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罪名為愛：被取走的監控
現在，薑曉真的懷疑自己正在經曆新型詐騙。
回憶結束以後，方愚和齊千裏回歸正題開始討論案情。許願樹發布的內容、三具有瘀痕的屍體、惡靈凶手……巨大的信息量和詭異的案情分析炸裂到令薑曉懷疑人生。
“：等等，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有人在網站上發布了詛咒或者抱怨死者的內容，他們就被惡靈害死了？”薑曉從未想過這麽離譜的事會從自己口中說出來。
方愚沒指望他能第一時間接受，平靜地解釋道“：我隻能說在許願樹上詛咒前兩名死者的人我已經調查過了，他們與死者之間有很深的仇恨，而且他們都已經死了……”
方愚話未說完，薑曉打斷他，試圖把案子引回到他能理解的合理推理中“：有沒有可能是巧合，或者凶手殺人之後逃走躲起來了，你們誤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齊千裏回答他“：近一年來我一直在通過警方的渠道和資源暗中調查。薑曉，雖然這些事情難以理解，但的確真實發生了。”
人在接收到衝擊三觀的信息時，會變得具有攻擊性。近段時間跟齊千裏攜手查案，薑曉已經拿他當可以深交的朋友。現在薑曉卻在反思，自己是否太輕易相信別人，過於依賴齊千裏的判斷了。
“：齊警官”薑曉對齊千裏的稱呼從齊警官到老齊，現在又回到了原點。“：你們警察不學習馬克思主義，不堅持唯物主義嗎？我一個普通人都知道案件偵破靠的是完整的證據鏈，而不是憑一個外行的主觀臆斷。破案全憑想象力的話，那編劇恐怕比警察更有用。”
薑曉從一開始給齊千裏的印象，就是有點討好型人格的小太陽。他是一個很包容又有同理心的人，對別人的順從不是功利的討好，而是接受且尊重人的多樣性，希望照顧到所有人的情緒。
所以，麵對薑曉夾槍帶棒的質問，暴躁老齊也沉默了，他可以當著領導的麵懟刑警隊隊長，卻不知道怎麽應對不再信任他的薑曉。
沉默和潺潺的流水聲在屋裏蔓延。
方愚家客廳的外麵有一個天井，頂部用玻璃封住，玻璃上麵是花園的池塘。陽光透過水麵折射在天井裏，一片波光粼粼。
他的目光停留在井壁掛著的卷軸上，那是他父親的書法作品。寫著兩個字——治愚。他打破沉默，對薑曉說“：我的父母是科學家。他們給我起名叫“愚”，是希望我牢記愚昧是人類不幸的源頭，是阻礙進步的元凶。人人信仰科學的世界，才是昌明繁榮的世界。可是後來，我發現科學無法解釋世間所有的問題。逐漸意識到科學的邊界之外一定還有其他的存在。”
薑曉已經平靜下來，他決定用自己的方式搞清楚陸離死亡的真相。他堅信隻要能找到那個失蹤的粉絲就會有答案。
他獨自離開方愚家，走之前對他兩說“：科學解釋不了的問題，封建迷信也不可以。齊警官，這段時間感謝你的照顧，接下來我想自己去調查。”
走出房門，蟬鳴陣陣，熱浪襲來，預示著即將進入盛夏，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夏天。
決定自己展開調查後，薑曉更加積極地融入娛樂圈。
他四處打探關於陸離的消息。忙碌了小半個月，光是請人喝酒吃飯已經花出去一個月的工資。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是坐實了陸離和粉絲談戀愛。
一個網絡營銷公司的朋友告訴他，大概一年前狗仔拍到了陸離和一個圈外女生在一起的視頻。春風娛樂出錢幫他買斷了視頻，把消息壓了下來。元旦的時候那個女生去他們公司大鬧了一場。最後，可能拿到了一筆豐厚的分手費，那個女孩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至於那個女生是誰，現在在哪兒，跟陸離的死亡有沒有關係，這些問題依然沒有答案。
薑曉忙活了一天回到家，一頭撲倒**進入省電模式。他的調查陷入了僵局。他自認為已經竭盡全力了。能見的人，能問的事，在他的能力範圍內已經窮盡。除了知道陸離生前與粉絲談過戀愛這點娛樂圈大八卦以外，未知的依然未知。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因為關鍵性證據不足，警方無法確定陸離是自殺還是他殺，所以曾子明暫時不會被起訴。
薑曉在腦海裏整理著已知道的線索和未知的問題，自己還忽略了什麽？能揭開陸離死亡真相的關鍵證據在哪兒了？
“相信你隻是怕傷害我，不是騙我，很愛過誰會舍得。把我的夢搖醒了，宣布幸福不會來了。用心酸微笑去原諒了，也翻越了，有昨天還是好的，但明天是自己的，開始懂了，快樂是選擇……”
誰在唱歌，聲音好熟悉，好像是陸離……陸離？！
薑曉從沉睡中驚醒，一下坐起身。
原來是床邊的電腦裏麵在播放節目。他睡著之前正在看視頻，現在自動播放到了陸離錄製的一個綜藝片段。
這個綜藝的策劃有點類似以前韓國綜藝喜歡加入的隱藏攝像機環節，正在播放的畫麵看上去是調用了陸離家的監控視頻。
監控！陸離家的監控！
薑曉終於發現自己忽略了什麽，他不顧現在是深夜，以及還在跟齊千裏冷戰，拿起手機打給了齊千裏。
齊千裏最近很煩躁。陸離的案子遲遲未破，專案組壓力很大，總得找一個背鍋俠，齊千裏自然是不二人選。
他不介意背鍋，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但最近薑曉不搭理他，方愚也責怪他擅作主張製造麻煩，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滋味不好受。今天成力找他談話算是撞上了槍口，又被他臭罵一通。
薑曉電話打來的時候，他正在喝悶酒。看到來電顯示立即接通，說話的語氣中透著埋冤還有一丟丟可憐“：華生終於想起福爾摩斯了？”
薑曉顧不得跟他貧嘴，著急地問道“：監控視頻！警察的證物裏有沒有陸離家的監控視頻？！”
齊千裏感到很奇怪，回答道“：當然有啊，曾子明出現在現場不就是被陸離家的監控拍到的嗎？”
“：我是說陸離房間裏麵的監控，不是門口的，你們有查看過他房間裏的監控嗎？”
齊千裏知道他想問什麽，但是恐怕答案會讓他失望“：物證搜查科的同事在他家的客廳、臥室和走廊上找到了你說的室內監控，我們已經第一時間查看過了。客廳和走廊的監控拍到了曾子明進入他家。不過隨後他和陸離進到了音樂室，沒有拍到他們相處的細節。”
薑曉繼續追問“：老齊，你們沒有在音樂室找到監控是嗎？這不對啊，難道是提前被人取走了？”
齊千裏沒能跟上薑曉的思維，問道“：你為什麽覺得陸離的音樂室裏也安裝了監控？普通人除非特殊情況，不然也不會在每一個房間安裝監控吧。”
薑曉斬釘截鐵地說“：我剛看到一個視頻，那個視頻的畫麵是通過安裝在陸離音樂室的監控拍到的。還有，普通人也許不會在每一個房間安裝監控，但春風娛樂一定會。去年他們公司發生過私生粉絲潛入藝人家裏，藏在書房的櫃子裏偷窺的事，所以他們很重視監控藝人家裏的情況。”
齊千裏煩悶的心情因為這個消息一掃而空，薑曉不愧是他的福將，他已經明確自己接下來重點偵查的對象了“：能在警方趕到之前取走監控的人，一定是陸離公司的人。這段時間我一直試圖聯係陳潔，想詢問陸離摔倒的事兒。但她在陸離出事的第二天就帶著藝人出國拍攝了。這麽著急離開，看來是心裏有鬼。”
眼下最緊要的是找到音樂室監控，薑曉一邊跟齊千裏通話，一邊穿好衣服準備出門“：你趕緊想辦法讓陳潔回國吧，我去找人問監控的事。”
薑曉要找的自然是李一。作為陸離的助理，而且是第一個發現陸離死亡的人，如果音樂室的監控如他推斷是陸離死後被取走的，那李一也很可能是取走監控的人。
淩晨四點，李一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最近他隻能靠醉酒和服用安眠藥才能入睡，深夜被吵醒令他頭暈目眩。他惱火地起身，去廚房喝了杯水緩解心悸，才去開門。
“：薑曉？你幹嘛這個時候來找我啊？怎麽不打電話？”李一看到門外站著的是滿頭大汗的薑曉，驚訝地問到。
薑曉一路踩著共享單車飛速趕來。盡管李一可能是嫌疑人，但他不打算采用迂回戰術了。他決定單刀直入，直擊要害“：陸離音樂室的監控，是不是被你們取走的？！”
啪！李一手裏拿的水杯摔到地上。水灑到他的腳上，冰冷的感覺就像恐懼一樣從腳蔓延的腿，再到上肢，最後布滿全身。
他希望自己能暈過去，這樣就不用麵對薑曉的質問和壓抑的恐懼。但他發現自己竟然愈發清醒，那些可怕的畫麵無比清晰地在他腦海中湧現。原來電視劇裏被震驚到暈過去的情節是假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自己想象中強大。即使感覺自己已經在崩潰邊緣，但終究要清醒著接受審判。
薑曉的單刀直入，確實擊中了要害。李一已經放棄辯駁，舉手投降。
事實上李一早就後悔了，恐懼的襲擊和保密的壓力讓他承受著雙倍的煎熬。朋友們都認為他是被陸離的屍體嚇得魂不守舍，其實他知道的和看到的遠比他們以為的恐怖得多。
薑曉重新給李一倒了一杯溫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予他坦白的勇氣，在他對麵坐下，認真地聽著陸離死亡事件背後一段被隱藏的真相。
那段時間陸離很反常，看上去有很大的心理負擔，變得敏感又頹廢。這種變化大概是從今年元旦開始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
一開始，李一以為可能是擔心戀情被曝光。畢竟跟陸離談戀愛的那個女孩是他的大粉，從陸離當練習生的時候起，那個女孩就在幫他管理粉絲群，知道陸離很多事情。即使如今陸離已經成為頂流，擁有了許多大粉，但那個女孩依然是粉圈裏最有影響力的大粉。
雖然公司幫陸離擺平了狗仔和營銷號。但如果那個女孩在網上帶節奏，對陸離的粉圈會是致命的打擊。而偶像愛豆非常依賴粉絲的支持，所以粉圈流傳的“愛豆談戀愛要殺頭”不隻是一句玩笑話，這也是公司著急讓他拍戲轉型的原因之一。
上個月陸離摔傷後，狀態更差，幾乎到了無法正常工作的程度。
出事那天，李一要接他去公司開會。到了他家以後看到音樂室的門關著，其他房間沒有陌生人侵入的跡象。發現陸離上吊後，李一嚇壞了。他擔心輿論危機，不敢立刻報警，而是第一時間告知了陳潔。
音樂室的監控是被陳潔取走的。這個行為讓李一很疑惑。他的手機上也裝有可以查看陸離家監控的軟件。於是在陳潔刪除視頻之前看到了那個可怕到讓他終生難忘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