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士
“哦——這就是……驗資單嗎？”
羅娜叼著一個薯格狀食物，對著陽光看向指尖這張有紫色底紋的藍票子。
“嘛……一般般，以前隨手抓一大把的玩意。”
女子對麵一雙毛茸茸手臂，頹廢托著腦袋，手掌所抓住杯身，一邊吮吸字詞含糊不清。
神奇組合，遊客心態，倫納蒙特富有盛名的果蔬市場也是一絕，偶爾在路邊享受這麽一份愜意，算是不錯。
“呐！我說……剛剛超厲害！差點就掐起火，看得我——捏了一把汗。你知道嗎？剛剛姐也準備一起索哈了呢！這幫勢利眼，整天隻會複讀……”
一把拍下藍票子，這脆弱餐板連連抖動下，遮陽傘也一起晃了起來。希德那有些笨重的熊掌，齊齊上陣，磨蹭起了有些打滑的飲料杯。
“昂……這種揍一頓就好了……手重點也沒事……”
飲料杯穩穩落於熊掌，鬆了口氣的希德，吧唧一聲，再次吮吸了起來。
懶散眼神，頗有種一熱身，就透支了所有力氣的感覺。而那位工作狂，則深陷痛快之中。
“下午呢？去哪裏？再去揍一二個，多痛快！今天一起辦下來……”
女子不斷提議下，絲毫無法攻陷這隻趴桌之熊。
“啊咧？這幾十年縮水了呀。”
不滿於這物價上漲速度，索性一放杯子，跳下椅子。
“走啦！”
“決定了！今天把它辦下來？”
希德踮著腳尖，抓下紙杯，順勢一個優雅的弧度拋入了垃圾桶。隨風張揚長毛，一扯衣領。
“哪有那麽簡單，隻是看門狗而已。”
說罷向著路口走去身形，羅娜微微浮現笑意，以同樣的角度將餐盤拋飛而出。
垃圾傾瀉而下，唯有餐盤被精準停下，一個回旋**回了餐桌。
被端走餐盤，更換餐具，優雅紳士裏有著一位獨特身影。他穿過長桌，來到主位邊。
在那，有令他們無法挪開的視線，有保持謙卑的大人。
“女士，今天……敝人所選甜點……”
精致外觀，帶著端詳與試探，憑空而動的餐具，今日好像有了些急躁。
他頂著壓力述說著。
「那個該死的人怎麽就會遲到了呢！」
停頓餐具，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鬆了口氣，今日他也完成了。
利索走出，神清氣爽，廚工與紳士們也是如此，隻需再堅持一會兒，就可以……
忽然，一道冰寒如期而至，白霧從刀尖蔓延。利索餐刀犀利分開了甜點，微微偏頭。
她目光所望之處，一側門扉被輕輕推開。
“晚了。”
“我……我……我，知錯！”
撲通一聲跪下的身形，無人會看向此人，而那空著的位子。
“聚餐，不準點來的話，可明白？”
“女士大人，饒命！我……我……我！耽擱，是因為在處理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聲音沒有任何情緒，非常沉著。
白金色叉子，忽然動了，翻了翻甜點。
“哦？是說今天有兩件，可以讓妾身喜悅的事情嗎？是什麽日子呢，嗬嗬！還是說……”
淺笑聲，壓垮了自我麻木。
停下手，餐桌上眾人隻是看著眼前。
餐食中最豐盛的那人，得到了所有人的追捧，嘛，也是。能掃平那最後的一塊磚，想到用美男計之人，也隻有這位人才了。
計劃中，今天是一場很美妙的獻禮。
在追隨者聚餐上得到女士的讚賞，甚至……登堂入室，被加封成為地區負責人。
卻不料這理應呈上轉讓憑據之人，竟未能準時出場。隻有一個加餐的囑咐，令其火燒難耐。
“瞎說什麽胡話呢？提攜你是為了給女士效勞！快！憑據！”
有些激動，因為坐如針氈。連手不覺抬了起來，而那位卻冷漠回首，他此時才發現這不對勁的氣氛。
一個口型深入其心。
「哈？」
“女士大人！請容許我匯報。我有一則更好的消息，關於熊。”
就像來了興致一樣，戳中了甜點，微微浮起，欣賞眼神中閃過一絲光亮。
“那隻熊，那個傳說，他——回來了。”
清晰話語，清脆腳步聲，女士站起一瞬，所有人都紛紛跪下。輕柔之手，點過一顆顆腦袋，從他們身後走過。隻是如此，這強大無上法力，令每一個淺薄隱修者發自靈魂的臣服。
至於無法滿足她的家夥？
美味傾倒在地上，白瓷盤碎成了無數碎塊。
“確定？他開竅了？可愛的熊，終於想要走出熊窩了嗎？”
喜悅，在空靈聲音下，他聽出來有別於那遙遠的距離，是近在咫尺，是他所能望到在眼前的短小陰影。
“是的！女士大人，我親自為他辦理了驗資票，不過……”
“不過？”
一步邁出，水晶鞋上白皙小腳趾，如此動人。
窒息感與昏暗，無數陰影在沸騰，它們湧入了四周。哀鳴與哭吼，是它們在玩弄，身體中想要逃竄的想法，止不住的想要……
啪！大手死死按住的他們，這位主廚太了解這些廚工的下場。
畢竟這位可是一個不高興，就是七級深度的黑暗魔法，和打噴嚏一樣隨意。
他，已經淡然了。
你瞧，那幾個沒天賦的。
他和這些紳士隻能護住有價值之物。在黑暗中被吞噬，變成行屍走肉什麽的，算是心情不算差嗎？
“不過！他是帶著一個人，幫她辦理驗資，還讓我向您問好。”
“嘻嘻！這不是精神滿滿……她？能符合熊爺口味的，是怎樣的呢？”
主廚出發了，主廚趴倒了，察言觀色滿級的他，端著大盤子滑跪向那。
這道，出門常備的獎賞菜品，就是他的價值。
與靶子一樣，叉子紛飛而來，插在了最肥美的肉。
“好消息！大家都知道他回來的話，一定很開心……爾！幹得不錯。”
相傳隻有亡者才能一睹尊容。
女士的傳說，從魔法部到伊卡洛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有過很多名字，太多尊稱。
肩膀遭受的重擊宛如骨折，疼痛早在那人仰馬翻之際，被那匆匆一睹所洗禮。
那是何等的聖潔……
大人！請盡情地踩踏。待回神時隻有一塊大肉，被塞在口中。
“獎賞呦！對了，爾……還可以踹掉一個席位。”
悄然消失話語，他接住了那把落下的叉子。
爬起身，正咀嚼大肉的他，一扯嘴邊肉塊，緩緩望向餐桌。奮力拋出，叉子所拉扯過銀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直至……落到今日，本該風光之人。
“追隨者，所謂黑暗不過是吞噬罷了，唔……別搞得太髒了，優雅也很重要。”
“啊——救我！別過來！啊——”
“這……這是……”
“別回頭，廚工。”
主廚脫下高帽，一拍肩膀。
“我們下班了。”
“現在還在午休嗎？我們要去哪兒？”
“透露一下嘛！我是雇主不是嗎？”
“對了，對了！上午那一位叫什麽……女士。對！女士，熟人嗎？大人物？暗號？”
身後不斷問詢聲，下坡小街車影疾馳而過，路口停下的腳步。
黑寶石般眼睛，帶著些許的犀利。
“敵人喲！必須打敗的那種。”
“啥？你在交易所惹了這麽大的人物？”
猛然退了三四步，一副生猛又害怕的表情。虛掩之手像看什麽怪物一樣。
路口不斷讀著秒，一輛輛下坡的車紛紛急刹而停。
“真的？”
“真的，後悔了嗎？說起來我可能是被趕出了交易所，也說不一定。”
閃爍綠燈，毛茸茸的熊腦袋，羅娜那一襲銀發隨風飄散，無數疾馳而去的車，這裏可是個長路口。
“哈哈！”
毫不掩飾笑容，順手掠過發絲。那樣的眼神真是闊別已久，美麗充滿著危險。
“如果真是那樣，事情就有趣了很多。遠東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來場華麗爆炸嘛！”
一回身，希德拍了拍腦袋。很久沒保養，毛打結得很嚴重。哦，綠燈到了，並肩而行，也揚起視線。
“走嗎？”
“走吧，抱歉！剛剛騙你的。”
“好渣！爛笑話！”
女子握著手包，隨意看著路口兩側。
“信了吧？”
“才沒有信。”
瞟了一眼身側的羅娜，抓著腦袋上打結毛團。
“和你一樣。”
“嗯？”
“女士，也擁有著一雙美麗的眼睛。”
希德終於散開毛團，先一步踏上了對側的街道。
“她呀……嘛！一個高冷的雌小鬼罷了！”
“小鬼嗎？”
羅娜回味著這句話，希德回頭看著店麵。
“到了。”
位於倫納蒙特地勢較低的街區，有著水患，所以這裏是一片貧民窟，但卻有著金屋。不起眼門麵，的的確確是一家最悠久的保管所。
好奇打量著充滿百年前舊味道的裝飾，希德來到這僅有的一個櫃台前。
“拿櫃子。”
說完便將那枚徽章放於台上，接待告退而去，店裏若不是有著一盞油燈，怪陰森的。
“你說的……下午來這兒？”
“不是保證品嗎？”
“其實不要也沒事，你那魔杖太燙手了點，說起來這裏好棒！遠東像這樣子的建築，已經很少見了。”
雕刻與建築完美融合，很難想象在這棟矮房子裏有如此漂亮的穹頂。
“嗯，上一次的建築運動，讓大家審美從功能性上好轉了一點，至少美觀了。”
同樣仰望著的穹頂，隱修者對於建築的需求其實很低，所以才有一大堆火柴盒式的東西。
“還是要有的，因為在這次合作中，我想要一半。”
“遠東給我，這邊給你？就像這壁畫鑲嵌於穹頂之中。”
“滿足需求，又滿足審美。”
女子背手一伸展，顯然又一樁心願得以完成。
“此來匆忙，隻準備了剛需的一半資金。”
“所以，能準備另一半的話……再加上第一次就能走足夠周轉的量，如何？”
沒有細節，隻有先前的資料中所透露的大概，但他希德所經手的，哪是這些毛毛雨呀。
“沒問題。”
小短腿一躍，順手擊個掌。
“來過遠東？”
“沒，當年有個傻瓜罷了……”
“說說？”
“打擾了，久等了！您於一千六百年前存放的櫃子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