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現實與虛幻
痛！
太痛了！
緩緩的眯開眼，刺眼的陽光隨即映入眼簾，林塵下意識的想用手遮擋。
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似乎被什麽東西綁住動不了了。
不同於之前老舊壓抑的客廳，周圍的環境變得十分幹淨潔白，空氣中隱隱約約的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林塵的手腳、下身被布帶死死的束縛在一張潔白病**，磅礴的記憶從腦海深處一一湧現，讓他暫時忘卻了那股劇烈的頭疼感。
“我叫林塵，19歲，一年前被診斷出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和臆想症........”
“這裏是安康精神病院，這一年裏我一直在這裏治病........”
“我還有個爺爺，不是孤兒..........”
記憶如海水般一股腦湧現而來，讓林塵大腦宕機了一會，這才回到現實中。
“呼，終於回來了。”
舒緩了口氣，林塵膽顫心驚的嘀咕道：“原來先前那什麽怪物朱成山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來的幻覺啊！”
沒過多久，病房鐵門忽然被打開，一身穿白色大褂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女護士走了進來。
“關醫生。”林塵對那中年男子打了聲招呼。
因為這人是他的主治醫師關利偉，之後自己能不能離開安康精神病院，基本大部分都得靠他。
“小林啊，這次的幻覺感覺如何？”
“還是老樣子，在那邊我依舊是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不過這次出了些意外。”
林塵詳細的述說著自己在幻覺中經曆的一切：“這次的幻覺裏，我打了一個老人，然後被警局拘留了半天。”
“哦，你為什麽要去打你幻覺裏的那個老人？”關利偉一邊詢問，一邊暗示旁邊的護士詳細記錄下林塵所說的話。
猶豫了一會，林塵這才說道：“因為我發現那老人他不是人.......而是長著灰色短毛，像是狼人一樣的怪物！”
“我是看見他變成了怪物，然後想對一些孩子做出惡意的舉動，這才打了他一頓，想要阻止他。”
關利偉隻是點頭附和，並沒有繼續問話。
回想起在那邊發生的最後一件事，林塵有些擔心，繼續說道：“關醫生，我覺得那邊的幻覺越來越真實了。”
“從剛開始我到幻覺那邊的時候，我還能隱約記得現實這邊的事，可現在.....”
“我隻要一進入那邊，就會下意識地把這邊的世界當成是臆想症發作幻想出來的虛幻世界！感覺我就像是快要被那邊的幻象同化了一樣！”
“關醫生你告訴我，我接下來該怎麽辦才好！？”
“放心吧小林。”
發現了林塵眼中的擔憂害怕，關利偉笑著安慰一句，又道：“你隻要牢記，這邊是真實的，那邊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都是虛假的，千萬別陷進去，這樣有助於你擺脫幻覺感知綜合障礙。”
“你隻要產生臆想幻覺後，平靜的對待幻覺那邊，跟著那邊的邏輯思維走，盡量別去做出異於常人的事情來。”
“之後我再給你進行心理治療和藥物抑製，相信很快你就能慢慢脫離這幻覺泥沼了。”
“而且現在的你已經恢複的很好了，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連現實和幻覺都分不清楚？”
“你千萬別想太多，隻要你每次都配合我們的治療，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恢複正常出院的。”
林塵老實地點了點頭，也覺得關利偉的話說得有道理。
畢竟這關乎到自己之後能不能恢複正常安然出院，千萬不能馬虎大意。
檢查完林塵的精神狀態後，關利偉解開了他身上的布帶束縛。
“好了小林，你先簡單的活動下身體，長久不活動身體可是會導致肌肉萎縮的，等之後你吃了藥，我再帶你去外麵活動。”
說完，關利偉便帶著身旁的女護士離開病房，然後鎖上了病房鐵門。
輕微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踉蹌地下了床，林塵走到銀白色的防護窗邊，透過仿佛欄杆中間的空隙，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窗外溫暖的空氣。
剛吃完護士拿來的藥片，病房外急匆匆地走來一位六十大幾的老人。
望著病房裏穿著藍白條紋病服的林塵，老人這才放緩腳步，溫和說道：“怎麽樣小塵，身體好些了沒有？”
發現老人眼神又變得渾濁一些，疲憊之意難以掩飾，林塵鼻尖就有些發酸：“我沒事爺爺，關醫生說我恢複得很好，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治好出院了。”
聞言，身著條紋短袖和洗得發白長褲的林敬德疲憊的眼神裏終於浮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
“能把病治好就好、治好就好。”
說話間，滿臉老人紋的林敬德把手中提著的口袋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你不是喜歡吃二橋那家的鹵雞嗎，我給你帶來了，好些天沒吃，你肯定饞壞了吧。”
發現林敬德手上多出來的一些老繭，林塵隨意的說道：“爺爺，你不用給我買這些吃的喝的，醫院裏都有。”
林敬德不在意地笑了笑：“這些才幾個錢，退休前我攢了十幾萬，正愁沒地方花呢，剛好給你買東西吃。”
“再說了，你爺爺我之前好歹是大學教師，現在退休金也有好幾千呢，我一個人根本花不完，所以你不用擔心錢的事，好好在醫院裏養病就好。”
“學校那邊你也別擔心，等你病好出院了，我再給你補課，反正你基礎不差，保準能考入大學。”
林敬德的話讓林塵心裏一暖。
在幻覺那邊，他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整天被公司壓榨，早就擠壓了滿肚子的苦楚壓力。
雖然這些都是幻覺，但林塵感同身受，負麵情緒也擠壓了一肚子。
但還好，雖然現實這邊自己也沒爹沒娘，但至少還有個關心自己的爺爺，這就已經比幻覺世界那邊很好了。
聊了一會，見護士進來準備帶林塵去大廳裏活動的時候，林敬德叮囑了林塵幾句後，便又急匆匆的離開了。
安康醫院是市裏數一數二的大醫院，其中收留的病人很多，活動大廳也非常的寬敞，裏麵的娛樂設備也不少。
大中午，基本全院的病人都在活動大廳娛樂或者曬太陽，周圍夾雜著一些醫護安保人員，防止大廳內出現什麽意外。
林塵看了眼大廳裏那些形形色色的精神病人，心中有些發毛，找了個偏僻安靜的角落曬太陽。
雖然同為精神病，但林塵對其他病友，心裏還是有些隔閡和.....害怕的。
他心裏十分清楚，要是遇到個暴躁的精神病，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因為你不知道，有可能會因為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就會惹到那種暴躁的精神病人，讓他瞬間發瘋。
更重要的是，精神病打人還不用擔責任！
感受著久違的寧靜，林塵躺在一張竹製躺椅上，緩緩的閉上眼，任由溫暖的陽光覆蓋在身上。
“小夥子，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有些低沉嘶啞的聲音，隨後便是搬椅子躺著的聲音。
“可以，隨便.........”林塵迷糊的睜開眼，扭頭朝旁邊望去的時候，表情突然一僵。
旁邊躺椅上的老者年過八十，頭發稀鬆全白，眼神卻精神奕奕，沒有老相，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淺笑，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此時正盯著林塵嗬嗬笑著。
朱成山！
一瞬間，林塵又想起了那渾身長著灰色短毛的怪物，恐懼逐漸在眼中彌漫！
不對！
這裏是現實！
朱成山他不可能跟過來！
這人是假的！
他是幻覺！
他不是朱成山！
“怎麽了小夥子，是哪裏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
發現林塵表情有些扭曲掙紮，老者眼中有些害怕，想要起身離開這裏。
就是這一舉動，讓林塵長鬆了口氣。
如果是怪物朱成山的話，他肯定不會害怕我，所以眼前的人他不是朱成山，他隻是和朱成山長得像而已！
擠出一絲微笑，林塵起身說道：“我沒事老伯，您繼續休息，我去上個廁所。”
說完，林塵便急匆匆的離開活動大廳，和看守的醫護說了一聲，便來到大廳旁的公共廁所間。
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雙手捧著一把冷水洗了下臉，冷靜下來後，林塵這才穩住發顫的眼皮。
“呼，看來我的病又加深了，之後得讓關醫生給我多開些藥..........”
抬起頭，林塵發現洗手台的鏡子裏麵，自己的身後安靜無息的站著一個人。
一個皮膚鬆弛，滿是老人斑，麵露死相，眼神中卻精神奕奕的人！
林塵被嚇了一跳，迅速轉過身驚聲道：“老、老伯你幹什麽！？”
話落，林塵又眼尖地發現，那神似朱成山的老者，臉上、手上......隻要是**出的皮膚上，都長出了一撮撮的灰色短毛！
而那老者的身高也在此刻變得膨脹高大，有些混濁的瞳孔也染上了刺眼的猩紅！
變成高大怪物的老者，聲音嘶啞得如同指甲劃破黑板的聲音，落在林塵耳中，十分刺耳。
“小塵啊，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呢。”
“你.......”
“到底是什麽人！？”
林塵瞳孔猛縮，周圍的環境瞬間變得不切實際起來。
撕裂的痛感在腦海中彌漫，林塵心中的負麵情緒猛然爆發，表情突然怒惡扭曲起來，順手拿起不遠處的拖把，發瘋似的向前用力砸去。
“我是什麽人？我是你爹！老子是你爹！”
“你這啥逼幻覺聽清楚了嗎？”
“老子是你的爹！”
不遠處的醫護人員聽到廁所裏發出的動靜，趕忙跑了進去。
發現林塵正發瘋似的拿著拖把毆打著一位上了年紀、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幾名醫護人員趕緊上去阻攔。
下一刻，林塵眼前的視線變得極度模糊扭曲起來，化為蠕動的失真線條。
遙遠無際的空間之中，傳來一道虛幻的囈語，在林塵耳邊回響呢喃。
“這邊才是假的！”
“快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