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人算不如天算
逐風破日人力窮，機關到頭難囚龍。
好久沒有做過夢的王叢，在那一夜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正當王叢睡得正酣的時候，一滴冰涼的清晨的露珠，驚醒了熟睡的王叢。
王叢睜開了迷離的雙眼後，也許因為做夢的緣故吧！王叢的腦袋還是昏沉沉的，雖然模糊著記得好像是做了個夢，但仔細回想時卻回憶不出來，到底做的是什麽夢？
做夢這件小事，有時候像極了人生旅程。
年輕的時候，拚了命的工作、拚了命的賺錢、拚了命的爭名奪利。當年歲大了回首往事的時候，又仿佛忘記了自己最開始時，是因為什麽要去拚命的了！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吧！
夢可以是美好的，可以是痛苦的，可以是甜蜜的，也可以是驚險的。
夢對人而言可以是最值得慶幸，又可以說最不幸的。因為無論是什麽樣的夢，人們早起醒來後，它都不存在了。但現實不行，無論多麽糟糕的或是美好的現實，都是人們無法逃避的！
例如說：今天早上王叢醒來了，剛剛從樹上翻身下來的時候，就被四十多個手持弓箭的勁衣蒙麵武士圍的密不透風了。
為首的是一個沒有蒙著麵，還留著山羊胡子的青年人。他看長相最多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他沒有拿著弓箭，隻是腰間別著一柄既沒有劍鞘，也沒有劍柄的好像是劍的劍。他微笑的看著王叢說道：“我是不日城財神府的大管家雷路，壯士你藏貓貓的實力還不錯，希望你逃命的本事也很厲害！”
王叢摸了摸鼻子說道：“久仰大名啊！早就聽聞雷少俠的逐雷劍，名動關外少有敵手。難怪近些年沒有在江湖中聽到您的消息了，原來您是找到了牛財神這座金山！恭喜恭喜啊！不知道雷總管來這荒郊野嶺找小人，有什麽吩咐麽？”
雷路驚訝的神色在臉上轉瞬即逝後，他又迅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叢。緊接著他用極為冰冷的聲音，看著王叢說道：“王叢，原薊北鏢局的少東家，八天前來到不日城，一行的目的是來找四海貨行的秦飛，讓他幫助你重建薊北鏢局。當天晚上你與太陰門鄂英才一場大戰，救出了秦飛。前天中午你獨自一人殺了，我派去圍殺秦飛的十名殺手。昨天傍晚你獨闖不日城又殺了河套四鬼，並且燒毀了聚南北酒家，王少俠你這幾天的所作所為我說得對麽？”
王叢略有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幹咳了下，嬉皮笑臉的說道：“財神府的大總管真是神通廣大啊！既然雷總管都知道了，那就別繞圈子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王叢有時候就是這種，當他遇到無法逃避的尷尬的時候，會選擇厚著臉皮懟回去的人。
雷路看了看臉皮厚到有點無恥，但麵對四十張硬弓，還能和自己談笑自若的王叢，停頓了一會說道：“王少俠真是快人快語、臨危不亂的氣度，確實是讓小弟佩服！今天我是代表不日城城主我家老板牛財神來的，江湖上人所共知，牛老板是愛才之人，所以派我來的目的就找王少俠談些條件。”
雷路見王叢沒有接話，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今天一共和你談三點。一是現在不日城的情況王少俠應該能看得通透，四海貨行已經從江湖除名了，秦飛也已經沒有翻盤的希望了。重建薊北鏢局的事，秦飛更是一點能幫到你的能力都沒有了。二是隻要王少俠帶著我找到秦飛，並幫我殺了他。中原鏢局總會那邊牛老板自會幫王少俠打通關係，並且財神府會出資十萬兩白銀，幫助王少俠重建薊北鏢局。三是如果王少俠今天不答應我所提出的第二個條件，那麽恐怕王少俠今後的每一天都隻能在此地休息了。”
話罷，雷路充滿自信的背著右手，左手輕輕的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子，微笑的等待著王叢的回答。
王叢若無其事的雙手向上一伸，“啊！”的一聲，打了個大大哈欠。但他心中卻此起彼伏的翻騰著，暗道不日城城主的牛財神果然是厲害非常，手下還真是臥虎藏龍！
王叢不大的雙眼直勾勾的盯了下雷路，又轉頭掃了下周圍手持弓箭的武士們，輕歎一口氣道：“謝謝雷總管抬舉，我一直都隻是押鏢的小鏢師。隻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兩麵三刀的事我還真的做不來，我們注定不一路人。”然後王叢搖搖頭看了看周圍的人說道：“看來我天生就是受累的命啊！今天免不了又是一場硬仗！別廢話了，出手吧！”
話罷，王叢周身聚力一聲暴喝，周邊立刻飛揚起濃烈的刀氣。雷路見狀，也不廢話腳尖輕點，“嗖”的一聲他就退到了弓箭手的圈外，與此同時，他高高揚起的左手向前猛烈的揮舞了一下。
霎那間，一波急促的箭矢，似暴雨般向王叢所站的地方飛射而去。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王叢右手一記直拳，打在了身邊枯樹樹根附近的土地上，趁著土地鬆動的一瞬間，左手順勢伸進了土裏。
王叢悶哼一聲，雙手互相一較力硬生生的將五米多高的大樹，從地麵上像拔大蔥一樣拔了出來。王叢揮舞五米來高、半米多粗的樹幹用它抵擋著急如雨下的箭矢。
王叢應對弓箭手的對策，就是邊用大樹抵擋飛箭，邊硬著頭皮認準一個方向殺出去。但當他像炮彈一樣衝向北麵的弓箭手，眼看著就要殺入人群中的時侯。
一柄沒有劍鞘、沒有劍柄的劍，就從最刁鑽的位置刺向了王叢不能不防的地方。當王叢機敏的閃避之後，那柄劍的主人雷路又隨著弓箭手們退到20米遠的位置。其他弓箭手們，則是繼續保持陣形將王叢困在中央，不停的向王叢射擊。
第四波箭矢後，王叢身上就掛了彩了，手上粗大的樹幹已經被射的支離破碎所剩無幾了。王叢心中暗自叫苦，本想靠著一身橫練的硬功夫與弓箭手們近身搏殺，但卻因為雷路的原因，四次衝鋒均未能近身。此時，王叢的後背已經被射中了六箭，六枚箭矢均是入肉半寸有餘。
經過四輪的交手，王叢已覺察到這群弓箭手的箭矢均是精鋼打造，而且射箭之人都是至少有二十內勁的練家子，所以這些箭矢都能夠不輕不重的傷到王叢。
最讓王叢頭疼的還是雷路的劍，每當王叢好不容易衝到弓箭手近前時，他們陣前就會準確的出現，那位出劍齊快、落劍極刁鑽、劍法其猥瑣的逐雷劍雷路，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化解王叢的攻勢，並將王叢逼退。
雖然暫時王叢沒有生命危險，但他卻隻有被動挨打這一種選擇，力竭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了，拖下去恐怕隻能用“死局”兩個字來定義此時的局麵了。
片刻後，弓箭手們又向王叢射了十餘波箭矢，王叢身上已密密麻麻的中了二十多箭！雖都是皮外傷，且沒有傷及要害，但再強悍的硬功夫也熬不過水滴石穿的進攻，再強悍的人也有力竭的時候。
一向冷靜穩重的王叢不知不覺手心中已滿是冷汗了，他知道他現在能做的隻能是一邊盡力的躲閃著飛來的箭矢，一邊思索著殺出重圍的對策。
正當王叢無計可施、一籌莫展之時，不遠處的天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順著聲音看去，距離王叢他們戰圈四裏遠的位置出現了一股黑黃色的大風，從天邊呼嘯著向王叢他們刮了過來。
這本是關外最常見的自然災害——沙塵暴，沙塵暴原本是關外人們特別恐懼的天氣，但此刻在王叢的眼中忽然變得可愛非常起來。
肆虐的狂風配合著蠻橫的狂沙，瞬間遮住了明亮的天空，刹那間就將王叢等人淹沒。原本還是萬裏無雲、溫暖光亮的清晨，忽然間仿佛的就像到了午夜時分一般，狂沙中的人們能看到的隻有那無盡的黑暗。
風暴之中，弓箭手們的箭矢瞬間就失去了準度和力量，所以四十名弓箭手瞬間失去了攻擊的能力。紛紛尋找著就近的掩體，等待雷路的下一步指令。
王叢怎會浪費如此絕佳的反擊時刻，情急之下他沒有再浪費時間。隻見他雙腿用力向前一躥，雙手緊緊握住虎翼刀，身體像大海中的一艘小船一般迎著風暴之勢，逆風前行。
一個呼吸的功夫王叢就躥到了雷路的麵前，隻見王叢雙臂洋溢著黑紅色的氣息與黑紅色的虎翼渾然一體，整個人像一頭雙眼血紅的黑色猛虎一般。
雷路雖然年輕，但常年在不日城中無數次鐵與血的洗禮，讓他擁有著超越常人機敏，每當遇到危險時都會憑著敏銳第六感感知到。
麵對逆風而來的王叢，雷路左手緊緊的握住了那把陪伴他多年，既沒有劍鞘也沒有劍柄的劍。他一向認為功夫是殺人技，劍是殺人的凶器，太多的裝飾和虛名隻會讓劍變的慢。他信奉的用劍至理就是，對拿劍的人來說慢就是死，所以雷路的劍法是簡單的，也是單純的。
雷路左腳點地的同時，腰間用力，旋轉著融入到了風暴當中。人借風勢，整個人既像狂風中樹枝，又像暴雨中閃電一般，詭異的刺向了王叢的左胸。
兩個人看似勇猛且激勵的對戰，在大自然的力量麵前，都變得那麽渺小且無聲。
他二人一個是逆風而行僅靠著一身悍勇，一個是順風而行靠天借力。轉瞬間，兩個人刀劍相擊，招招都是要命的殺招，一個照麵過後。
天空與大地之間依舊隻能聽到狂風大作的聲響，但是滿是沙塵的地麵上卻多了一個人。一個倒在血泊當中的人，一個倒在血泊當中單手持似劍一樣兵器的人，一個倒在血泊當中睜著眼睛，卻好似睡著了一般的人，此人乃是雷路。
王叢則是繼續潛入沙塵暴當中，去獵殺伏擊他的弓箭手們。
雷路倒在血泊裏，眼神空洞的的盯著漫天的黃沙，到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也沒能相信死的人居然會是他自己。因為他明明已經借著風勢躲過了，王叢必殺的一刀，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王叢的虎翼刀，雖然僅僅劃過了他左腿的膝蓋。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刀，卻強橫到足以讓雷路整條左腿乃至半個腹部，瞬間消失在狂風之中。
並且在雷路中刀前，他必殺的一劍，明明已經先一步刺進了王叢的胸口心髒的位置。他致死都不明白到底是因為虎翼刀的劃過了他左腿的膝蓋的那刀，奪去了他全身的力氣，還是因為王叢的橫練護體功夫實在太強，他的劍根本不足以刺透王叢的胸膛。雷路無法接受的事實就是，他的劍卻僅僅刺到王叢胸口兩寸有餘的地方後，他的劍就永遠的停在了那裏。
雷路狡猾、聰明的一生到了最後的時刻，他才明白的一個道理：再多的投機借勢、取巧占先，也比不過腳踏實地的錘煉自身的實力來的實際。
關外的沙塵暴通常都是來的快，去的更快。這場幫助王叢死裏逃生的沙塵暴停下來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升出地平線沒多大一會，時辰才剛剛到巳時。
經過一個時辰左右，在沙塵暴中與雷路和弓箭手們的纏鬥，王叢雖然將他們一個沒剩的都留在了亂葬崗。
但王叢終歸是人，是人就會累的，是人就有體能的極限。
此刻的王叢癱軟的坐在一塊岩石後麵，一邊啃著幹巴巴的饅頭恢複體力，一邊調息吐納恢複著身體上的傷勢，一邊繼續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
暖風徐徐、陽光靜好，多半是因為太過疲勞的緣故，王叢又不自覺的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迷迷瞪瞪的想了很多的事情。他在夢中想到了牛財神對他開出的條件，想到了接下來要如何完成秦飛的囑托；想到了要如何尋找慕容宜；想到了要如何為慕容宜報仇；想到了要如何重建薊北鏢局。
當王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睡夢中一切的想法都留在了睡夢裏，此時時間已經是下午申時了。因為剛剛醒來的緣故，王叢的腦袋依舊是昏沉沉的，他為了讓自己快速的清醒了起來，他用不太輕的氣力打了自己兩巴掌。
緊接著王叢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後，活動了一下筋骨。又望了望不遠處的不日城向著天空大吼道：“王叢醒醒吧！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更不要在好高騖遠了，今天的你能繼續活著，還都要感謝老天爺幫忙刮了這場沙塵暴！人算不如天算，想太多都是徒勞！豈可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為了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搏命去吧！”。
王叢站在原地醒了醒神後，沒有在繼續瞻前顧後了，他邁開步子行動起來了。王叢一邊仔細的吃著剩下的饅頭，一邊慢慢的邁起了堅定的步伐向不日城走去了。
在距離不日城一裏多遠的路上，王叢終於屢好思路了，想好要如何完成秦飛交待好的任務了。確定好計劃後，王叢像個孩子一樣，開心且用力的向天空扔出了盛饅頭的空布袋。
然後王叢腳下的步伐也變得更加堅定了，邁步的頻率也變得越來越快了，他就像一頭出來覓食渴望回家的孤狼一樣，飛快的向不日城奔去了！
雖然秦飛沒有直接命令王叢要將牛財神的勢力搞亂到什麽程度，雖然也許王叢這兩天為秦飛做的已然不算少了。但王叢沉穩且堅定的知道：他越是能夠拚命的讓牛財神多關注自己幾分，就越是能讓秦飛破釜沉舟，戰勝牛財神的把握多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