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風雨欲來
風起雨落天先知，落水浮萍碧波池。
王叢再次回到不日城的時候已經是醜時了，飽滿的月亮羞澀的被天空上黝黑的烏雲遮的朦朦朧朧，王叢就近找了間亮著燈的小酒店住了下來。
等到次日晌午，王叢才睜開了不大的眼睛，他簡單的洗漱了下，就走出了客房。在小酒店的大堂找了張靠近窗戶的桌子，簡單的點了一大碗紅燒肉、一整盤溜肥腸和一盆羊肉麵。
不大一會菜上齊了，王叢吃得每一口都很認真，但他卻吃得並不慢。當吃到桌子上再無一絲食物剩餘的時候，王叢才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滾瓜溜圓的小肚子。然後喊了句：“來人啊，再來二十個大饅頭打包，結賬！”
這是王叢走鏢時候就養成的習慣，每次出遠門或要打硬仗的時候。他都會吃頓好的，而且越是遠的路、越是難打的仗他就會吃的越多、吃的越認真。
王叢始終都記得，他父親從小告訴過他，要學會多吃、學會仔細的吃、學會慢慢的消化食物。因為食物是人力量的根源，是克敵製勝的保障，所以任何時候都要珍惜食物，不能浪費任何食物，要讓每一點食物都變成自己的力量。
王叢辦事前吃大餐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從小就喜歡吃肉。他個人認為每當吃肉的時候，他就會有幸福感，幸福感又可以讓他頭腦變得聰穎，所以他可以充分利用這個時間邊吃邊思考，去思考自己接下來如何行動。
王叢需要時間思考的根本原因是，為什麽秦飛要將僅僅的八個字“讓牛財神越亂越好”寫在給自己安排任務的書信裏。最終王叢猜測出的結論是：也許因為秦飛也沒有什麽具體的計劃吧，但是這些對王叢來說都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因為留給王叢去思考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
店裏的夥計將打包好的饅頭拿上來後，王叢憨憨的向夥計微笑表示感謝。然後他才慵懶的站起身來，將飯錢交給了夥計，接著他又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汙，將裝著打包好的二十個大白饅頭的布袋係在了腰間。
王叢望了望天邊的景色，嘴上輕喝了一聲：“舒服夠了！該去幹活了”，話罷王叢就走出了那間並不大的小酒館，向著他的第一個目的地走去，此刻已經是申時了。
王叢此行的第一站就是不日城最大的酒樓——聚南北酒家，這裏傳說是不日城城主牛財神發家致富的根本。
傳言牛財神本是黃河兩岸綠林屆混的最大、殺人最多的江洋大盜，後來被朝廷帶兵清剿後，逃到了不日城。他靠著一手地道的燒烤手藝，成了當時不日城最大酒樓——聚南北酒家的廚子，才算暫時保住了性命。
但是有些人注定的無法安於平淡的，還沒到一年時間，牛財神就憑借自己狡猾、陰險的手腕，再次聚集了一批可以為他去死的亡命之徒。
緊接著牛財神在背地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亡命徒們安插在了，聚南北酒家幹雜活。待一切準備就緒後，牛財神在中秋佳節，殘忍殺害了他的救命恩人聚南北酒家的大當家全家老小，然後就堂而皇之的強占了整個聚南北酒家。如今的聚南北酒家由牛財神曾經的四個過命兄弟——河套四鬼代為管理。
王叢走進聚南北酒家的時候，正是申時的尾端，酒家裏暫時還沒有吃飯的客人。他觀察了下情況後，就輕輕的將裝著饅頭的布袋放在了，酒家門口的右邊的石獅子上，門口的酒保剛準備出來迎接，還未發出聲音的時候。王叢腳下一用力向後一蹬，“嗖”的一聲竄進了酒家大堂，橫腰立馬就是一記右手重拳打在了大堂中央最大的實木桌子上。
“哄”的一聲巨響，堅實如鐵的實木桌子硬生生斷成了碎木塊，緊接著王叢大喝一聲：“河套四鬼給你王爺爺滾出來！”
周邊幹活的酒保看到王叢的陣勢後，都迅速的躲到了一旁，片刻後從酒家後麵就跑出了二十六個手拿鋼刀的小夥子。
為首的一個小夥子向著躲起來的夥計喊到：“夥計們，先出去把大門關上，告訴要來吃飯的客人。說現在聚南北酒家臨時清掃衛生，暫停營業一會，讓他門晚些時候再來吃飯！”
話音剛停，躲在一旁的酒保們都紛紛退出了酒家大堂，“噹”的一聲酒家的大堂的大門應聲關了起來。
二十六個手持鋼刀的小夥子惡狠狠的盯著王叢，王叢順勢以最舒服的姿勢坐在了身邊太師椅上，眼睛悠哉悠哉的看著酒家大堂的房頂。
為首的小夥子先開腔說道：“不知道這位兄弟與聚南北酒家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還請兄弟劃出道來。”說話間，小夥子左一翻，從他的手腕處飛出了一錠五十量的白銀，好似一道奪命的銀光一般，向著王叢的額頭飛了過去！
眼看銀錠要砸到王叢腦門的時候，王叢右手握拳用力向下一砸，正好砸在飛來的銀錠上。“噗”的一聲，銀錠就硬生生的沒入了大理石的地板裏。王叢依舊舒服的躺在太師椅上麵說道：“果然是牛財神的狗腿子啊，一樣的陰險，一樣的無恥！”
為首的小夥子先是一愣說道：“原來壯士與牛老板是老相識啊，我是聚南北酒家護衛隊的隊長，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說！”
王叢忽的雙眼微抬，看向為首的小夥子，煞那間小夥子的後背就濕了一片，腳下也極不自然的向後退了一步，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被一隻隨時可以要他性命的猛虎盯著著一般。
王叢嬉笑的說道：“還是讓河套四鬼來吧，你們還都很年輕，將來的路還有很長，全死在這裏太可惜了。”
為首的小夥子拿刀的手雖然還在顫抖著，但他的雙腳已經從原本後退的地方向前走了兩步。同時他的眼神掃過了每一位同伴，一瞬間二十六名手握鋼刀的少年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暴喝。
暴喝聲還在大廳內回**，二十六個小夥子就自動分成了兩個組，每組各十三個人，從左右向王叢殺了過來。
王叢則像一把未出鞘的刀一樣，依舊慵懶的躺在太師椅上，不同的是他的神態，忽然變得亢奮了起來。
眼看著離王叢最近的兩名少年，就要砍到王叢的時候。神奇的事情發生，他們二人仿佛沒有看到王叢一般，從王叢身邊急速的跑了過去。時間如電光火石一般在飛快的流逝，不一會的功夫，二十六名少年不知不覺已經圍著王叢的左右兩側原地跑了三圈。
原本跑十裏路都不會出汗的健壯的少年們，在圍著王叢跑了三圈後，卻都已經大汗淋漓了。究其原因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雖分為兩組各自為戰，但每一次攻擊都是根據日常演練整體出擊的。
但是每當他們走到王叢身邊準備出手的時候，都因為找不到任何出手的空隙。他們又怕因為自己的莽撞，連累同伴所以每一次都隻能無功而返。
他們每個人都在奮力的一邊奔跑走位，一邊焦急的尋找著可以向王叢攻擊的破綻，所以不覺間二十六名少年就都已經滿頭大汗了。
王叢看了眼圍攻他的少年，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今天能不能走出聚南北酒家就看你門的運氣了！”
說話的同時，隻見王叢雙拳凝練，猛地輕微一跳雙拳硬生生的砸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一瞬間，整個聚南北酒家的大堂變的塵煙四起，與此同時王叢身形一沉，消失在了塵煙當中。
二十六名整齊劃一的小夥子，突然沒了攻擊的對象，但每一張略帶青澀的臉上，都沒有半點慌亂的神色。為首的少年喊了句，大家不要慌，轉為防守陣形。
話音還未落，隻見二十六名少年就兩兩一組背靠著背，全神戒備的準備防禦王叢的攻擊。
這一次，王叢沒有在給他們任何機會，借著塵煙的掩護，出手就是全力施展的刀拳。
通過生死間隙的頓悟和重鑄虎翼後對刀理解的精進，再加上內勁的提升，現在王叢的刀拳比與鄂英才決鬥時的刀拳已經強的不是一星半點了。麵對二十六個名手持鋼刀身強體壯訓練有素的少年，王叢一共隻擊出了十三拳。
片刻後，塵煙落定，沒有聽到任何一聲的慘叫聲，但是聚南北酒家大堂的地板上卻躺下了二十六名少年。
二十六名躺下的少年中，沒有一個人看全了王叢的身影，王叢又再次回到了聚南北酒家大堂中央的太師椅上，不同的事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許敬佩。
他欣賞漢子，特別是視死如歸的漢子，躺在地上的二十六名少年在向他出手前。他們肯定都知道他們不是王叢的對手，但是他們沒有一個退縮的。
所以王叢這次也沒有趕盡殺絕，躺在地上的少年們，至少還有不下二十個人還有氣息，隻是他們想站起來至少都得是十天以後的事情了。
王叢坐在太師椅上調息了片刻後，忽得站了起來大喝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們都在，我數五個數沒人出來的話，我就一把火燒了這聚南北酒家！”話罷，王叢就開始不緊不慢的數了起來。
當數到四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傳入了王叢的耳朵裏“不知道這位麵生的朋友，找我們兄弟四人有什麽要事，非要送這麽別開生麵的見麵禮麽？”
話音剛落，大廳裏就多出了四個人，這四位穿著打扮像剛種地回家的老農一樣，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淳樸和厚道。但是和臉上神態不符的是他們每個人都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大鐵槍，而且還都幹淨利索的向王叢刺了過來。
王叢看向他們尖酸毒辣的鐵槍時，目光裏隻有興奮與激動，仿佛自己是一隻已經躲在老鼠洞門口很久，終於看到老鼠出來的老貓一樣。
王叢雙拳聚力，腳下生風衝向了手持鐵槍河套四鬼，“呯呯”王叢與河套四鬼瞬間打過了一個照麵後，空氣中依舊飄揚著金屬與拳頭的猛烈撞擊聲！
王叢穩了穩身形，摸了摸上衣上的四道槍痕說道：“四位老哥果然寶刀不老啊！盛名之下果然有些實力！看來我不拿出點真本事來，就想燒了你們的聚南北酒家，還真是有點困難啊！”
話罷，王叢暗運真氣，將上衣和身後背著的虎翼刀放在了地板上。
“嗬！”的一聲大喝！王叢上身的生鐵一般的肌肉變得更加的黝黑，大堂中隻能聽見王叢上身的骨骼不斷發出的“咯吱吱”碰撞的聲響。
與此同時，王叢腳下大理石地板上的塵土瞬間就輕揚了起來，伴隨著塵土飛揚他腳下的地板還在發出石頭碎裂的聲響，王叢整個人像把剛出鞘的鋼刀一般！充斥的讓人膽寒的殺氣！
河套四鬼看到王叢的狀態後，都沒有在說話了，因為他們知道了今天這場硬仗已經是逃不掉的了！
四個人趁王叢還在運氣的時候，四個人突然開始了忽左忽右穿插跑動，向著就王叢攻了過來。四個鬼魅般的身影看似雜亂無章，但卻暗合八卦圖的走位，四化八，八化十六，十六化三十二。
頃刻間，整個聚南北酒家的大堂就布滿了四個人飄忽不定的身影，這就是當年河套四鬼追隨牛財神，縱橫黃河兩岸成名的絕技——百鬼噬魂！
電光火石一般，眼看著河套四鬼的人形槍影馬上就要把王叢給吞噬了。
王叢嘴角輕蔑的一笑，瞬間王叢周身真氣凝練渾厚，隱隱散發著的讓人不敢直視般鋒利的刀氣。同時王叢腳下用力一蹬，好似一名視死如歸的猛士衝向了河套四鬼演化出的槍林人海。
伴隨著“砰砰砰砰”四聲悶哼後，布滿了整個大堂的河套四鬼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了。因為地板上突然多了了四個人，四個倒下了的人，四個倒下時就已經沒有了呼吸的人。
人倒下了，再多的影子也就變成了無水之萍，王叢就是因為看懂了這一點，所以他霸道的以力勝巧就變的很容易了。
王叢很快穿好了衣服，背上他的虎翼刀，然後他認真的在聚南北酒家的大堂點了一把不算太小的火。看著火苗燒起來後，王叢安靜的走出了聚南北酒家的大門。走到大門口時，王叢隨手將石獅子上裝滿饅頭的布袋，繼續別在了腰間，慢慢的消失在那霧朦朧的夕陽下了。
外麵聚南北的夥計們，沒有一個人出麵阻攔，也沒有一個人去大堂中滅火。因為他們都是打工的，他們的工錢中沒有救火和拚命的錢，大多數時候都隻有老板，才會與自己的企業同生共死。
當天看到王叢活著走了出來，夥計們就都知道聚南北酒家今天肯定是無法照常營業了。不一會的功夫，他們就都各回各家了，所以那一晚聚南北酒家的火燒到很晚才被撲滅。
那一夜，與聚南北酒家隔了五條街的，不日城最大的府邸——財神府通宵達旦亮了一夜的燈。那一夜，隔壁街道的人們都能清晰的聽到了摔瓷器的聲音、罵人的聲音和女人尖叫的聲音。
那一夜，與城府府邸景象截然不同的是，不日城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崗。那個山崗一直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埋葬在那裏的人們，都是曾經因各種原因來到不日城裏尋找希望的人們。
小山崗的每到深夜一般都會安靜的，靜的隻能聽到枯樹間的風聲。但是那一夜的山崗上又出現了活人的聲音，小山崗的高坡處有一棵枯樹的樹杈中間躺著一個活人，那個活人用不大的雙眼深邃的看著夜空。
他是一個吃飽了饅頭的人，是一個在沉思明天要幹什麽的人，是一個在養精蓄銳的人，那個人當然就是王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