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入北平城

夜深了,爹爹在炕梢睡著了,陸爾躺在燙屁股的炕上,卻怎麽也睡不著了,自己現在才十一歲,以後的路該何去何從?肯定不會去師父李懷義去學八卦掌了,前世的時候,李懷義和師弟宮寶森鬥了一場,輸了一招,按照約定,李懷義出走南方,宮寶森獨霸北方武林,陸爾十九歲的時候,想找宮寶森打一場,給師傅報仇,可宮寶森是什麽身份?那可是八卦宗師,怎麽能和師侄搭手,結果派出了徒弟馬三,陸爾一掌把馬三打成重傷,卻和宮寶森的二女兒宮若梅打了個平手,所以也就息了替師父出頭的心。

這次重生,陸爾最想學的卻是八極拳,江湖上有一句話叫太極三年不出門,八極一年打死人,上輩子陸爾的警衛旅中,有一個連長,叫李振威,是八極拳宗師李書文的小兒子,陸爾曾兩次救了他的命,為了報恩,李振威將家傳的八極拳拳譜送給了他,可惜的是,沒等練上一年,陸爾就遇到了那個扶桑女人羽生小夜,從此陷入了美人陷阱中,荒廢了所有。

五年的軍校,這一世也不用再重新學一次,作為前世保定武備學堂的高材生,槍械高手,陸爾欠缺的反而就是從軍旅底層鍛練岀來的經驗。

如果想保護家人,如果想複仇,那就隻有從軍旅中入手,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裏,隻有軍權和槍杆子才是硬道理。

陸爾的思路漸漸清晰,扶桑人已經在東北紮根,東北在未來的二十年裏,混亂不堪,軍閥,鬼子,胡子,地痞,都是禍亂的根源,這些蛀蟲每時每刻都在吸窮苦百姓的血,如果想改變這些,隻有讓自己迅速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家人,他苦笑一聲,炫炫,寶寶,給老公五年的時間,到時候他會風風光光的去見你們,娶你們回家,陸爾又想起了那個寶藏,他不禁冷笑了一聲,小鬼子,如果真的有寶藏,那就是給你們挖的你們死亡陷阱!羽生小夜,爺回來了!該是你血債血償的時候了……

……………

北平火車站,如果照現在的眼光看,也就是個小鎮上臨時停靠的小票房子,可在民國十七年,那可絕對是高大上的建築,兩排房子,一個賣票,一個是候車室,賣票的隔壁是鐵路職工休息的地方,北平做為北直隸的中心樞紐城市,明清兩代的古都,這裏長駐人口一百二十多萬,無論是衣食住行,這裏的檔次可以在全國的城市裏排名前三。

尤其是北洋政府也座落在這,所以無論是人文素養,還是城市規劃,那都是一等一的。

火車長鳴,蒸汽覆蓋了半個車站,一列火車緩緩駛進站內,這是從奉天到北平的一列火車,車廂裏擠滿了人,就連空隙裏放著雞籠鴨籠,火車中部車廂連接處,還有兩頭山羊,這下子車廂裏的味道,能把人熏個跟頭。

車門打開,人們又是一擁而出,鞋子擠丟了,女人被占了便宜,驚叫聲叫罵聲此起彼伏,大多數的人好像生怕下車下晚了,會被留下一樣。

等到車廂裏的人都下光了,一個青年從車門探出頭來,他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不高,白白淨淨,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一看就是個機靈古怪的人,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褂子,燈籠褲,腳蹬一雙踢死牛的布鞋,他跳下車來,張開雙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七月的北平,熱得人喘不過氣來,空氣中卻彌漫著濃濃的腐臭味,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這個青年正在擁抱北平的空氣,隨後從車上下來一個壯漢,個頭有一米九十多,虎背熊腰,壯碩的嚇人,他的手上提著兩個大行李箱,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壯漢見青年擋在身前,氣得一腳就把他給奔了出去。

"滾犢子,臭小九,你就不能幫我拿一點行李?"

青年身手敏捷,衝前兩步,淩空一個空翻,穩穩落在地上。

壯漢也不理他,閃到一旁,讓開車門,青年又跳了過來,仰臉喊道:"死阿布,幹哈踹我?"

壯漢不屑的低頭看了看,撇撇嘴:"小犢子!還沒特麽土拉坷大,滾一邊去,唾沫星子崩到我了。"

青年剛要跳起來還嘴,忽然看到車門下來的人,馬上消停了,老老實實站在一旁:"少爺。"

下來的是個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挺拔的身姿,短發,白晳的皮膚,模樣清秀,鼻梁上架著一副琺琅墨鏡,身穿黑色立領學生服,袖子高高挽起,看上去精神利落。

少年下了車,摘下墨鏡,露出一雙鳳目,眼神中帶著幾分銳利。

他看著簡陋的車站,微微的一笑:"這北平火車站倒是比奉天小不少。"

青年滿臉堆笑,湊了上來:"少爺,都說這北平城住著皇帝,你說咱們能不能見見,沾沾福氣。"

少年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這皇帝都下台了,黴運都纏頭了,你還想沾福氣?九啊,你可真有想法。"

這少年帶著兩個人向出站口走去,他就是陸爾,重生到這個世上已經六年了,今年十七歲,這六年來,他大部分時間在軍營裏度過,積功升到了二十七師第一旅第三團任團長,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旅的副旅長是他的老叔陸正信,而旅長更不是外人了,就是少帥張漢卿,所以這個旅可謂是從上到下,都是老張家的鐵杆親信。

這次來北平,陸爾是帶著重要的任務來的,不過呢,這也不妨礙他辦點私事。

身邊跟著的這兩個,大個子名叫烏哈布,是蒙古人,三年前被陸爾救了一命,從此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邊,做了一個警衛,那個青年秦九,這個小子可不是平常人,從小在安平屯長大,父母雙亡,全靠陸爾的老丈人秦重給拉扯大,要說這人的命,天注定,在小九十四歲的時候,屯裏來了一個外人,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這老頭受了重傷,一腦袋就紮在小九家門口起不來了,小九是個心善的人,連拉帶拽把老頭整屋裏,又磕頭作揖請來了大夫,折騰了好久才把這老頭的命給救回來。

這老頭從此就在安平屯紮下根了,整整五年,傳給了小九一身的絕活,然後一命歸西,到後來有人接到信兒,來安平屯找這個老頭才知道,這老頭竟然是北方最厲害的盜門門主,人稱佛爺,來人收拾了佛爺的屍骨,又要把小九帶回北平,讓他接任盜門門主之位,秦重性格剛毅,是個老派人,一聽要把小九帶走去做小偷,勃然大怒,打跑了來人,可這把人一打跑,就犯了愁了,這屯子裏有老人以前跑過江湖,知道這些江湖門派的人,做事不擇手段,為達目的,什麽陰招都使得出,這可難壞了秦家人,後來秦重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姑爺,就連夜把小九送到了陸爾的部隊,陸爾當然會給老丈人麵子,就把小九留在了身邊,這時間一長,陸爾發現得到寶了,這個家夥的手太厲害了,隻要是他看上的東西,就沒有偷不到手的,這四年來,小九可是幫了陸爾不少忙,兩個人加上後來的烏哈布,那真是親如兄弟。

出了火車站,就好像從安靜一下子進入了喧鬧,這火車站前熱鬧非凡,擺攤兒的,賣藝的,拉黃包車的,到處都是,叫賣聲不絕於耳。

兩個中年人見到陸爾出來,忙迎了上來,滿臉堆笑。

"少爺,可把您盼來了。"

陸爾摘下墨鏡,微笑著點點頭:"風叔,青叔,辛苦你們來接我。"

這兩個人,個高的叫陸青,個矮胖胖的叫陸風,都是陸家的下人,被陸爾的老爹陸正庭派到北平打理生意的。

陸風去接阿布手上的行李箱,阿布搖搖頭。

"少爺,您這次來北平,是住旅館還是住在貨棧?"

陸爾搖搖頭:"我先去個地方,你們帶小九阿布回貨棧吧,晚一點我回去。"

他獨自上了一個黃包車,戴上墨鏡,黃包車夫哈下腰拉起車,跑出街口,低聲說道:"團長,前天一營已經到了,藏在東交民巷的德國人軍營裏了,武器彈藥已經發了下去,辮子兵已經在三天前驅除了黎大總統,辮帥通電全國,把那個十二歲的小皇帝推出來當擋箭牌。"

陸爾仰麵倚在黃包車上,七月初的天氣,北平炎熱幹燥,他解開衣扣,露出雪白的中衣,陸爾悠悠的說道:"辮子軍來了多少人?什麽裝備?"