。
“休要胡扯！”
聽到這樣的話，朱玉階心裏不舒服，身上氣勢就陡然一增。
“不讓你進去，就是刁民了？”
他看著趙大誌無比嚴厲地說道。
“抵抗外敵是當兵之人的本分，不是你肆意傷害百姓的本錢！”
“好！”
他的一句話剛說完，趙大誌還有沒有搭話，寨子裏麵有一人轟然叫好起來。
“就憑這位大人的這句話，老朽就算死也要讓諸位進來歇息一晚。”一個老當益壯的聲音大聲說道。
“爹，黑燈瞎火，可不能冒險啊！”
這老者剛說完，就有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大聲反對。
緊接著，就是許多的聲音傳了出來。
“吳二叔，上一次，也就三個月前，咱們可是被一群潰兵給禍害過一次了呢。進了寨子，我家唯一的一頭牛就被他們給殺了吃了。過年開春後，都不知道怎麽種地了……”
“我家老奶養的雞鴨，還有一窩豬，就連剛三個月的小豬仔都被那群亂兵給搶走了……”
“還有我家的兩隻羊……”
“我家那隻看家護院的狗，都沒有放過啊！”
“搶錢搶物就不說了，還要欺負咱們的妻女。要不是吳大伯你帶著我們拚死反抗，怕是不知道多少族人要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呢……”
“一定要慎重啊——”
……
……
聽著裏麵傳來的聲音，趙大誌一陣臉紅。
他自己就是百戶所裏的兵。別說潰兵了，就是正常行軍的低層軍士什麽尿性，他非常清楚。
匪過如篦，兵過如梳，可不是說說的。
在內地還好一些，有著鄉鄰或者地方官的約束。在邊地，尤其是那些邊軍，可是比土匪還狠。
貪婪起來，遇到大村小寨，可是向來都要殺光搶光的。
諸多百姓對明軍沒有一絲好感，那真是有情可原的。
朱玉階也皺起了眉頭。
若是晴天白日，既然村寨之人如此抗拒，他也就不會強求了。可今天大雪封路，天寒地凍，這個時候在荒野過夜，自己身上又有傷，怕是凍也凍死了。
虧得那個老者的兒子再次說話了。
“爹，夜黑風高，視線模糊，也看不清對方有幾人幾馬，隻能看到他們身上那破爛的軍衣，貿然放進來，怕是對我們村寨不利……”
聽到這裏，朱玉階趕緊搭話：
“老丈，諸位父老，你們無須擔憂。我們隻有三人在此。即便入寨，也不會對爾等有任何傷害！”
“你不要騙人了！我看到了你們影影綽綽有許多馬匹，說你們就三個人，是騙傻子呢吧？”裏麵的那個年輕人依舊不信。
“放屁！”
趙大誌又惱了。
“我們大人是殺韃子的大英雄，一口吐沫一口釘，怎麽可能騙人？”
趙大誌總歸還是個軍人，心裏對勇猛無敵的朱玉階早就暗生敬佩之心了。
“那你們三個人怎麽有那麽多馬？”
老者兒子反問。
“那是我們殺了十幾個韃子騎兵精銳搶來的。”
“嗬嗬，憑你們三個人能殺十幾個韃子騎兵？我卻不信。騙傻子也不能這樣騙吧？”老者兒子冷笑道。
“嗬嗬，我們大人的英勇豈是你這樣的鄉野小兒能知的？”
趙大誌同樣冷笑出聲。
“潰兵，你辱誰呢？”老者兒子怒了，“我也曾在江湖闖**過，什麽高手沒見過？”
“我們大人這樣的高手，你肯定沒見過。”
“不可能。再厲害的武人，即便是少林寺出來的和尚宗師，也厲害不過軍陣上的百殺驍騎！”
“我們大人就能！”
趙大誌親眼所見，此刻，無比自豪地說了出來。
“別胡說大話了。你們這些潰兵除了殺良冒功，還能幹什麽好……”
老者兒子輕蔑地說。
“住口！”
老者再也忍不住了。
“你這小子，再敢胡謅，我定要家法伺候！”
他使勁拍了自己兒子一巴掌，就轉身走到了寨門之前。這老者透過縫隙看了一眼，尤其是看到了朱玉階那在雪地裏依舊挺拔的身姿和麵容中的剛毅正直之色後，心裏大動，就立刻下令打開了寨門。
諸多村寨中人依舊拿著紅纓槍、鍘草刀、釘耙木棍等戒備著，但老者卻已經神色自然地走到了朱玉階跟前。
“小老兒失禮了，大人莫怪！”
他拱手，作揖，雙手從額頭開始下移至胸口，幾乎是四十五度彎腰行禮。
朱玉階如何敢受這樣老人的大禮？
“老丈折煞吾等了！”
他趕緊避了過去，接著就對老者抱拳行禮。
見朱玉階如此知禮有禮，村寨中人的抗拒神情弱了下來。許多人也都將緊握著兵器的手鬆了鬆。
老者也才真正放下了心來。
“大人，外麵風大雪急，請進寨說話！”
他嗬嗬笑了一聲，就讓開了身子，伸手擺出了請進的姿勢。
朱玉階也沒有客氣，對趙大誌一點頭，就跟著向前走了。
一路向前走，很快就走到了一個點了許多火把的地方。
那應該是村裏的祠堂。
祠堂前有一大塊空曠的地方。那裏還有二百左右的青壯，拿著刀槍棍棒等各種兵器，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