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元節

那婦人扭頭一看,驚訝的連忙跪倒在地,將小孩拉到懷中:

“哎呀,對不住了盧公公,我們這院裏本來人手就少,奴婢幾人可是天不亮就起來忙活了,還請公公再多給些時間,我們一定把這裏收拾好。”

盧正奇惱怒道:

“還不躲一邊去,太子殿下要視察皇莊,不要在這裏礙眼。”

那婦人聞言便帶著孩子離開了。

盧正奇解釋道:

“剛才那位婦人是皇莊酒坊管事張集的內人,他們一家子就住在這裏。”

趙澈道:

“皇莊現在有幾個管事?”

“回殿下,一共五人除了張集之外,還有負責酒樓的陳楚,雜貨店的何宇然,管理田地的周康源,以及販運貨物的李大江。現下都不在莊中,奴婢已經通知他們了,想來明天就應該到了。”

“等他們回來了,帶他們來見我。”

趙澈選了一處清淨雅致的臥房入住,匆匆吃罷晚飯便乘坐著馬車上街了。

因為今天,正是上元節,整個京都八星都在等待著這場盛大的歡慶。

“去年元月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

車行路上,行人磨肩繼踵,好不熱鬧。

“怎麽?想不出下一句了?”

完顏玉兒巧笑嫣兮的看著他,她自幼酷愛詩文,鑒賞能力還是很高的。

趙澈嘿嘿一笑,補完了最後一句:

“相約去青樓。”

“什麽呀!”

完顏玉兒大發嬌嗔,在趙澈腋下擰了他一下,幽怨道:

“說,你今晚是不是要去那種地方。”

趙澈爽朗一笑,大手不安分的撫上她的腰肢,

“有我小玉兒陪著,我怎麽會看上那些庸脂俗粉呢。”

“誰信你啊,你們男人這些花花腸子,就會騙人。”

她雖然這麽說,看模樣還是很高興的。

“公子,十方街到了。”

二人正在車中調笑,便聽駕車的馬夫答道。

十方街是京都最大的市場,據傳乃是前朝一位封王的園林。

後被戰火洗禮殘破不全,如今已經是成為曆年京都最大的燈會現場。

既然都出來了,趙澈也不想前呼後擁跟一堆人,那還有什麽意思。

於是便隻帶著完顏玉兒,武一龍兩人,雇了輛馬車上街,反正這樣的夜晚,舉城歡慶,皇帝百官也會深入民間,顯示與民同樂。

趙澈不喜約束,完顏玉兒更是天性爛漫,兩個小情侶走在街上。

時而評評花燈,時而猜猜燈謎,遇到可以的小吃,順手買來,當真是輕鬆無比。

逛了半天,趙澈就感覺有些累了,隨意找了個茶攤,坐下歇息。

茶攤上三三兩兩的遊人都在坐著說話,討論的內容竟然與趙澈有關。

“聽說了嗎?今晚邢國公在太白居召開詩會,京中的達官貴人都過去捧場了,據說光是青樓女史就請了上百人,入場券就要十兩銀子呢!”

“唉,瑞希兄家資豐厚,居然會看重這十分錢嗎?”

“哪裏是錢的問題,隻是聽聞入場者需獻上自己的詩詞,若是做的好還罷了,做的不好恐怕要學那當朝太子,遺臭文壇了。”

“噗”

前幾句還沒什麽,聽到這裏,趙澈直接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兩個文人好奇的向他看了看,又繼續自己的話題了。

那表字瑞希的書生說道:

“太子?太子怎麽了?”

“想必賢弟不曾關注這些事,傳聞去歲之時,當朝太子爺受邀參加詩會,做了一手打油詩,可把在場中人,笑壞了。”

“哦?那到底是什麽詩啊?”

隻聽那年齡稍大的書生吟道:

“遠看城樓黑洞洞,一個騾子在其中,農夫持鞭抽騾腚,一抽一咕咚。”

“額......噗,哈哈哈哈......真是個大草包啊,居然做出這樣的詩來。”

就在這時,忽聽“嘭”的一聲,笑聲戛然而止。

兩個書生猛然回頭,就見一個獵裝俏麗女子,正含怒瞪向他們兩人,也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這仙妃一般的人物,一時之間也是目瞪口呆。

完顏玉兒本就是頤指氣使慣了的,那在金國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而今從了趙澈,聽到這兩賤書生亂嚼舌根,立刻大發雌威,想要教訓這兩人。

不過她倒也顧及這是中原,喚作金國,早讓侍衛拖到一旁打死了事。

“哎呀,理他們做什麽,快坐下,坐下。”

趙澈拉了兩下,挖眼魚兒才恨恨坐下。

能得美人維護,趙澈還是很高興的,他勸解道:

“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隻會高談闊論的碎嘴子而已,要是聽到什麽你都認真,那不真成了兜襠布了。”

饒是她正生著氣呢,還是忍不住問道:

“什麽意思?”

“人家放什麽屁,你都得兜著。”

完顏玉兒俏臉一紅,哼了一聲:

“粗俗。”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說你不好。”

說著說著眼圈竟微微有些發紅。

趙澈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好了,能得你維護,我心裏已經很開心了。”

這句話倒是發自肺腑的,自從成為太子,他所遇到的人皆是對立麵。

除了一個體弱窩囊的皇帝老子,還有那個瞻前顧後的“親家爺爺”,還真沒有誰真正替他想過。

那兩個書生見識不妙,喝完茶便匆匆離開。

趙澈三人又逛了一陣,很快便走到街道的巷子口。

小武子此時也看出主子心情不好,以為兩人要回去了,便躬聲說道:

“公子,咱們現在回去嗎?”

趙澈嗬嗬一笑:

“不回,咱們去太白居。”

“啊?”

太白居開在十方街的中央,是三座五層高的木樓,成品字形布置。

此處位置甚佳,下臨濟水,背靠沈園,樓中燈火通明,乃是京都有名的銷金窟。

門口行人絡繹不絕,車輛如簇,看穿著多是綺羅綢緞,無數達官貴人出入其間。

有一個讀書人模樣略顯窮酸氣的書生被夥計攔在外麵,猶自在不停呼喊著:

“憑什麽不讓我進去,我沈邵明乃今科舉子,為何不讓我參加!”

那夥計不耐煩的推搡著:

“哪裏來的刁民,還敢冒充才子,這太白居是你這樣的人能來的嗎?”

趙澈等人剛到門口,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那管家見幾人氣度不凡,倒也沒有為難他們:

“這位公子,不知可有請帖?”

趙澈搖搖頭。

那人又道:

“敢問公子姓名,若是京中名士,小人亦不敢阻攔。”

趙澈再次搖頭。

那管家細細打量了一番,實在想不起他的身份,猶豫一下就放低了條件。

“公子若是有上乘佳作,也可進入。”

趙澈見一旁案桌上背著紙和筆,當即提筆揮毫,片刻功夫便一蹴而就。

不等那人看清上麵的字跡,趙澈一揚手中的紙張。

“拿去,讓開。”

沈紹明好奇的談過頭來,隻見那上麵寫的是四句詩:

“頭尖身細白如銀,論秤沒有半豪分,眼睛長在屁股上,隻認衣衫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